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就在五叔的手掌剛剛觸到木板的同時,菜窖裏頭仿佛有一個氣泡裂開了一般,砰的一聲輕輕的悶響。 五叔的手閃電般的縮了回來,飛快的握住一把砍梁刀,身子半伏在地上,動都不動的死死盯著木板。 我也很緊張,因為菜窖裏的異常動靜讓我覺得,隨時都會有什麼東西從裏頭猛沖出來。 「狗日的……」 我和五叔嚴陣以待的時候,一陣甕聲甕氣的聲音,從下頭的菜窖裏傳到耳邊,那種聲音讓人聽著無比的別扭,很不舒服,就好像萬人塚裏半死不活的人埋在人堆裏呼救,又好像一個千年老屍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這聲音輕弱的和蚊子哼哼一樣,卻尖利的如同鋼針,要把耳膜刺穿。 「狗日的……你敢吃我的肉……我遲早喝你的血……狗日的……你敢吃我的肉……我遲早喝你的血……」 我全然沒有想到菜窖裏會有聲音,腦子裏第一個反應就是有人被關在菜窖下頭,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這種菜窖裏頭缺氧,下去取菜的人都不敢多呆,否則會被悶在裏面。 「狗日的……你敢吃我的肉……我遲早喝你的血……」 「誰!別在下面裝神弄鬼!」我聽著那聲音就覺得心裏發毛,低喝了一聲,給自己壯膽,一手托著狗頭燈,另只手從旁邊抓過來一根胳膊粗的棍子,只要木板下頭有什麼東西沖出來,不管是什麼,我一棒子就會砸下去。 「山宗,別喊了。 」五叔不動聲色,輕輕對我擺了擺手,道:「下頭的東西,不是人。 」 第三章 菜窖 「不是人?那會是什麼?」我怔了怔,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但五叔平時是不和我開玩笑的,尤其這個節骨眼上,他更不可能信口胡謅。 五叔這句讓我無法反應過來的話引發出更深的恐怖,我感覺自己的脖子粗了一圈,有點呼吸不暢。 但我有個不知道算不算賤毛病的毛病:當我覺得周圍的氣氛很恐怖的同時,也會迸發出異樣的興奮,道理其實很簡單,這個事情越是驚悚離奇,就越能吸引人去刨根問底。 「打開菜窖看看就知道了。 」五叔把砍梁刀別在腰裏,兩手比劃了一下,十指扣住木板兩邊的邊緣,說起來有點奇怪,在菜窖毫無動靜的時候,五叔很謹慎,但那陣讓人心驚膽戰的「鬼音」飄出來之後,五叔卻又坦然了。 嘩啦…… 厚重的木板被五叔用力給掀了起來,裏面沒有什麼東西沖出來,我甚都不知道,傻愣愣站在五叔身邊,木板被掀掉的一刻,一股足以把人頂個跟頭的氣味轟的湧到臉前。 我忍不住蹬蹬倒退了兩步,感覺臉都被熏綠了,如果不是從小聞著屍油味長大,這會兒很可能已經熏暈過去。 我敢保證,菜窖裏飄出來的氣味是世上最難聞的味道,濃烈又陳腐的屍臭,夾雜著其它一些無法分辨的味道,稀裏糊塗的聚集在一起,那種感覺就如同有一只看不見的手,直接從嘴巴裏伸進去,抓著肚子裏的髒腑使勁朝外拽,忍都忍不住。 估計如果是普通人聞到這種味道,連死的心都會有。 「等這股味兒散散,咱們再下去。 」 我一直在幹噦,連說話喘氣的餘地都沒有,嗓子不斷的蠕動,想吐,都被我生生忍了下來。 事到如今,就算不下菜窖,我也大致判斷的出來,那個黃有良私下吃人肉,把死屍藏在菜窖裏,隔三差五的下去取一點當菜吃。 想著想著我就頭腦發暈,這真他娘的算是個特殊的「菜窖」。 但嘴裏冒著酸水的同時,我又疑惑了,從古至今,吃人肉都是慘絕人寰的事情,除了萬不得已需要保命,沒幾個人願意吃人肉。 我五叔他們那一輩吃十香肉屬於職業需要,而且吃的量很少,這個黃有良不是趕屍人,他吃人肉是為了什麼? 我就懷疑,這個人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和五叔蹲在外面等,菜窖裏淤積的氣味一股一股源源不斷,沒個幾天時間是散不盡的。 五叔看看天色,可能是怕天亮以後人多嘴雜,所以不打算再等,從我手裏接過狗頭燈,大致打量了一下菜窖的地形,踩著梯子開始朝下走。 五叔沒讓我回避,趕屍人不能怕事,職業生涯裏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恐怖以及危險,膽子不肥根本就做不了這一行,如果連看都不敢看,更別提親自趕屍上路了。 菜窖的梯子有點糟腐,踩上去吱呀亂響。 狗頭燈的火光不斷跳躍,在昏沉的燈光還有熏人的臭氣中,菜窖裏的情景漸漸呈現於眼前,那一刻,我差點尿了,感覺自己的手腳冰涼,在不受控制般的輕輕發抖。 說實話,作為陸家的子弟,我的膽子很大,但在菜窖裏看到的一幕,差一點就摧毀了我尚未完全成熟的心智和神經。 這一輩子,我經歷過的事太多太多,孤墳野鬼,山精野怪,死人堆,沉屍潭,對一個趕屍人來說,那都算不了什麼。 可就在這個小小的菜窖裏,我顫抖了,事過許多年,回想起那一幕來,頭皮依然在隱隱發麻。 我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慘。 黃有良家的菜窖明顯經過了擴建,比普通菜窖要深一些,長寬大概都在三丈左右。 地面的土被夯實了,牆角堆著兩具從墳裏挖出的死屍,身上還穿著壽衣,屍首已經開始腐爛,在菜窖那種密封又幹燥陰涼的狀態下,爛的又不徹底。 菜窖四周的牆壁上掛著幾個鉤子,就是那種過去趕集時屠夫賣肉用的大鐵鉤。 鉤子上倒掛著幾具已經不像人樣的屍體,屍體大腿,手臂,後腰上的肌肉被剔掉了,只剩下殘屍掛在原處,屍水滴滴答答的朝下滴。 毫無疑問,這些殘缺的屍體都是黃有良吃剩下的,連五叔這種見慣了死屍的趕屍人可能都想象不出,黃有良是怎麼把人肉從屍體上割下來,又怎麼吃進肚子的? 菜窖的一邊兒是一張床鋪大小的木桌子,桌子是毛茬原木打制的,桌面非常厚,泛著一種暗紅的色澤。 很顯然,這張桌子被血液浸泡過,木頭吃透了血漬,才會泛紅發黑。 桌子上插著一把極其鋒利的刀,還有一具已經殘缺到不堪入目的殘屍。 屍體的雙臂雙腿都被砍掉了,內髒也被掏空,只剩下小腹以上的半截身子,死氣沉沉的搭在桌面上。 五叔站到了桌子邊,打量這半截殘屍,身在這個環境下,我膽子再大也有些氣短,不由自主就貼到五叔身邊。 距離一近,視線就更加清晰。 漸漸的,我發現這半截殘屍的狀態有點奇怪。 我判斷不出屍體死了多長時間,因為屍身上的殘肉失去了大半彈性,好像被鹽醃過的鹹肉一樣,有些萎縮,卻鮮紅鮮紅的,說好不好,說爛不爛。 「五叔。 」我下意識在周圍掃視了一眼,輕聲問道:「剛才,是誰在菜窖裏頭跟咱們說話?你說那不是人……」 第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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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趕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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