「但是他們都是自然死亡啊?」簡·默頓說道。 「難道我不是麼?」她感到很狼狽,「我是說在古代。 那時他們的生命周期很顯然會走到一個盡頭,他們就死了,猩猩們知道這個。 但是你……」她的聲音顫抖著。 「是在我生命中途患了這個可怕的疾病的,」凡代爾曼斯說到,停了一下,咬咬牙,熬過來了。 簡哭了起來,這是個難看的景象,通常凡代爾曼斯都會安慰大家不要這樣,「假如發現猩猩們是如何對人類的形而上學之現象作出反應的,這將對工程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我們已盡可能讓他們懂得死亡的本質,現在我想我們該通過我來讓他們知道人類也服從於這樣的法則,我們不是神。 」 「神是存在的,」尤斯特說道,「他們反複無常,深不可測,跟他們相比,我們就和猩猩們一樣。 」凡代爾曼斯聳了聳肩,「他們不再需要聽這樣的嘮叨了。 是時間讓他們知道我麼們是誰了。 或者寧願讓我們知道他們知道多少,用我的死來發現。 他們第一次經歷一個人的死亡的全過程,其他一些時候都是某些事故。 」波特·克裏斯坦森說道:「哈爾,你有沒有告訴過他們某些……」 「沒有,」凡代爾曼斯說:「當然沒有。 我沒提過一個字。 但我看見他們互相談話。 他們知道。 」我們討論到深夜,須仔細研究這個問題,以免由於改變我們的動物中的神學知識而發生任何不可贖回的影響。 這些猩猩在這楊一個封閉的環境內生活了數十年,我們所選擇的教給他們的東西形成了他們的文化,這其中也融合著他們自己內在的東西,加上我們無意間對他們產生的「我們和他們是什麼」的觀念,任何我們提供給他們的基本概念性的資料都必須徹底得衡量其影響,因為影響不可挽回。 假如誰做了蠢事,將是不可原諒的。 既然我們的計劃是觀察人類以前的靈長類動物,並且研究當他們的語言能力增強時,他們的智力容量如何變化,那麼我們必須無時無刻的小心,讓他們自己去發現,而不是超越他們現有的概念處理能力,直接把數據給他們。 另一方面,凡代爾曼斯就要死了,給我們一個生動的機會,傳達給他們人會死亡這樣的概念。 我們最好在一兩個星期內作出選擇,不然的話得好幾年才能等到下一次機會出現。 「你們在擔心什麼?」凡代爾曼斯問。 尤斯特說:「你怕死麼,哈爾?」「死亡讓我憤怒。 我不怕,我有工作要做,但我再也做不成了。 你幹嘛要問這些?」 「因為就我們所知猩猩認為死亡,當然是猩猩的死,看作為事物循環的簡單部分,就像白天之後是黑夜。 但人類的死亡對他們來說會是重大的啟示,他們會震驚的。 假如他們從你這看到一點恐懼甚至於憤怒,誰會知道這會對他們的思考方式產生什麼影響?」 「確實如此,誰知道呢?那我就給你個機會看看嘍!」最後,我們勉勉強強的以微弱的優勢投票決定把凡代爾曼斯死亡的消息告訴猩猩們。 幾乎我們所有人都對此有一點保留。 但凡代爾曼斯已經決定了這次有益的、意味深長的死,這是他唯一一個可以面對他命運的方法,把它貢獻給工程。 到最後我認識到我們投票贊成純粹是出於對他的愛。 我們安排好進度,讓凡代爾曼斯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動物們。 有十個人,五十只猩猩;我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調查範圍——算術,語法創新,形而上學探索,症候學,工具使用等等。 我們選擇自己想教的猩猩,自然而然的服從和猩猩社會聯系的亞種族轉變模式。 不過我們答應凡代爾曼斯,他可以把這件事說給阿爾法們聽——雷歐、拉莫娜、格林斯基、愛麗斯、阿提拉——不管猩猩現在在跟誰學習。 比如說,雷歐正向貝絲·蘭金互動的學習季節變換的概念,不過貝絲或多或少地還是欣然同意把它交給凡代爾曼斯,雷歐可是最重要的一只啊。 不久前我們知道重要的消息首先得透露給阿爾法們,然後他們會自己把事情告知給其他的猩猩。 比起更聰明的人類來,猩猩也更懂得如何把事情傳授給他的遲鈍的兄弟姐妹。 第二天一早,哈爾和朱蒂·凡代爾曼斯把雷歐、拉莫娜、阿提拉帶到一邊,和他們談了很長時間。 我在圍地的另一邊和岡左、敏茜、瑪芬、羌溥在一起,不時地我會朝那瞥一眼,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哈爾看上去容光煥發——就像剛和上帝談完話從山上下來的摩西。 朱蒂的好心情卻好像有點勉強,有點做作,她的悲傷之情溢於言表;又一次我看見她轉過臉,手指抵著牙齒,要哭出來的樣子,但忍住了。 