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冒險的設想到底證實了沒有?」 「證實了。 」他的語聲平談中含著興奮。 我忙著追問。 「你已見過丁惠德?伊已經承認了三角關係嗎?」 霍桑忽又出我意外地搖搖頭。 「沒有,我沒有見伊。 可是我的冒險還算值得。 我的設想已經完全證實。 「喂,你說得明白些。 你既然沒有見丁嘉德,怎麼能——」 他突然插口說:「我看見計曼蘇在伊的病房裡! 霍桑這一句答語情不自禁地說得響了一些,引起了一個行人的回頭注視。 他好像很後悔,拉拉我的衣袖,使首先跨進等待已久的汽車裡去。 這消息當然給我很大的反應,可是這時不能急切追問。 我也跟著上車,默付我在數分鐘前做過黃包車夫,轉瞬間忽又變成坐汽車的人。 不過我的身上還是勞工裝束。 霍桑向車夫說:「鴨綠路。 」車子便鼓輪前進。 我問道:「你還要到莊家去? 霍桑瞧瞧手錶。 「是的,現在還只九點四十五分。 我總想知道些他們的家庭情形。 「我這個模樣怎麼可以進去? 「那有什麼關係?勞工是神聖的,何況僅僅是裝束? 我不再爭辯。 略停一停,我問道:「好,你說得明白些。 你怎麼也看見計曼蘇?我剛才費盡了力,卻終於給他溜掉。 」我順勢將我權充黃包車夫而改變為臨時強盜,借了車拚命追蹤,終於追蹤不著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 霍桑微笑著說道:「我看見他是偶然的,遠不及你這樣吃力。 我的汽車剛才駛到問行路口,計曼蘇的汽車恰巧駛過,正在慢慢地煞住。 我一眼瞧見,立即停車,下車來在轉角上一看,他正在走入同濟醫院。 那輛一0九二號汽車也已回頭駛去。 「我自然很高興。 這是意外的收穫。 我向醫院中守夜的門房說了一聲,便悄悄地跟著計曼蘇上樓——」 我插口說:「這樣說,那門房明明是看見計曼蘇進去的,他卻給我一連串的『沒有! 「大概是你的裝束造成了一種阻礙。 「唉,都市社會真是太勢利!尤其是這班勞工階級,反而看不起自己的同類!真可憐! 霍桑也微微嘆口氣。 「這是個教育問題。 好,現在別發牢騷,你聽我說。 那丁慧德不是在二樓二O九號嗎?我看見計曼蘇在門上叩了兩下,便走進去。 不一會,有個十二三歲的小使女走到門外來,站著不動。 這使女大概是來陪伊的小姐的,那時候伊被遣出外,我相信決不是為著防我偷聽而出來戒嚴。 因為我尾隨曼蘇,曼蘇根本沒覺察,否則他也不敢這樣子坦然進去。 我料想他們要談什麼,那小使女在旁邊也許不方便,所以被差遣出來。 總而言之,我在門外偷聽的權利卻因此給剝奪了。 「我瞧瞧左右兩套二0八號和二一O號都有病人,都不容我進去偷聽,所以我就回下樓來。 我驚喜地說:「霍桑,這真是意外的收穫!可惜你沒有機會聽得他們的談話。 霍桑仍安閑地答道:「急什麼?我已知道了他們間的直接關係,而且知道他們倆的關係非常密切;同時也知道他們倆的會晤一定和庄愛蓮的兇案有關。 那也夠得上說一句「不虛此行』了啊。 「囑,你還知道他們的關係非常密切?而且和兇案有關?」 「是啊、這一點你也應當知道的啊。 」他把眼梢向我瞧著。 我呆住了,一時又來不及應付。 他繼續說:「你自己先前說過,計曼蘇明知有人監視,卻仍一再冒險出門,顯見有不得不出門的理由。 而且今天早晨他曾一早出門,要到某一地點去,卻被慶家的曹媽阻止。 後來他到了莊家匆匆就退出來,當然仍是往早就預定的目的地去的。 現在我們可以假定這目的地也許就是同濟醫院。 這可見他對於了惠德的關心。 他們倆的關係,也就可想而知。 再進一步,他的冒險出門和詭秘的姿態,也顯然和這件兇案有關,那也不必我再嘮叨了罷?」 我艦和道:「對,這的確是很顯明的。 