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小孩,都當偵查員了,還像孩子一樣吵嘴,」古羅夫笑了一笑,「你們白天沒吵夠么?」 「把我的思路打亂了,這醜八怪,」聶斯捷倫科嘟囔道。 「好吧,當鐵木爾上車時,後座上所有的位子都不空,科諾瓦洛夫身旁放著一個大背囊。 於是證人把它拿開,給小夥子空出位子,可是這會兒他卻斷言他沒法容忍那些黑小子。 您吩咐我們別抓證人言語中的破綻,他這種奇怪舉止我們聽了就當耳旁風。 可是科諾瓦洛夫本人卻談起這件事,長篇大論講了半天。 他說,就為這個背囊,律師在法庭上把人糾纏得疲憊不堪。 為什麼,幹嘛,由於什麼原因要這樣?證人則肯定地說,他當時在看一本雜誌,沒有看清走到跟前的這個小夥子的嘴臉,因此才拿開背囊,空出位子。 」 「然而科諾瓦洛夫不是應該拿開背囊,而是應該把它背上,因為下一站他就下車了。 」斯坦尼斯拉夫說。 「不錯,」聶斯捷倫科點點頭說,「更奇怪的是他提前一個站下了車。 他本該再坐一站,因為他住在沿公共汽車線路再往前的地方。 科諾瓦洛夫對小夥子和他那個小背囊記得很清楚。 為什麼他的記性這麼好,他解釋說,小夥子長得很像個車臣人,而他的背囊則跟科諾瓦洛夫本人的背囊一模一樣,只不過沒有完全展開,只展開了三分之一。 「幹得很出色。 」斯坦尼斯拉夫說。 「科諾瓦洛夫的位子被伊夫列夫·愛德華·亞歷山德羅維奇佔了。 當他坐下時,鐵木爾的背囊礙事,於是小夥子把行李挪了一挪,稍稍壓了一下鄰座這位新乘客的腳。 那人粗野地罵了一句,稱鐵木爾為『黑屁股』,馬上跳起身來,汽車一停就下了車。 伊夫列大這人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 他三十五歲,是個很內行的花匠,自種自賣,已婚,沒有孩子,在多羅戈米洛沃公路邊上有一個小小的別墅,種了0.12公頃的花,比植物園的花還漂亮。 房子和花圃由兩條大牧羊犬守衛,吃的東西不用從別人手上買。 我們沒有碰到伊夫列夫,他家裡顯然不和睦,女主人拒絕跟我們談話。 鄰居們認為愛德華要麼酗酒了,要麼找女人去了,大約有一星期沒見到他。 來運花的是一輛『伏爾加』汽車,花是批發出去的。 我們未能查明汽車和司機。 伊夫列夫有一輛『莫斯科人』汽車,爆炸那一夭他幹嘛要坐公共汽車,不清楚。 白俄羅斯火車站附近的花販子對伊夫列夫非常熟悉,對他看法不錯,他們對他『出賣別人』感到惋惜,但都說他對花十分內行,沒有人比得上他。 「現在講鐵木爾在普列斯尼亞站跳下汽車時站在車門口的那個證人,他肯定地說,小夥子下車時手裡什麼都沒拿。 這人叫費季索夫·尤里·尤里耶維奇,三十五歲,離了婚,做點買賣,他說他目前從一家小店裡離了職,另一家還沒安排下來,住宅里總有一些閑來無事的人在那裡逛盪,管段民警是他最好的朋友,因此這個費季索夫沒法管束。 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喝酒,交朋友,找女人。 他似乎在阿富汗服過役,但未能核實。 他邀請我們喝一杯,但斷然拒絕談恐怖活動和法院開庭的事,還試圖打我的猶太朋友的耳光。 他沒有得逞,我看他的手得纏上繃帶了。 」 「斯坦尼斯拉夫,倒點茶,你只要不喝茶就會變得冷冰冰、乾巴巴的了。 」 「列夫·伊凡諾維奇沒讓喝嘛。 」斯坦尼斯拉夫往茶杯里斟滿涼茶,「諸位同事,我跟你們一樣,讓我去哪兒就去哪兒,但我不開口。 」 古羅夫聽偵查員爭吵時無動於衷,彷彿他不在場似的,即或在場,也一門心思在想別的事。 斯坦尼斯拉夫早已習慣了朋友為人處世的態度,聶斯捷倫科和柯托夫卻感到氣惱,但外表上並未顯露出來。 