後來雷歐和格林斯基在橡木林裏開了個會。 尤斯特和查理·達米亞諾用雙筒望遠鏡監視著他倆,但他們說不清猩猩們在幹什麼。 猩猩們之間用手語交談的時候,用的不是非常精確的修改了的手勢;我們始終不知道,這是否標志了猩猩們已經進化成了某種特殊的猩猩之間的不被人類了解的暗語,或者這只是表明了猩猩們對於附屬的非口語化的交流方式的某種依賴性。 不過事實是,我們不了解他們之間交流用的語言,特別是阿爾法們所用的。 接著,就好像雷歐他們知道我們在監視他們並且不想讓我們偷聽,他和格林斯基一直在林子裏閑逛。 稍後,拉莫娜和愛麗斯以同樣的方式進行了會談。 現在我們的五個阿爾法生物已經差不多就要了解事實了。 我們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麼滲入其他猩猩之中的。 我們無法觀測到確確實實的觀念傳播的行為。 我們只是注意到第二天凡代爾曼斯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關注。 當他緩慢的、明顯十分困難的在圍地裏走動時,小群的猩猩們出現在他身邊。 岡左和羌溥倆鬥了幾個月的嘴,突然肩並肩的站在凡代爾曼斯身旁,目不轉睛的看著凡代爾曼斯。 契柯麗平常是很怕羞的,突然出現要和凡代爾曼斯談一談關於樹上蘋果的成熟的問題,凡代爾曼斯就跟她講了起來。 安娜·李維亞的雙胞胎子女閃和尚則爬上了凡代爾曼斯的肩頭。 「他們想知道垂死的神到底是什麼樣的。 」尤斯特靜靜地說道。 「不過你看那。 」簡·默頓說。 朱蒂·凡代爾曼斯也有了一幫隨從:敏茜、瑪芬、克勞迪斯、巴斯特,還有孔。 他們入迷的盯著朱蒂,眼睛睜得大大的,嘴也大張著,好幾個口水流出來,吹出了小泡泡。 「難道他們認為她也會死麼?」貝絲驚愕地說道。 尤斯特搖了搖頭。 「大概不是。 他們知道她沒什麼毛病。 但他們正在學習悲傷與死亡的氣氛。 」 「可不可以假設他們知道哈爾是朱蒂的配偶嗎?」克裏斯坦森問。 「這無關緊要,」尤斯特說:「他們看得出她很不安。 這就是他們的興趣所在,即使他們無從了解為什麼朱蒂比我們任何一個都不安。 」 「那邊好像有什麼事。 」我一邊說,一邊指向草地。 格林斯基獨自站在那兒,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他是猩猩裏最年長的,白發蒼蒼,開始謝頂的樣子,而且還是個沉思者。 他差不多一出生就在這兒了,有三十多年了吧,沒有什麼東西會逃過他的注意力。 遠遠的左側,在山毛櫸樹林的陰影裏,雷歐也以同樣的方式獨自陷入了沉思。 他有二十歲了,群落裏的雄性阿爾法,最強壯的更是最聰明的。 他們倆在各自的領域裏,就像兩個哨兵,或者是複活節島上的雕像,陷入了各自的幻想中,這看上去真是太奇怪了! 「哲學家。 」尤斯特咕噥道。 凡代爾曼斯昨天回到了醫院,永遠的去了。 離開前,他和五十只猩猩的每一只說了再見,甚至包括幼猩猩。 過去幾個星期裏他的病情顯著的惡化了,他現在瘦得不成樣子,非常虛弱。 朱蒂說他只能活幾個星期了。 她也請假離開了,可能得等到哈爾死了以後才會回來。 我不清楚猩猩們會怎麼理解她的「離開」,以及她最終的重新回來。 她說雷歐問過她,她是否也要死去。 也許現在事情會好轉的。 克裏斯坦森今天早上問我:「這幾天你和他們談話時,有沒有注意到他們言語中表現出的對死亡的理解?」我點點頭。 「有一天敏茜問我,是否太陽升起時月亮就死了;月亮出來了,太陽死了。 我一開始不能理解,這似乎就是一個標准的原始的隱喻。 可對敏茜來說,她年紀太小,不可能那麼容易的使用隱喻,況且她不是很聰明。 肯定是老家夥們談得太多了,慢慢就傳開了。 」 「契柯麗正和我學習減法,」克裏斯坦森說:「她突然打手勢道:『有五個人,兩個死了,還剩下三個。 』後來她把死用為了動詞:『三個死了一個就是兩個。 』」 第1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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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爾弗伯格短篇科幻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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