那末你為什麼不等曼蘇出來?或者通知汪銀林,立即把計曼蘇傳進警署里去問問?」 霍桑道:「這也用不著太急。 只要我們不去打草,這條蛇也不會吃驚逃走。 我們不如先將其他方面的線索作一個綜合比較的研究,同時再搜集些內幕中的事實,不是更有意思嗎?」 我點頭道:「你說的其他方面,是不是指由壯飛和宋夢花?」 「是的,不過說不定還有。 「還有?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我只覺得這裡面的內幕非常複雜,一定不會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捉摸不住它的動機。 我沉吟了一下,說道:「那末,據你看,泛探長所說的兇案的目的不外圖財,你也不贊同嗎?」 霍桑皺著眉峰,搖頭說:「不,我不能說得這樣確定。 你總知道贊同和反對,是兩個確定的相對的動詞。 我在沒有成立具體的概念以前,當然不能有任何確定的表示,至多只能有一個暫時的假定。 「假定也好。 你能不能說一說? 霍桑沉吟著說;「從最近發展的事實看,很像他們玩的是一出戀愛把戲,不過三角四角或者甚至五角方式,那還說不定。 因為那申壯飛也是愛蓮的同學。 此外還有家庭問題,也不能不顧到。 你知道在清夫是一個所謂『聞人』從前在政界里混過,著實有些錢。 我們雖不知道他的錢的來源是否屬於『造孽』,但瞧他家裡有著三個女人,那末他家裡的空氣不會怎樣潔凈。 也就想象得出。 所以我很擔憂,但願這件事不再牽涉他的陰暗複雜的家庭,否則也許貽絲益其』,真會教人頭痛呢!」 七 手袋 我們到了莊家,我就憑著勞工的姿態踉霍桑一直進去。 屋子裡仍是冷清清的。 屍體已經移去,客堂中的電燈只開了一部分。 開門的是那個粗麻子銀林。 他果真把驚異的目光向我的身上投射了一下,但同時他也照樣注視著霍桑。 可見他的驚異,不一定是因著我的裝束,還含著「怎麼這樣晚再來」的成分。 霍桑簡單地說明了來意,聽說庄夫人的胃病服藥后已好了些,便叫他上樓去通報。 我們在燈光暗淡的客堂中約摸等了三四分鐘。 愛蓮的屍體雖已安殮抬出,但一想到早晨的情況,還有些凜凜然。 一會,我看見一個穿白色條紋細紗衫褲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女,珊珊地走進客堂中來。 伊的身材矮小,皮膚黝黑,面目也說不上美,尤其是伊的眼睛大小,鼻子也太扁了些。 如果伊和死的愛蓮比,無論姿態裝束,簡直都差得很遠。 伊就是朱妙香,是愛蓮的姨表妹,早晨因為陪伴伊的姨母,不曾下樓。 此刻庄夫人服過葯又睡著了,妙香是代表伊的姨母來接待我們的。 經過了一度簡單的介紹以後,霍桑便說明為著偵察上的必要,要知道一些莊家的家庭情形。 來妙譽很乾練——因為愛蓮的殯殮,都是伊料理的,操著杭州的立音,毫不留情地告訴我們一個清楚的輪廓。 庄清夫娶過四個女人,第一個原配姓王就是愛蓮的生母,在愛蓮五歲時就故世了。 現在的夫人姓胡,是繼宣,並無生育,妙香倒是伊的嫡親的甥女。 清夫的兒子景榮還只五歲,是第二妾李氏所生。 那姓於的大姨太也不曾生什麼子女,但那個曾經提及的宋夢花卻是伊名下的乾地。 第1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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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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