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像你說的這樣。 如果存在著對姬田和村越都抱有怨恨的另一人,就不能否定仍存在著戀愛上的怨恨這一動機。 」 說到這兒,小五郎的臉上掠過一絲奇妙的狡黠。 於是,大河原那白胖的臉上也閃現出一種嘲諷似的微笑。 兩個臉上這一瞬間的變化,被武彥看在眼裡。 他不由地打了個寒戰,心想,這是為什麼呢? 「那麼您剛才說的那個畫家是怎麼回事啊?您是說畫家不是村越的敵人而是好朋友吧。 」 「叫贊歧丈吉的畫家是個非常古怪的男人。 他住在日暮里的一個倉庫中像個頂樓的小屋裡。 他似乎每天都要去逛千住的舊物市場。 由於他是溺死在千住大橋的不遠處,讓人想到他也許是因深夜在大橋那一帶閑逛而不慎失腳落水的。 在河的上游和下游修有水泥河岸的地帶很多,道路和河之間沒有欄杆和任何東西,水泥河岸距地面只有二尺左右高。 那一帶大工廠林立,一到晚上幾乎沒有車輛與行人通過。 畫家被人不知鬼不覺地從岸邊推下河去,是可能的。 如果他不會游泳也就溺死了,水泥河岸又沒有可抓的東西。 關於贊歧丈吉會不會游泳,蓑浦也對各個方面進行了調查,得知他根本不會游泳。 我想犯人也肯定知道這一點的。 」 大河原那豐滿的雙頓又浮現出難以捉摸的微笑。 他說道: 「推進河裡……這倒是很簡單的手段哪。 與村越案件構成密閉房間的手段相比,無論如何不像是同一人所為。 那個畫家是不慎落河的吧,不一定是被人推下去的。 」 「還沒有他殺的證據。 然而,和村越君具有某種秘密關係的贊讀幾乎與村越同時而死,從這一點看很可能仍是他殺。 何況這個叫贊歧的男人還有許多奇怪的地方。 」 「懊,是什麼?」 不知是出於好奇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只見大河原眼裡閃著驚奇的光。 「我曾和蓑浦一起到過贊歧的小屋,房間又臟又小,可破爛東西倒不少,大概都是從於住的舊物市場上買來的。 其中有破損了的石膏像、古鐘錶、煤油燈和種類繁多的舊道具等,這些東西亂七八糟地擺滿了整個房間。 「在那些物品中還夾雜著一個奇怪的東西——破舊的人體模型。 這是用於服裝行業的那種高大的人體模型,根本沒有美術價值。 而這樣一個模型怎麼會混雜在那中間呢?這種不諧調引起了我的注意。 對此,我進行了認真的調查。 」 小五郎說到這兒,停住了。 他不緊不慢地換上一支煙,呼啦一聲划著了火柴,那火柴的光亮在小五郎的臉上形成了瞬間的明暗。 「模特的頭部和胸部是一體,胳膊放到了另外的地方。 那尊胸像的頭和胸以及石膏的美術胸像一起擺在了櫥櫃的上面。 這是個枕著整齊分頭的男模特兒人型。 但那決不是新的模特兒,鼻子和耳朵都殘缺不全,身上的塗料也大部分脫落,露出了白色胡粉的本色。 模特兒人型的初型是用手紙似的纖維製作的,做好初型后,用制板紙在上面結實地糊上一層,然後塗上厚厚的胡粉,再刷上帶光澤的有色塗料就算完成了全部製作。 他房間放的那個模特兒連胡粉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表面也很臟。 「同一模特兒的胳膊和腿被分別放在旁邊。 如果再有腰腹部,便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模特兒了。 可是,在房間里沒有發現腰部和腹部。 一般來說,模特兒的腹部、腰部再加上兩條腿這是一部分,而贊歧房間里的模特兒的兩條腿是分別從下半節斷開的。 是在膝蓋的略上一點處被切斷的。 切口處呈現出一個圓圓的空洞,切口的一圈弄得很臟。 「腿和胳膊上的塗料脫落的地方也很多,簡直像是從拉圾堆里撿回來的。 更奇怪的是在那腿的切口周圍有一圈圓圓的像用錐子扎得小孔,而且兩條腿上都有,像要與之相對吻合似的。 在那個胸像形的模特兒胸部下方也有一圈圓圓的小孔,使人感到在那胸部和兩條腿之間像是用細繩或銀絲之類的東西連接過。 胸像的肩部和胳膊的頂端處沒有那樣的小也孔,各自上面只有兩個較大的洞,也像是用細繩什麼的把他們縫合到一起過。 」 講的實在是入微入細。 小五郎為什麼要絮絮叨叨地繼續這無聊的談話呢,武彥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當然,最初模特兒是沒有那些窟窿的。 顯然是後來什麼人為了某種需要才扎的。 我在想,如果模特兒是贊妨從舊物市場買來的,那麼窟窿是在買前就有的呢?還是在買后才有的。 我認為無論是多麼喜歡古怪物品的怪人買回那樣的帶窟窿的模特兒,來作為裝飾品都是不可思議的。 然而,看作是在買后才有的窟窿是合乎邏輯的。 」 說到這裡,小五郎又停住不說了,他耐人尋味地微笑著掃視了一下三個人。 