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梅佳穿著件長袖襯衣,套了件小馬甲,下身是牛仔褲。 長發用一個髮夾別著,高高豎在後腦勺上,像老式年畫中小娃娃的髮型,有點兒可笑,不過又讓人覺出一份年輕的天真。 「開車!」梅佳笑著說,拍了普克的肩膀一下,然後兩條手臂就伸過去,不松不緊地環住了普克的腰。 普克招呼梅佳坐穩,便啟動了摩托車,向前駛去。 途中遇到兩次紅燈,還有一次行人橫穿馬路,普克剎車時,感到背後那個年輕的身體,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緊緊貼住自己的後背,並且在摩托重新前行時,並沒有很快鬆開。 在茶社落座后,已是快十一點鐘了。 不過對茶社來說,這個時間正是生意清淡的階段。 顯得十分安靜,正適合於普克他們談話。 「小梅,上次你說的那件事,還有興趣再跟我聊聊嗎?」普克開門見山地問。 梅佳正捧著一杯菊花茶湊在鼻子前嗅著,聽到普克的問話,抬眼掃視了他一下:「哪件事兒?」她若無其事地問,在普克眼裡,簡直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普克忽然之間感到有些厭倦,不知為什麼,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對他的態度,總是這樣喜怒無常,令人捉摸不定。 要是她再繼續這樣,還是別再多事兒了。 普克喝了一口茶,暗自打定主意。 梅佳隔著茶杯中升起的熱氣,默默注視著普克,她的目光水氣淋淋,在普克的沉默中,軟弱漸漸從眼睛深處浮起。 「我好像已經習慣偽裝自己了。 」梅佳收回目光,低聲地說:「用漫不經心來掩飾內心的脆弱。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我沒辦法不在乎。 」 此刻的梅佳,是普克心目中最真實的梅佳。 普克默不作聲地聽著。 「自從那件事兒以後,我心裡亂得要命……」梅佳只說了一句,就心煩意亂地放下杯子,一隻手擋住眼睛,普克坐在對面望著她,不知怎麼又想起了方英。 好一會兒,梅佳接著說:「其實我以前並不是這樣兒的。 真的,以前我挺乖、挺安靜的。 大一的時候,有幾個男生開始追我,我都躲開了。 主要是因為我心裡有個喜歡的男生。 」 梅佳慢慢說著,像是沉入了回憶:「後來……後來的事兒,老讓我想起一個詞來:陰差陽錯。 第二年,他就畢業走了。 過了幾天我收到一封信,信是從學校里發的。 」 梅佳把杯子捧在手裡,送到嘴邊,卻並不喝水,而是將茶杯緩緩轉著圈,碰擦著略顯蒼白的嘴唇。 「他走了,信上都沒有落一個名字。 當然我知道他的名字,就像他也知道我的名字一樣。 這事兒給了我一個教訓,讓我知道,對於自己心裡渴望的東西,不管能不能得到,總得爭取一下試試。 所以去年,就是我大三的時候,我又喜歡上一個人,這次,逼著自己採取主動去接近他。 而這個男生,又是出了名的COOL,向來對女孩子冷眼相看的……那個過程,真能用千辛萬苦來形容。 你心裡一定覺得我現在的性格挺病態的,這跟那件事兒多少有點兒關係。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後來發生的事情。 」 -- 說到這兒,梅佳停下來,看著普克,自嘲地笑笑,說:「我現在一點兒不想問你,我在你心目中是什麼模樣兒。 真的,雖然我很在乎,但我不想問了。 女孩子總是自討苦吃,因為她們都太在乎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了。 」 普克對梅佳微笑,說:「實事求是地說——你很青春。 」梅佳低頭苦笑,說:「你很會選擇形容詞,既不必違心,也不會惹來別人的不快。 好了,我這會兒只想把自己的故事說給你聽。 」她眯起眼睛想了想,說:「我追到那個男生了,是我這輩子第二次喜歡的異性。 我問他能不能當我的男朋友,他說他試試。 就這樣,有一陣子,我們接觸頻繁,比較親近。 吻過,抱過,接下來……」她好像怕自己停下以後就說不出來,一口氣地說下去:「接下來,我渴望更深的關係了——我真覺得自己很愛他,想畢業以後就嫁給他——可是我們不行……這事兒說起來,真讓人不舒服,不過我得把它說出來,因為它跟後面你關心的事情有關。 他不行,開始我以為他緊張,安慰他,可是還是不行,他變得很陰鬱。 對我的態度開始變了,坐在那兒,越來越冷淡,越來越漠然,後來我想勸他再試試,他突然間就爆發了,指著我的鼻子罵:垃圾,賤貨,婊子……一大串髒話,我簡直聞所未聞,當時都呆了,就看到他的手指頭在我鼻尖上發抖,我也像發瘧疾似地抖個不停……」 梅佳停下來,抬頭看著普克,臉上是豁出去的表情,用幾乎帶點兒挑釁的語氣掩飾內心的自卑,問:「現在你不會再用青春這個詞兒來形容我了吧?」普克輕聲說:「小梅,別太苛責自己。 」 梅佳聽懂了普克的意思,眼睛閉上,一串淚珠滾落光滑的面頰。 她抽泣了兩聲,又努力忍住了,眼睛睜開,異常明亮地望著普克:「現在我知道,那天我撞你那一下算是撞對了。 本來我還弄不清,以為自己真在破罐子破摔,不再要什麼自尊和臉面了。 這會兒我開始相信人有直覺了。 那天在校門口看到你,忽然間覺得自己孤獨得要死,只想找個可靠的人把自己心裡的痛苦說出來。 普克,我知道你一直迴避我,大概有點兒討厭我這種性格,可又怕傷害我的自尊心,所以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謝謝你這麼待我……」 普克溫和地打斷梅佳,說:「每個人心裡,其實都需要真正的朋友。 」梅佳含淚問:「我能把你當成真正的朋友嗎?」