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柱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較高,穿一件鐵灰色襯衣,臉上的疤痕使我想到他經歷過什麼凶險。 他的出現雖說有點蹊蹺,但對於剛剛在恐怖感受中亂了陣腳的我,畢竟有某種鎮靜作用。 那本值班記錄還放在桌上,有一只褐色的飛蛾停在了上面,我盡量不去看它。 門柱說,檣經常提起你,說他有一個未見過面的網友,是哲學系的女生,非常聰明,他說你們在網上無論聊什麼都心有靈犀。 他還說你很漂亮,我說你們沒見過面怎麼知道她漂亮,檣說他能感應到。 不過,現在看來,檣的感應非常准確。 我不動聲色地聽著門柱講話。 和任何女孩子一樣,聽到好話時我心裏也很受用。 不過,我和檣在網上認識很久了,他從未提過見面的要求,為何今夜突然托人來看我呢?既然這樣,他自己為何不來? 門柱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慮,他說,檣今晚本來要來看你的,因為他對你這份夜班工作有些擔憂。 他以前從未提出和你見面是因為太忙,但這次總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想來陪陪你。 沒想到,今天下午檣的妻了突然生病了,他得照料她,所以委托我來看你。 檣已結婚了?以前和他聊天時我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 門柱說,檣的妻子叫小可,他們是大學同學,當時,小可是學校裏有名的才女,又是校花,追她的男生一大半,可她卻喜歡上了檣。 畢業後,檣和小可一起創業,開辦了這家軟件科技公司,兩年時間賺了幾百萬元,他倆也在那時結了婚。 我說,他倆真是幸福。 門柱說,不過,他們的事業還是遇到過挫折,准確地說是遭遇過一次滅頂之災。 在一次業務合作中,一家騙子公司將他們的錢卷走了大半,那段時間,檣的頭發都白了許多。 這時,一個女人的出現讓檣重振旗鼓。 這個女人叫蓓,雖說才二十五歲,卻已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骨幹人物。 她帶著自己掌握的核心技術和營銷網絡到了檣的公司,不到一年,檣的公司又興旺發達了。 現在,檣和他的妻子小可,還有蓓,三個人相處得挺好的。 蓓見到小可後,認為小可是個非常好的女人,她不能影響他們的家庭。 小可知道了蓓對檣的情感後,痛苦了幾天,後來她主動找到蓓說,我理解你。 從此檣和兩個女人和諧相處,幸福得讓人眼紅。 我聽完門柱的講述,對檣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以前在網上與他聊天時,盡管非常投機,但從沒想過見面,而此刻,我卻有了想見到他的感覺。 作為男人,我想他一定是個非凡之人。 我承認我對他有了女人的好奇心。 夜已深了,門柱仍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這值班小屋裏燈影晃動,是幾只飛蛾在燈泡周圍撲騰。 門柱說,我只顧說話,差點將檣帶給你的東西都忘了。 他隨即從一個大袋子裏拿出一大堆東西來,有方便面、礦泉水、口香糖,甚至還有一盒驅蚊的盤香。 這一刻,我的心裏充滿感動。 門柱看了看這間小屋說,你等一會兒就休息吧,我拿把椅子去屋外坐。 檣說過了,讓我陪著你值夜班,以免發生意外。 這怎麼行呢?我怎麼也不能接受這份意外的幫助。 並且,我和檣還只是未曾見面的朋友,讓他和他的助手這樣做我實在不好意思。 我態度堅決地要門柱離開。 我說我能照料好自己,並且,夜裏守這幢樓其實就是睡一覺,什麼也不會發生的。 也許,我的獨立和堅決的態度讓人很難違背吧,門柱最後只得放棄了留守這裏的想法。 離開小屋時一再要我小心,說這盡管是市中心,可半夜過後還是沒有什麼人的。 尤其是守著這樣一幢空樓,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我說你放心走吧,什麼事也沒有。 不過,當門柱的身影在樓外消失以後,我卻隱隱有點後悔。 