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貴心裏一驚。 門開時,讓他更吃驚的事發生了,站在門裏的居然是安柏!幾年不見,他已長高長壯許多,雖然還戴著一副眼鏡,但已不是中學時的那個文弱書生。 1 皮貴在燕娜家度過了一整夜。 盡管對扮演表弟並留宿在這裏他已有心理准備,但當他收到燕娜短信來到這裏後,夜裏發生的一切還是讓他始料不及。 正如燕娜上次對皮貴所說,她已同意和這個叫劉總的男人好了,所以劉總在天黑後到來時,燕娜平靜地接待了他。 他們先坐在客廳裏喝茶聊天,皮貴在一旁看電視。 不過這次他不能把電視聲音開大,因為燕娜並不需要趕他走,只是希望有表弟住在這裏,可以限制那個男人不敢太亂來。 可能因為兩人的格局已定,劉總這次很安分,沒對燕娜動手動腳,也沒急著提出要上樓。 他和燕娜慢慢說著話,時時顯示著成功男人的風度。 不過這種平靜因燕娜的一個電話被打破了。 電話是一個年輕男子打來的。 因燕娜的手機音量較大,或者是屋裏很安靜的緣故,坐在近旁的人也能隱約聽見電話裏的聲音。 那年輕人叫她『燕娜姐』,從對話內容看,他們是在談一部電視片。 突然,燕娜對對方說道:『采訪鄒小雪估計有難度,因為她配不配合,我們心裏沒底,所以安柏呀,這方面的事你要多考慮。 』 聽燕娜提到鄒小雪,皮貴心裏特別震驚。 沒想到,劉總對這個電話也很敏感。 他先問打電話來的人是誰,燕娜說是北京電影學院的學生,劉總便說:『那該叫你燕老師啊,什麼燕娜姐,姐啊姐的,叫下來就要出問題。 』 燕娜說:『你吃什麼醋呀,這可是件公事。 有關方面要拍一部《反腐風暴》系列片,其中一集在咱青銅市拍,當然是拍鄒副市長的事。 這個電影學院的學生,是到劇組實習的。 因他是本地人,還是鄒小雪的中學同學,參加劇組比較合適。 』 原來如此!皮貴眼前立即浮現出一個戴眼鏡的文弱男生,他叫安柏,是他們班的班長。 皮貴清楚地記得,因追求小雪而在全班丟醜的人就是他。 他寫了一封據說有5000字的情書給小雪,小雪看也沒看就放回他課桌抽屜裏了,結果這封信被好事的同學翻看,迅速傳遍全班,搞得安柏尷尬了好幾天。 現在,他參加這個片子的拍攝,還要采訪小雪,皮貴心裏七上八下的——小雪會不會一氣之下把他的眼鏡摘下來摔了? 皮貴愣在那裏,既看不進電視,也聽不見燕娜和劉總的說話聲,心裏只擔心小雪接下來可能遇到的各種麻煩。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燕娜對他說:『表弟,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 皮貴的房間在樓梯後面,他進了房間,躺在床上後腦子裏還是亂糟糟一片。 燕娜曾說,要送人進精神病院的電話是從北京打來的,會不會打電話的人是安柏這個狗雜種。 但是,他畢竟還只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就算他想報複小雪,但他有那麼大的能耐嗎?或者,有一個團夥或組織在利用他? 夜已深,附近傳來的腳步聲突然使皮貴意識到,自己住在這裏是有任務的。 燕娜說過:『劉總這人很變態,但只要他不害我,你就別管。 』這話的意思是,若他要害燕娜,皮貴當然要管。 皮貴下了床,先從窗簾縫裏看了看別墅外面,林蔭道上有手電光晃動,原來是邵梁他們在巡邏。 皮貴今天下午來這裏時,在大門處遇到這個物業主管,他拍著皮貴的肩說:『真沒想到燕娜是你的表姐,你們姐弟相逢,該感謝我啊。 』皮貴連連點頭,說改天請他喝酒。 皮貴拉好窗簾,又走到門後去聽了聽。 燕娜和劉總還在客廳裏說話,這使皮貴放心了許多,也許,燕娜是有意延遲上樓的時間。 皮貴重新躺回床上。 劉總的說話聲突然高了起來,顯然是喝酒後的嗓門:『你知不知道,那個姓鄒的市長,我在他身上賠了幾百萬元呀。 也怪我運氣不好,別人給了錢,要當官要發財都辦到了,可我給了錢,事還沒來得及辦,他就被抓了,我真是倒黴透了……』 皮貴在心裏罵了幾聲『活該』,便走到門邊將房門開了一道縫,想看看劉總的醉態。 房門被樓梯遮擋著,很暗,但恰好能從樓梯下方望見亮著燈的客廳。 他看見了劉總的後腦勺。 燕娜坐在側面,但奇怪的是她已換了裝,穿著一套在電視上穿的制服。 那是一件銀灰色的西裝,前面露著一片白色的抹胸。 