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又稱《前漢書》,由我國東漢時期的歷史學家班固編撰,是中國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二十四史」之一。 《漢書》是繼《史記》之後我國古代又一部重要史書,與《史記》、《後漢書》、《三國志》並稱為「前四史」。 《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西漢的漢高祖元年(公元前206年),下至新朝的王莽地皇四年(公元23年),</p> 正文 卷一上 高帝紀第一上 高祖,沛豐邑中陽裏人也,姓劉氏。 母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 是時雷電晦冥,父太公往視,則見交龍於上。 已而有娠,遂產高祖。 高祖為人,隆准而龍顏,美須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寬仁愛人,意豁如也。 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作業。 及壯,試吏,為泗上亭長,延中吏無所不狎侮。 好酒及色。 常從王媼、武負貰酒,時飲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怪。 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倍。 及見怪,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 高祖常徭鹹陽,縱觀秦皇帝,喟然大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矣!」 單父人呂公善沛令,辟仇,從之客,因家焉。 沛中豪傑吏聞令有重客,皆往賀。 蕭何為主吏,主進,令諸大夫曰:「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 」高祖為亭長,素易諸吏,乃給為謁曰「賀錢萬」,實不持一錢。 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 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上坐。 蕭何曰:「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 」高祖因狎侮諸客,遂坐上坐,無所詘。 酒闌,呂公因目固留高祖。 竟酒,後。 呂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相,願季自愛。 臣有息女,願為箕帚妾。 」酒罷,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 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呂公曰:「此非-女子所知。 」卒與高祖。 呂公女即呂後也,生孝惠帝、魯元公主。 高祖嘗告歸之田。 呂後與兩子居田中,有一老父過,請飲,呂後因-之。 老父相後曰:「夫人天下貴人也。 」令相兩子,見孝惠帝,曰:「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 」相魯元公主,亦皆貴。 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後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 」高祖問,曰:「未遠。 」乃追及,問老父。 老父曰:「鄉者夫人-子皆以君,君相貴不可言。 」高祖乃謝曰:「誠如父言,不敢忘德。 」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 高祖為亭長,乃以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時時冠之,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也。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驪山,徒多道亡。 自度比至皆亡之,到豐西澤中亭,止飲,夜皆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士願從者十餘人。 高祖被酒,夜徑澤中,令一人行前。 行前者還報曰:「前有大蛇當徑,願還。 」高祖醉,曰:「壯士行,何畏!」乃前,拔劍斬蛇。 蛇分為兩,道開。 行數裏,醉困臥。 後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 人問嫗何哭,嫗曰:「人殺吾子。 」人曰:「嫗子何為見殺?」嫗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者赤帝子斬之,故哭。 」人乃以嫗為不誠,欲苦之,嫗因忽不見。 後人至,高祖覺。 告高祖,高祖乃心獨喜,自負。 諸從者日益畏之。 秦始皇帝嘗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東遊以當之。 高祖隱於芒、碭山澤間,呂後與人俱求,常得之。 高祖怪問呂後,後曰:「季所居上常有雲氣,故從往常得季。 」高祖又喜。 沛中子弟或聞之,多欲附者。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陳涉起蘄。 至陳,自立為楚王,遣武臣、張耳、陳餘略趙地。 八月,武臣自立為趙王。 郡縣多殺長吏以應涉。 九月,沛令欲以沛應之。 掾、主吏蕭何、曹參曰:「君為秦吏,今欲背之,帥沛子弟,恐不聽。 願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百人,因以劫眾,眾不敢不聽。 」乃令樊噲召高祖。 高祖之眾已數百人矣。 於是樊噲從高祖來。 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 蕭、曹恐,逾城保高祖。 高祖乃書帛射城上,與沛父老曰:「天下同苦秦久矣。 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並起,今屠沛。 