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沒什麼,一個小玩笑而已,不要介意。 」說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於是問他:「我可不可以拜訪華倫之家,我是說以訪客的身份去那兒參觀。 」 「應該沒問題。 他們那兒固定都會有人去拜訪,算是一種拓展人際關系的活動,但你為什麼想參觀?」 他對我的要求顯得不耐,好像我正在替死後訂制棺材一樣,但我不會怪他的,因為他不明了找出我真正存在的重要性——這部分包括知道未來和過去的可能性,我必須知道自己將何去何從,過去又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我們兩人都知道迷宮的另一端代表死亡(以前並不太了解這件事——不久前,我還處於青少年狀態時,一直以為死亡只會發生在別人身上。 )但我比他還清楚我選擇所走的路徑就代表我存在的意義。 我不僅是個有生命的物體,還是個存在的個體——能以多種方式存在的個體——知道自己所選擇的途徑,還知道走那條路會對自己的將來有所幫助。 那個晚上和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沉浸在心理學領域中,大量閱讀臨床醫學、性格學、精神測定學、學習、實驗心理學、動物心理學、生理心理學、行為主義、形態心理學和精神分析、機能、動態、組織和所有現代和古代的學派說法及研究與思想系統。 閱讀數天下來,相當令人失望的是,許多心理學家都只是將他們關於人類智慧、記憶和學習的信仰體系,建築在期冀的想法上而已。 菲向我表示她想來實驗室參觀,但我叫她暫時不要來。 我不能讓她在這兒碰見愛麗絲,現在我已經有很多事要擔心,不能再讓這件事湊上一腳。 華倫寄養之家 發展報告16「七月十四日」今天的氣候真不適合去華倫寄養之家,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還飄著惱人的細雨,我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心情才會憂鬱,但這個理由也可能只是自我欺騙而已。 我之所以無法開朗起來,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潛意識裏想到以前被送到華倫之家寄養一事。 為了方便前往,我向伯特借了車,愛麗絲本想也跟我一起去的,但被我拒絕,因為我只想一個人前往。 另外,我也沒將這件事告訴菲。 華倫寄養之家位於長島一處農莊社區內,開車到那兒約需一個半小時,由於目標還算明顯,所以並不難找。 整個格局是由往四周擴散開來的建築組成,與外界的聯系是僅由兩根水泥柱把守的入口處。 入口處旁有條窄窄的通道,門上掛著一塊閃閃發亮的銅牌,上面刻著幾個大字:州立華倫寄養之家暨訓練學校。 通往建築物的路旁立著一塊時速不得超過十五英裏的警告牌,於是我將車速慢下來往前行駛,尋找行政中心。 這時,剛好有一部拖曳車越過綠色草坪往我這個方向駛來,上面坐著三個人,一個負責駕駛,另外兩個則委身於後座。 我將頭探出車窗叫住他們:「請問溫斯洛先生的辦公室在什麼地方?」我問道。 拖曳車駕駛將車停住,指向前方,「醫院大樓,左轉之後靠右手邊就是了。 」 車上後座有個年輕男孩一直盯著我看。 他將手放在扶座上,滿臉胡子沒刮,頭上戴著一頂水手帽,帽緣都快遮住眼睛,因此顯得相當孩子氣。 他臉上仿佛掛著一朵似有若無,同時顯得相當空洞的微笑。 看到他,我不禁被吸引了一會兒。 他的眼睛睜得渾圓,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仿佛希望我給他一個什麼樣的回答。 看他如此,我不敢繼續和他四目相對,趕緊將臉別開。 拖曳車繼續往前駛去,我從汽車後照鏡看到那男孩回頭看我,表情相當好奇,我的心情因而變得有點煩躁,因為他讓我想起以前的查理。 找到主治心理醫師之後,我很驚訝他竟然如此年輕。 他是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青澀的臉龐雖然顯出倦容,但堅毅的藍眸卻透露出一股力量。 他開車載我四處參觀,沿途指出休閑大廳、醫院、學校、行政辦公室和一處他稱為「別苑」的磚塊建築給我看。 那棟兩層樓建築目前專供病患居住。 「我怎麼都沒看到華倫之家四周的圍牆?」我問他。 「沒有圍牆,只有入口處有道大門,另外還有一些樹籬阻止好奇的闖入者而已。 」 「那你是如何防止他們走失離開這裏的?」 他聳聳肩,露出微笑回答:「說實話,我們無法完全杜絕這類事件的發生,確實有些人會走失,但大部分的人會自己找回來。 」 「你們不會主動追蹤他們嗎?」 他看著我,仿佛不了解這句話的含意似的。 「不會,因為如果出問題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地方上的人士會通知我們,否則警察局的人也會幫忙將他們帶回來。 」 「如果這兩種情況都沒發生呢?」 「如果完全沒有他們的訊息,也沒人帶他們回來的話,我們就會假設他們在外面適應得不錯。 高登先生,希望你了解我們的處境。 這裏不是監獄,州政府雖然規定我們必須盡力找回病人,但設備卻不足以隨時嚴密監視每位病人的行蹤。 目前我們一共有四千名病患,試圖逃脫的都屬於輕度智障者。 我們已不再多收這類病患,盡量收些腦部受創、需長期看護的案例。 不過,輕度智障者比較能夠自己四處走動,如果走失到外面一個禮拜左右,發現沒什麼好晃的,他們就會自己找回來。 這類病患通常自己會發現外面的世界並不需要他們。 」 我們後來下車繼續到其中一棟「別苑」參觀。 裏面的牆壁都貼上了白色磁磚,還散發出消毒藥水的味道。 一樓大廳和休閑室相通,大約有七十五名男孩正坐在裏面等著午餐的鈴聲響起。 進去之後,我的眼光立即被其中一個坐在角落椅子上的大男孩吸引,他正用雙臂安撫一個坐在他身上大約 十四 五歲的男孩。 當我們進去時,他們都抬起頭看,有些膽子較大的甚至還走過來直盯著我們瞧。 「不要管他們,」年輕的醫生看到我的表情,趕緊向我說:「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 這時,有一位管理樓面的女子聞聲跑過來。 她是個骨架明顯、但長得相當俊秀的婦女,白色裙子外罩上一件斜紋布圍裙,雙袖卷得高高的。 跑過來的時候,系在腰間的鑰匙串也跟著鈴鈴作響。 如果不是因為轉身讓人看到左側,一般人是不會注意到她臉上有一處很明顯的紅色胎記。 「今天不會有人來看你的,雷。 」她對其中一個男孩說道:「你通常是在星期四才會有訪客。 」 「戴瑪,這位是從比克曼大學來訪的高登先生,他想看看我們這裏的工作情況。 應該不會打擾你吧?我知道你每天都將這裏照料得很好,不會在乎什麼時候有人來訪的。 」 「是啊!」她笑得很大聲,「星期三正好是我們換床單的日子,如果星期四來訪就不會聞到這麼濃的消毒水味了。 」 陪我參觀時,我注意到她一直刻意走在左邊,以避免我看到她左臉上的胎記。 她引領我參觀宿舍、洗衣房、供應房和現在已擺上餐具,正等著中央廚房送食物過來的餐廳。 黛瑪說話時總帶著微笑,臉上流露的表情和垂蕩在前額的劉海,無不讓人聯想到『洛特雷克舞團』的舞者。 我們一路並肩行走,她都沒正面看過我。 我在心中暗想,以後如果住到這裏來,不知她會如何照顧我。 第4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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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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