大河原和由美子夫人都被小五郎那奇妙的談話驚呆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夫人一直沒有說話,她沉默著,莫名其妙地對明智這個人物產生了一種特殊的興趣,她顯得十分興奮。 武彥聽著小五郎那不可思議的談話,看著大河原夫婦倆的表情,不知為什麼產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心情。 他總覺得今晚的談話氣氛有些超出尋常。 在沉著輕鬆的交談之中,隱約存在著某種令人不快的東西。 只感到小五郎那利劍似的真意就要脫穎而出……小五郎繼續說道: 「我推斷這裡還存在著另一種可能性。 贊歧經常出人卡住的舊物市場,這箇舊物市場緊挨著黑市,在那裡一定有黑市經紀人在活動。 那個古怪的畫家在那兒可能還買下了舊物市場上沒有的東西。 如德國制的小型手槍等。 另外,他也可能在那兒賣掉什麼。 像化妝用的衣服啦,外套啦,皮包啦等物品。 我把我的分析和蓑浦警長談了,他聽后立刻對於住的舊物市場進行了調查,摸清了贊歧的全部行動。 在這兒,我把真實情況向你們透露一些。 關於手槍的出處剛才我已經說了,那是贊歧從黑市上弄到的,是通過黑市經紀人轉賣給他的。 那個黑市經紀人已被警視廳逮捕了。 其它的情況雖還不太清楚,但我對那箇舊物市場的調查仍抱有很大的期望。 「村越在臨死前兩天,曾抽出上班時間去找住在日暮里的贊歧丈吉,只待了十幾分鐘左右就匆匆地趕回去了。 蓑浦了解到這一情況后,突然襲擊地於當口探訪了贊歧的頂樓小屋,調查材越到那兒去的目的。 於是,贊歧拿出了菱川師宣的版畫,辯護說他因要急用,村越就抽空送來了。 當然,當時他搪塞了過去,而實際上他是把受村越之託在黑市上買來的手槍交給了村越。 「那麼,村越為什麼一定要馬上拿到那隻手槍呢?在這兒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疑問。 他是被人用那支手槍打死的,所以我認為,那支手槍不是村越自己要買的,他是受了什麼人的委託,通過不了解實情的贊歧弄到手的。 是他根本沒有預料到自己將要被這支手槍給殺死的情況下,才買來的。 我想那個委託人大概就是兇手。 兇手用被害人為他準備的手槍,把他殺死。 這是兇手已經決定了要殺死村越后,才讓他買手槍的,以此作為兇器。 多麼狡猾的手段哪!」 此時小五郎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他顯得十分嚴肅,臉色也有些蒼白,兩眼閃著異樣的光。 由美子的秘密 小五郎沒有再繼續那種耐人尋味的談話。 他又微笑著閑談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而後便輕鬆自然地告辭了,並相約說以後還要來。 小五郎走後,大河原和由美子夫人都沒有對他的來訪和所談的情況進行評論。 在他們二人之間,好像背後議論明智是受到禁止的事情似的。 然而,庄司武彥卻在沉思著:小五郎偵探今晚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呢?這不像是一般的探訪。 他另外還有什麼目的呢?他無論如何也捕捉不到其中的含義。 從小五郎的談話中得知密閉房間之迷解開了,古怪的畫家贊歧丈吉的死因也基本弄清了。 可是,他為什麼和我們談這些呢?我們三個人不過是聽了這些情況,並沒有給他提出什麼可供參考的線察。 而明智也沒有要聽的意思。 那麼說今晚他是特意來告知調查經過的啦。 不管怎麼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實在令人費解。 一定還有另外的意思,而且,他也一定通過這次談話得到了什麼收穫才告辭的。 武彥雖不很了解小五郎,但小五郎的性格決定了他是決不會做毫無目的的事情的,而且目的不達到他也不會罷休。 大河原夫婦在小五郎回去以後一直奇怪地沉默不語,他們也在為小五郎的探訪而迷惑著,似乎預感到了一種不祥之兆。 武彥聽了大河原和小五郎的談話,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無法形容的異樣的感覺。 在他的心頭出現了一團濃重的陰雲,而且那陰雲不斷地在擴展。 他想起了姬田在熱海的懸崖上墜落的第二天,他和大河原一起到現場去調查時的情景。 當輪到他趴在松樹下那塊很大的向海面延伸的岩石上,俯視深的有些令人眩暈的海面時,大河原說:「實際上是沒有什麼原因的,只要抬起這兩條腿就行了。 」說著開玩笑似地竟真的抬起了他的腿。 他嚇了一跳,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河原那時的語調、動作又浮現在武彥的眼前。 