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也許是慣性產生的效果,三人已完全沉醉於工作。 儘管他們自身沒有意識到,但那挖掘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不知不覺,已挖出有五六百米大小的凹坑來。 挖出的土一旦堆滿,就會有人自覺地將土抬到裡面的空地上。 「啊,哈哈哈,算我們倒霉。 」 突然三郎大笑起來,打破了長時間的寂靜。 那是發狂似的笑聲。 其他兩個人想他是不是神經錯亂了,不由地停下手中的活。 「啊,哈哈哈,算我們倒霉。 這前頭想挖也挖不了。 到頭了。 看這岩石表面。 」 專註於幹活的另兩個人總算聽明白了,伸出早已發麻的雙手,摸了摸前方的岩壁。 首先碰到土層,再往前就是結結實實如鐵般的岩石。 他們慌了,上下左右地到處找尋著,但始終也沒有發現岩石的裂縫; 進藤又划著了一根火柴。 其眼前整個一面都是土,內里清清楚楚是一塊略顯綠色的大岩石,彷彿正在嘲笑他們的愚蠢。 -- 長時間勞動帶來的極度疲勞感以及再不可能從此洞逃生的絕望感,令三人蹲坐在剛剛挖好的凹坑裡。 即使想相互看一下也因沒有光線而作罷。 彼此只能聽著他人發出的鬱鬱不樂的嘆息聲。 這個大洞穴真的全是岩石構成的嗎?在其他地方是否會有與這裡一樣柔軟的土層?如果有而沒找到,這一小小的失誤將導致他們喪生於此。 再有,那被大岩石堵住的入口處說不定很薄,如果花費與挖這凹坑相同的勞動力,或許可以逃出去。 他們終究有點不甘心,思索著以上的問題。 「再去別的地方找一找,現在就趴下還為時過早。 」 三人中,原本精力最旺盛的進藤此時也有氣無力地哼哼著。 「但我們已經體力不支了,哈哈哈。 」 植村困難地呼吸著,自暴自棄般凄慘地笑著。 他看上去已徹底絕望了。 「別說喪氣話。 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刻。 難道你就不想活了。 夠了,我們再找一遍。 要不聽勸,我就要狠狠揍你一頓老拳。 」 到這個時候,植村也不會怕挨揍,只不過他們還是有點不死心。 野崎和植村舒展了那疲憊的已失去知覺的腰身,跟在進藤的後面。 「還有幾根火柴?」 走在前面的進藤,老道地問到,細心得讓人感覺不是他。 「不到十四根。 」黑暗中,植村認真數了數,怯怯地答到。 「足夠了,點一根,盡量燃燒得長一些。 」 火柴被點著了。 青黑色,猶如地獄小路的暗道一直延伸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隨後的幾個小時內,悲慘的生死抉擇繼續著。 整個暗道都被搜尋過了,但凡有一點看似柔軟的地方,都嘗試著挖過。 但最終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另外三人還使出吃奶的力氣,或推或打那入口處的大岩石,但那塊石頭紋絲不動,堅如磐石,根本無法想像它有多厚。 最後他們又折回洞穴盡頭的空闊地,試圖在那兒的岩壁上鑿出腳孔,順著岩壁爬到高高的頂上,一直到達那個蓋板的下方。 但對於只有小刀,再無其他工具而言的他們來講,光鑿一個腳孔就要花費整整一天。 恐怕還沒登幾米,死神就要光顧了。 「已經沒救了,已經完了。 」 進藤嘆著氣,終於承認不行了。 現在到了這個固執己見、不肯輕易服輸的大壞蛋都絕望的時候了,更別提那兩個人,早已是有氣無力了。 真的一絕望,那一直忍耐著的饑渴一下子就侵襲上來。 火燒般的喉嚨下,乾癟如煎餅的胃錐刺般痛著。 他們自己感覺困在這個洞穴中已有數月之久,實則才兩三天。 由於他們不吃不喝,再加上心力憔悴、劇烈運動,現在這比死還痛苦的饑渴折磨他們也就是必然的了。 誰都不說話。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三個小生物垂死地躺在那裡。 沉重的睡眠感開始發揮效力。 不能睡,不能睡,他們拚命睜開眼睛,但即使睜開,周圍還是墨一般的漆黑。 他們甚至分不清何時睡著,何時醒著。 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猛的睜開眼,側耳傾聽,四周是一片墓穴中的靜寂。 呼吸是否停止了?也聽不見另外兩人的呼吸聲。 突然間不禁想他們或許已經死了。 但自己連悲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火柴還有幾根?」 長時間的沉寂后,從遠處不知何方,傳來呻吟般的聲音。 那是進藤在打聽火柴夠不夠。 即便現在,人的本能還是懼怕黑暗的。 接著又沉寂了一段時間。 如果無人應答,問話的人也就沒有再問的力氣了。 就在那時,從某個方位,傳來窸窸窣窣如蟲鳴的聲響。 「還有三根。 」 植村總算數清楚了。 這時,進藤所在的角落傳來喀哧喀哧解帶子的聲音,很快一件柔軟的東西落在植村的鼻尖前。 「把那個點著,或許亮堂點。 」 進藤脫掉了和服,想用它點起篝火。 他已經無法忍受這地獄般的黑暗了。 野崎和植村也一樣。 植村劃了幾下都失敗了,最後總算划著了。 頓時一團布就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巨大的空洞黑紅黑紅地映照在遠處的各個角落。 恐怖的禿頭妖怪,更加清晰地在他們身後的石壁上晃動著。 他們蹲坐著的對面,那個叫定君的賓館老闆娘,就像活著的木偶一樣躺著,其前方的空地上,各種各樣的白骨閃閃發光。 三個人總算可以相互好好地看一下對方的臉了,每個人的面孔都是青筋凸起,整張臉如垂死的病人一般憔悴,面頰上眼窩深陷下去。 相視的一瞬間,他們交換了一下幽靈般凄厲的笑容。 -- 「啊!水。 」 突然,進藤失聲大叫著跳起來,不知從哪來的力量,像疾風一般撲向空地的一角。 那裡有一個小四坑,裡面殘存著少量的水。 「是水,是水。 」 野崎和植村看到那個凹坑后,也像瘋了一樣跳起來,互不相讓,朝著那水坑衝過去。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像三頭饑渴之極的野獸。 他們在水坑旁,不顧一切地撈起水就喝。 哪怕是一滴水也關係著他們的生死存亡。 最後,這三個人的頭在水坑上相互摺疊著,抵撞著,像狗一樣啪嗒啪嗒地舔著水。 在混沌的光線下,根本無法辨別那究竟是清水還是腐水,說不定是人的血水,其實即便這樣也管不了那麼多。 不管是泥水還是什麼,對於他們而言都猶如甘露。 很快,那小小的水坑就見底了。 即便是短暫的喜悅,即便由於攝取了少量的水分,接下來的將會是更加難耐的饑渴,他們畢竟可以暫時忘卻一下胃之苦痛。 覺得從沉睡中蘇醒過來一樣。 但與此同時,方才那已麻痹的心靈之痛又開始更加殘酷地折磨起他們。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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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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