沛令共誅令,擇可立立之,以應諸侯,即室家完。 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 」父老乃帥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高祖,欲以為沛令。 高祖曰:「天下方擾,諸侯並起,今置將不善,一敗塗地。 吾非敢自愛,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 此大事,願更擇可者。 」蕭、曹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後秦種族其家,盡讓高祖。 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奇怪,當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 」高祖數讓,眾莫肯為,高祖乃立為沛公。 祠黃帝,祭蚩尤於沛廷,而釁鼓。 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也。 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得三千人。 是月,項梁與兄子羽起吳。 田儋與從弟榮、橫起齊,自立為齊王。 韓廣自立為燕王。 魏咎自立為魏王。 陳涉之將周章西入關,至戲,秦將章邯距破之。 秦二年十月,沛公攻胡陵、方與,還守豐。 秦泗川監平將兵圍豐。 二日,出與戰,破之。 令雍齒守豐。 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薛。 秦泗川守壯兵敗於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馬得殺之。 沛公還軍亢父,至方與。 趙王武臣為其將所殺。 十二月,楚王陳涉為其禦所殺。 魏人周市略地豐、沛,使人謂雍齒曰:「豐,故梁徙也。 今魏地已定者數十城,齒今下魏,魏以齒為侯守豐;不下,且屠豐。 」雍齒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 沛公攻豐,不能取。 沛公還之沛,怨雍齒與豐子弟畔之。 正月,張耳等立趙後趙歇為趙王。 東陽甯君、秦嘉立景駒為楚王,在留。 沛公往從之,道得張良,遂與俱見景駒,請兵以攻豐。 時章邯從陳,別將司馬將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碭。 東陽甯君、沛公引兵西,與戰蕭西,不利,還收兵聚留。 二月,攻碭,三日拔之。 收碭兵,得六千人,與故合九千人。 三月,攻下邑,拔之。 還擊豐,不下。 四月,項梁擊殺景駒、秦嘉,止薛,沛公往見之。 項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將十人。 沛公還,引兵攻豐,拔之。 雍齒奔魏。 五月,項羽拔襄城還。 項梁盡召別將。 六月,沛公如薛,與項梁共立楚懷王孫心為楚懷王。 章邯破殺魏王咎、齊王田儋於臨濟。 七月,大霖雨。 沛公攻亢父。 章邯圍田榮於東阿。 沛公與項梁共救田榮,大破章邯東阿。 田榮歸,沛公、項羽追北,至城陽,攻屠其城。 軍濮陽東,複與章邯戰,又破之。 章邯複振,守濮陽,環水。 沛公、項羽去攻定陶。 八月,田榮立田儋子市為齊王。 定陶未下,沛公與項羽西略地至雍丘,與秦軍戰,大敗之,斬三川守李由。 還攻外黃,外黃未下。 項梁再破秦軍,有驕色。 宋義諫,不聽。 秦益章邯兵。 九月,章邯夜銜枚擊項梁定陶,大破之,殺項梁。 時連雨自七月至九月。 沛公、項羽方攻陳留,聞梁死,士卒恐,乃與將軍呂臣引兵而東,徙懷王自盱台都彭城。 呂臣軍彭城東,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魏咎弟豹自立為魏王。 後九月,懷王並呂臣、項羽軍自將之。 以沛公為碭郡長,封武安侯,將碭郡兵。 以羽為魯公,封長安侯。 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 章邯已破項梁,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王歇,大破之。 歇保巨鹿城,秦將王離圍之。 趙數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項羽為次將,範增為末將,北救趙。 初,懷王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當是時,秦兵強,常乘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關。 獨羽怨秦破項梁,奮勢,願與沛公西入關。 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悍禍賊,嘗攻襄城,襄城無噍類,所過無不殘滅。 且楚數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父兄。 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 項羽不可遣,獨沛公秦寬大長者。 」卒不許羽,而遣沛公西收陳王、項梁散卒。 乃道碭至城陽與杠裏,攻秦軍壁,破其二軍。 秦三年十月,齊將田都畔田榮,將兵助項羽救趙。 沛公攻破東郡尉於成武。 十一月,項羽殺宋義,並其兵渡河,自立為上將軍,諸將黥布等皆屬。 十二月,沛公引兵至栗,遇剛武侯,奪其軍四千餘人,並之,與魏將皇欣、武滿軍合攻秦軍,破之。 故齊王建孫田安下濟北,從項羽救趙。 羽大破秦軍巨鹿下,虜王離,走章邯。 二月,沛公從碭北攻昌邑,遇彭越。 越助攻昌邑,未下。 沛公西過高陽,酈食其為裏監門,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度。 」乃求見沛公。 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 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 」於是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 食其說沛公襲陳留。 沛公以為廣野君,以其弟商為將,將陳留兵。 三月,攻開封,未拔。 西與秦將楊熊會戰白馬,又戰曲遇東,大破之。 楊熊走之滎陽,二世使使斬之以徇。 四月,南攻潁川,屠之。 