這件事和小五郎的來訪並沒有什麼關係,但他下意識地聯想起那次的情況。 不知為什麼,這位白白胖胖的舊貴族突然變得心緒不佳起來。 他心裡在想什麼呢?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不為人知的品質,好像不允許再往下猜測似的,變得十分可怕。 當然,武彥產生出這種想法還有其它的原因。 他和由美子夫人之間的那種情愛關係,一直在暗地裡悄悄地進行著。 在這種情況下,小五郎的突然來訪,更增添了他幾分異樣的恐怖。 自從那次浴室里的情事以後,到現在不過是十幾天的時間,這期間大河原因有事回家很晚的情況只有三天,這三天他都會和夫人幽會了。 由美子的愛欲一次比一次瘋狂,那種瘋狂的慾望使武彥驚奇得眼花繚亂。 白天的高貴小姐和卧室中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你不怕先生嗎?」 武彥看著發泄完瘋狂的愛欲、漸漸地平靜下來的由美子挖苦似地說。 他總是把主人大河原稱為先生。 「你害怕吧。 我可不害怕,先生愛我勝過愛他自己。 這不是普通夫妻的愛。 與此相比,他的愛更具特色也更強烈。 他什麼事都允許我做,也肯為我做,包括犧牲他的愛情。 這一點只有我知道。 不過,我也不想使先生傷心。 你明白嗎?明白了口吧。 」 如此一種論調。 她這樣說著,白皙的裸體挨緊了武彥的軀體並吻著他。 武彥感到自己似乎在聽著天外之音,那意思不等於是在說「即使丈夫知道了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和丈夫之間有一種超出一般的愛連結著」嗎,對於這種理論他還不十分理解。 這麼說,「我不就只是一個洩慾工具了嗎?」想到這裡,武彥不能不感到一種極大的失望。 「我要一個人得到你,我恨還有其他人分享我的愛。 」 在那一瞬間,他終於聲音沙啞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但他自己還沒有把這事具體化的打算。 若具體化只有「私奔」了,可他認為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話不過是一時感情衝動而無視一切的願望罷了。 由美子什麼也沒有回答。 她也許知道那是他在一時衝動之下信口開河,並不是深思熟慮的想法。 然而,儘管如此,隨著他對由美子的愛欲的增長,他在愛上的排他性,也就是嫉妒心也愈來愈強烈,這是毫無辦法的。 還在很早以前,在他的心裡就萌發了這樣一個疑問,他懷疑由美子如此深深地愛著的,他不是第一個,也許還有過其他人。 這種模糊的疑問從小五郎來訪的那個晚上開始,又被突然間染上了濃厚的色彩。 無論是姬田還是村越也許都得到過夫人的愛。 而且,兩人奇怪的死和夫人的愛戀也許有著某種聯繫。 這種奇怪的念頭有一股無法抑制的力量在武彥心頭翻湧著。 在小五郎來訪的第二天晚上,因為預先十分準確地得知了大河原要晚回來,所以武彥又悄悄地溜進了主人夫妻的卧室。 放在房間一側的由美子和大河原經常使用的那個很大的睡床,對武彥來說是個巨大的障礙物。 他一看到它就感到有一種厭惡感和罪惡感。 而今天它卻變成了一種異樣的帶有刺激性的東西。 並且他對在那上邊飄浮著的男人的氣味也不感到有絲毫的嫉妒。 因為那男人和由美子夫人一樣,不是他能競爭的對手,他只感覺到那男人完全是與世隔絕地存在。 他嫉妒的對象是另外一些人,是那些與他身份相同的人。 「和我這樣的事你不是初次吧。 你儘管說我是個孩子,但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 由美子夫人二十七歲,武彥二十五歲,年紀不相上下,但在夫人面前他簡直像個孩子。 夫人也高興這麼說。 「對這事刨根問底的是沒有意義的呀。 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了,我們相愛不是很好嗎。 把心思都集中在愛上吧,只要你認為我的身體很有勉力,能使你陶醉,那就夠了呀。 」 第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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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妖》
第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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