普克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點點頭。 梅佳深深地看了普克一眼,低頭用紙巾擦乾眼淚,等自己的情緒稍稍平息了一些,又抬起頭,慢慢說:「我和他吵翻了,表面上就是那個原因,可分開以後自己靜下來想想,又覺得,那件事兒其實只是個引子。 跟他在一起,我從來沒覺得安全過……怎麼說呢,我總之就是心裡隱隱有點兒怕他。 有時候我覺得他不開心,眼神很空,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我總是幻想能用自己的愛改變他,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還是常常覺得自己在他心裡,其實根本沒什麼位置。 」 說到這兒,梅佳停下來回憶著。 這種時候,她總是習慣性地微微眯起眼睛,臉上顯得有些迷茫。 過了一會兒,她接著說下去。 「吵完架不長時間,大概也就兩個星期吧,有個周末,幾個平時要好些的女生看我心情不好,硬拉我去迪廳蹦迪。 到了迪廳,她們都下去跳舞了,我一點兒勁頭都沒有,就坐在吧台邊兒喝飲料。 後來一回頭,一下看到那個男生也在舞池裡跳舞,人太多,臉一晃就找不著了。 我下到舞池裡,想找到他,可怎麼也找不著。 只好又出來了,卻正好看到他跟一個女的剛出了舞池。 旁邊還有我認識的另外兩個男生,身邊也都有個女的,而且勾肩搭背,特別膩的樣了。 他們六個人一起準備出迪廳。 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兒,那幾個女的全濃妝艷抹,衣服穿得特別暴露,一看就像做那一行的。 鬼使神差似的,我悄悄跟著他們出了迪廳,躲在暗處偷看。 他們六個人一出門,叫了三輛計程車上去,車還沒開,一對一對地就在後座上又摸又抱……」 第32-34章 -- 梅佳接著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那個男生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我不主動跟他親熱,他連碰都不好意思碰我似的,可這會兒,我親眼看見他在計程車上就和人家……而且還明顯是個雞!我想都沒想,馬上上了他們後面的一輛車,讓司機跟著他們走。 司機在車上打量我的表情,說了一句:想捉姦吧。 我沒理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 前面幾輛車開了半天,在一個很高檔的住宅區外面停下,他們六個人下了車,走到裡面去了。 我遠遠地也下了車,本想跟進去,可那個住宅區門衛管得很嚴,看我不是裡面的住住戶,也說不出要找誰,死活不讓我進,我只好留在外面等。 結果過不多久,有個女的就從裡面出來了。 當時我頭腦一熱,上前攔住她,問剛才跟她一起的男生在哪兒,其實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哪個男生跟她在一起的。 她打量了我一眼,哼了一聲,反問我:你說呢?然後扭頭就走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只有兩輛車出來過,車上沒有我想等的人。 我等不下去,就回家了。 第二天我就病了。 星期一在學校,我找到前天晚上看到的其中一個男生,開門見山問他怎麼回事兒。 這個男生開始不承認,見我把時間地點全說了,有點兒惱羞成怒,反問關我屁事兒。 我說當然關我的事兒,那裡面有我男朋友,我不想讓他學壞。 他冷笑一聲說,得了吧,你以為他是個純潔的小男孩兒哪?告訴你,他比我們狠多了。 那天晚上又想出新鮮花樣,又不想多掏錢,最後差點兒把那個雞掐死!「梅佳一口氣說到這兒,臉色蒼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手緊緊抓住桌子的一角,如同深秋枝頭的殘葉,在風中瑟瑟發抖。 下午,普克回到家時,米朵和方英已經回來了。 米朵在打掃衛生、洗衣服、方英則在房間里學習。 「你的事情辦完啦?」普克嘆了口氣,說:「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 普克正要說話,聽見有人在外敲門,便停下來,走過去開門。 「叔叔,我們來看方英。 」王玲在門口笑容可掬地說。 普克看到王玲身邊還有個男生,半個身子被牆遮住。 「哎,林志遠,進來呀。 」 普克一愣,林志遠跟在王玲身後進了門,一眼看到普克,也不由愣住了。 上次普克見到林志遠,還是在林志遠家裡。 當時普克他們只是出示了有關證件,說明要調查一件事情,但沒有具體說是什麼。 米朵忙笑著說:「哎,你們來看英子? 來,請裡面坐坐。 英子正在房間學習呢。 」 普克也坐下,對略顯不安的林志遠說:「小林,沒想到會在這兒看見我吧?」 林志遠局促地笑笑,說:「沒想到。 王玲跟我說方英病了,住在一位阿姨家,我就一起來看看她。 方英生什麼病啊?我上次見她好像還挺好的呢。 」 普克略一思索,和顏悅色地說:「小林,今天你來得正好。 這件事情,說不定你還能幫上忙。 本來我也正考慮要不要去找你一次的。 」 第1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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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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