因張良遂略韓地。 時趙別將司馬-方欲渡河入關,沛公乃北攻平陰,絕河津。 南,戰雒陽東,軍不利,從-轅至陽城,收軍中馬騎。 六月,與南陽守-戰-東,破之。 略南陽郡,南陽守走,保城守宛。 沛公引兵過宛西。 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秦兵尚眾,距險。 今不下宛,宛從後擊,強秦在前,此危道也。 」於是沛公乃夜引軍從他道還,偃旗幟,遲明,圍宛城三匝。 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死未晚也。 」乃逾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鹹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 宛郡縣連城數十,其吏民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 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必隨足下。 前則失鹹陽之約,後有強宛之患。 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 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足下通行無所累。 」沛公曰:「善。 」七月,南陽守-降,封為殷侯,封陳恢千戶。 引兵西,無不下者。 至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 還攻胡陽,遇番君別將梅-,與偕攻析、酈,皆降。 所過毋得鹵掠,秦民喜。 遣魏人甯昌使秦。 是月,章邯舉軍降項羽,羽以為雍王。 瑕丘申陽下河南。 八月,沛公攻武關,入秦。 秦相趙高恐,乃殺二世,使人來,欲約分王關中,沛公不許。 九月,趙高立二世兄子子嬰為秦王。 子嬰誅滅趙高,遣將將兵距-關。 沛公欲擊之,張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 願先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為疑兵,使酈食其、陸賈往說秦將,-以利。 」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許之。 張良曰:「此獨其將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怠懈擊之。 」沛公引兵繞-關,逾蕢山,擊秦軍,大破之藍田南。 遂至藍田,又戰其北,秦兵大敗。 元年冬十月,五星聚於東井。 沛公至霸上。 秦王子嬰素車白馬,系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枳道旁。 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服降,殺之不祥。 」乃以屬吏。 遂西入鹹陽。 欲止宮休舍,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 蕭何盡收秦丞相府圖籍文書。 十一月,召諸縣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耦語者棄市。 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 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餘悉除去秦法。 吏民皆按堵如故。 凡吾所以來,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且吾所以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要束耳。 」乃使人與秦吏行至縣、鄉、邑告諭之。 秦民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享軍士。 沛公讓不受,曰:「倉粟多,不欲費民。 」民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或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強。 今聞章邯降項羽,羽號曰雍王,王關中。 即來,沛公恐不得有此。 可急使守函穀關,毋內諸侯軍,稍征關中兵以自益,距之。 」沛公然其計,從之。 十二月,項羽果帥諸侯兵欲西入關,關門閉。 聞沛公已定關中,羽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穀關,遂至戲下。 沛公左司馬曹毋傷聞羽怒,欲攻沛公,使人言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相,珍寶盡有之。 」欲以求封。 亞父範增說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 今聞其入關,珍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小。 吾使人望其氣,皆為龍,成五色,此天子氣。 急擊之,勿失。 」於是饗士,旦日合戰。 是時,羽兵四十萬,號百萬。 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力不敵。 會羽季父左尹項伯素善張良,夜馳見張良,具告其實,欲與俱去,毋特俱死。 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不可不告,亡去不義。 」乃與項伯俱見沛公。 沛公與伯約為婚姻,曰:「吾入關,秋毫無所敢取,籍吏民,封府庫,待將軍。 所以守關者,備他盜也。 日夜望將軍到,豈敢反邪!願伯明言不敢背德。 」項伯許諾,即夜複去,戒沛公曰:「旦日不可不早自來謝。 」項伯還,具以沛公言告羽,因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兵,公巨能入乎?且人有大功,擊之不祥,不如因善之。 」羽許諾。 第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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