對著燈光撲騰的飛蛾又停在了那本值班記錄上,我的心裏一陣陣發緊。 8 這個夜晚,我第一次有了強烈的驚恐感。 盡管以前在想象中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從容地面對鬼魂,可這本值班記錄上記載的事件,還是讓我發現了我的心中也有害怕的部分。 我在這值班的小屋裏坐立不安。 很快已到半夜,我用報紙將在屋裏亂飛的燈蛾趕了出去,然後關緊門窗上床睡覺。 眼皮很沉,真想立即睡去,可頭腦裏老想著值班記錄本上的事。 以前值夜班的曹老頭將他遇到的事記錄得非常具體,其中至少有三件事讓我驚恐。 第一件事記錄他半夜聽見樓裏有女人的哭聲,他便拿了電筒上樓去察看,奇怪的是,他進入樓道後,那女人的哭聲便沒有了。 他的手電光沿著樓梯一直照到五樓,隱約聽到這層樓的走廊裏傳來一聲異樣的聲響。 他進入了走廊,用手電光在走廊上移動著搜索,突然,他看見水泥地上有一塊黑色的塑料布,仿佛蓋著一個人似的。 他有點不相信,晃動著手電光細看,天哪,塑料布下邊露出一雙直挺挺的光腳,他大叫一聲轉身往樓下跑。 天亮後,他再次到五樓去看,卻什麼也沒有了。 曹老頭記錄的第二件事就發生在這小屋門口。 也是夜半時分,他聽見這小屋的門外有嘻嘻的笑聲。 睡意朦朧的他感到奇怪,便下床後開門去看。 門一打開,門口正站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 他想,深更半夜的,這孩子從哪來呢?心裏正疑惑著,突然看見那小女孩的雙眼沒有瞳仁只有眼白,他嚇得退後一步,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接著就聽見那小女孩在敲門,並用細得像銅絲一樣的聲音說快開門我要進來。 曹老頭縮到床上嚇得半死,一直到門外悄無聲息以後,他的全身還一直發抖。 第三件事發生在天剛黑不久。 曹老頭正圍著樓巡視,看見靠近大樓的樓邊正蹲著一個算命的瞎子。 想到最近發生的怪事,曹老頭便讓那瞎子給自己算一算命。 瞎子按慣例詢問了曹老頭的生辰八字後,低聲問道,你現在並沒住在自己的房子是不是?曹老頭說正是,我夜裏睡工作的地方。 瞎子說,不好,有一個女鬼正和你爭這間屋子,你還是讓她住才好,不然有血光之災。 我想,第三件事可能是讓曹老頭辭職的直接原因。 本來,我通過無數次想象自己死後的情景,對直接顯形的鬼魂已不害怕。 但是我忍受不了這本子裏所記錄的某種模糊的東西。 那具蓋著塑料布的屍體是怎麼回事?曹老頭只看見露出來的一雙光腳,是男是女他也沒辨別清楚。 還有,那個半夜在門口嘻笑的小女孩便是算命先生所說的女鬼嗎?誰要和曹老頭爭這間屋子,是那個小女孩還是我? 想到這點我有些毛骨悚然。 事實上,是我住進了這間屋子,我真的是已死過的人嗎?我想找面鏡子來看看自己,如果我在鏡子裏不出現,那一切就不用多說了。 馮教授說我有死亡妄想的結論也是錯的,畢竟,任何教授也只知道人的事情。 屋子裏沒有鏡子,我想到了放在包裏的化妝盒,我拿出這盒子來,對著盒蓋背面的小鏡子照著。 鏡子裏出現了我的嘴唇,有點幹澀,像沙漠裏的旅行者。 我伸出舌頭舔了舔,舌尖在嘴唇上滑動的樣子突然讓我有點害怕。 正在這時,門外有異樣的聲音,半夜已過,我想是那個小女孩到來的時候了。 我從床上坐起來,聽見外面起風了,然而,風中明顯地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沉重,絕對不是小孩或女人的腳步。 我突然想到了露在塑料布外面的那雙光腳。 我越怕越想開門看看。 我跳下床走到門後,雙臂發軟終於沒能開門。 我背靠在門後喘息。 剛才下床時連鞋也沒有穿,現在低頭看見自己的一雙光腳,我立即閉上了眼睛…… 第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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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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