皮貴迷惑地看著燕娜的側面,心想她這樣穿也許是劉總的要求吧。 劉總在一陣歎氣後又說道:『算了,今晚不說這些倒黴事,有美酒美人,夠了。 』說完這話,他站了起來,皮貴看見他黑色的背影像一頭狗熊。 他將燕娜的身子往後推,讓她斜靠在沙發上,然後,他解開她的外衣,將那白色的抹胸一下子推了上去…… 皮貴捂著狂跳的胸口關上了房門。 作為『表弟』,他覺得不應該偷看表姐的這些事。 燕娜和劉總大約是在半夜時上的樓,上樓後也沒有特別的響動,更沒有皮貴設想的燕娜喊『救命』的聲音。 也許,那個男人已完全醉了,或者,自己住在這裏,限制了那男人的瘋狂。 皮貴迷迷糊糊睡去,在夢中看見了燕娜赤裸的背影,醒來後他想起了那幅曾經掛在牆上後來又被燕娜收起來的照片。 那是一幅很美的照片,是誰給她拍攝的呢? 第二天,皮貴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心情煩躁。 首先是小雪接他電話時沒有任何回應。 他對她講了有關方面正准備將她爸的事拍成電視片,並且他們中學時的班長安柏也參加了劇組。 小雪聽後顯然很震驚,但始終沒說一句話,只是『嗯嗯』地應答,好像家裏有人,不方便說話。 接下來,皮貴被禿主任叫到辦公室,被追問為何昨夜一夜未歸。 禿主任說:『有人看見你昨天下午剛下班便坐出租車走了,今天早晨才回來,是不是?你回不回宿舍住,這種事我本來可以不管。 可你是個孤兒,我們單位領導應該對你多點關心。 你現在錢掙得多了,可要節約下來,為以後成家呀,尤其不能拿錢去亂找女人,得了艾滋病什麼的,你就完蛋了。 』 這番話讓皮貴聽得憤怒,禿主任認為他一夜未歸是去嫖妓了,這都怪大李造成的影響。 運屍工大李是個四十多歲的單身男人,前段時間去了次洗浴館,回來便對夥計們吹噓,說那裏的小姐站成一排隨便你選,選好後帶進房間,那女子會服侍得讓你骨頭也酥了。 禿主任知道後處分了他,扣他獎金,說他在職工中造成了不好影響。 大李不服,他說小姐對他講了,當官的也去那裏,既然如此,我們這些與死人打交道的人,找活人解解悶有什麼錯。 皮貴的推測沒錯,禿主任果然對他說:『皮貴呀,你可別學大李,你還年輕,還是安心找個老婆過日子吧。 素英給你做幫手有些時間了,你看她怎麼樣?雖說她三十歲了,可為人踏實,又勤快……』 皮貴這才恍然大悟,禿主任給他配這個幫手原來是別有用心,難怪素英為他端茶倒水,還到他房間找他的髒衣服去洗。 皮貴立即表態,第一,他一夜未歸絕非嫖妓去了;第二,他現在不想成家,素英這人沒什麼不好,但作他幫手沒用,反而礙手礙腳的,所以從今天起,請禿主任調她回原工作崗位去。 禿主任連連搖頭,但他知道皮貴的牛性子,他不要素英,誰也勉強不得。 看來,這小子的成家問題,他是白操心了。 其實,對未來的事,皮貴不是沒有打算。 從給小雪送菊花那天開始,他就認定自己此生可以守護小雪了。 他可以為她做很多事,接下來,她會出國繼續讀書,不過小雪講過,讀完書她還會回國來工作,這樣他還能見到她。 再以後她會結婚、生子,路還很長。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很多事,總有些事需要他的幫助,皮貴覺得沒有比守護小雪過完一生更幸福的事了。 到了晚年,如果小雪先死,他會為她整容、入殮…… 皮貴離開禿主任的辦公室後,心情好了許多。 他進了整容間,素英正在清洗一具女屍,她指著死者腹部的紋路對皮貴說:『你看,這女人剛生了孩子不久,唉,真是可惜呀。 』 皮貴的心裏動了一下,但很快將人生莫測的感慨壓了下去,他對素英說:『你去禿主任辦公室一趟,好像要調你回原崗位去了。 』 素英不解地問:『為什麼?』 皮貴說你問禿主任去。 素英走後,皮貴關上房門。 停屍台上的這具女屍很年輕,他突然感到有些恐懼,因為他不敢將這具屍體與活著的女人聯系在一起。 2 第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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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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