「最後一個證人跟鐵木爾同時下車,他目睹了汽車爆炸,便把小夥子交給了兩個特警隊員,這兩個人當時正在離車站兩步遠的地方喝罐裝啤酒。 」 「這個證人叫捷列霍夫·謝苗·西多羅維奇,四十一歲,已婚,有個女兒,本人在商業銀行當職員,」斯坦尼斯拉夫接著他的話說,「他肯定有一輛小汽車,他怎麼會坐公共汽車,誰也不清楚。 」 「這事許多人都清楚,」聶斯捷倫科反駁道,「銀行有一個長期客戶過生日。 我們核實過。 人們都喝了酒。 捷列霍夫把他的『奧迪』車留在銀行旁邊有人守衛的停車場。 我認為證人不是冒充的,這些人形形色色,毫無聯繫,也不可能是情報網或聯邦安全委員會的人,因為從公羊身上擠奶是毫無價值的事。 我這位永遠流鼻涕的搭檔觀點不同,讓他說說看。 」 柯托夫小心地擤了擤鼻涕,沉吟地說: 「上校說的我都同意,但是對於結論我認為謹慎一點為好。 看來上面說的幾個人中沒有一個屬於在編人員,也不屬於情報網,然而他們每個人都有可能受我們和聯邦安全委員會的夥計們的支配,這是完全可能的。 他們全都是冒充的,因為有人對他們施加壓力。 華連廷斷言這些人形形色色,相互間毫無聯繫。 所有的人都膽大包天,又都遵紀守法。 斯坦尼斯拉夫,你看過偵查案卷,你說說看,詢問過多少證人,發現了多少目擊者?」 斯坦尼斯拉夫翻開記事本,瞥了一眼,說道: 「十六個。 」 「可是受到詢問的不應當少於一百人,而且只有在最理想、最順利的情況下才能辦到。 」柯托夫停了一下。 「我們每個人過去都尋找過證人。 詢問了十六人居然能找到五個,而且都是鐵證。 」 「捷列霍夫抓住了鐵木爾,他是自己去民警局的,不是別人找他,」聶斯捷倫科反駁說。 「列夫·伊凡諾維奇,別再兜圈子了,您心中完全有數,原告一方是有意拼湊的!」柯托夫氣憤了。 「離車站幾米遠的地方正好有兩個特警隊員在喝啤酒,這就像灌木叢里碰巧有一架大鋼琴一樣荒誕可笑。 汽車在離車站四十米的地方爆炸。 強烈的震蕩,人們都驚呆了,過了好一會好奇的人才開始走近慘案發生的地點。 可是已有醉意的銀行職員卻當即抓住鐵木爾·揚季耶夫,拚命叫喊起來。 為什麼要抓住?是他霎時間記起小夥子帶著背囊上車、卻空手下車么?這不可笑么?而且每個證人我都能指出幾處破綻。 」 「經驗豐富的律師已經指出了所有不合情理的地方。 然而判決還是作出了。 你也不必勸我,格里戈利。 這個案子每個人都看得出,指控是偽造的。 你的朋友聶斯捷倫科也已看出,他不過是在挑逗你而已。 」古羅夫站起身來,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看得出對他們每個人都抓了個什麼把柄,可能是收集了一些材料,為招募他們作了準備。 挑撥離間的立意打定以後,把材料翻出來,就跟這些人進行商談,說是有件什麼事,你心裡有數,你幫我們揭露恐怖分子,我們就把你忘掉,往後你可以安心過日子。 總之是老一套手法。 時間定好了,角色分配好了,於是就動手幹起來。 而這些『證人』無疑互相之間並不認識,每個人都以為只有他一人這麼特殊。 」 「但鮮花迷伊夫列夫除外,」斯坦尼斯拉夫說,「他一下子就叫我產生了警惕。 夥計們,你們乾的工作我又稍微重複了一下。 這人確實縱酒無度和遊手好閒。 但九月份卻不是如此,因為正是花季,他要幹活。 他酗酒遊盪是有時間安排的,假如可以這樣說的話。 他突然離家出走,走得不是時候,我認為他是感覺到他在葬送一個無辜的人。 」 「有可能,」古羅夫表示同意。 「可是單靠一個證人是得不到重大結果的。 假定我們能找到他,讓他清醒過來,把他藏起來,跟他做做工作,伊夫列夫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會招供出來,但我們卻會完全暴露。 連傻瓜都會明白過來,這些偵查員不是在找同案犯,而是在推翻指控。 其他證人中就會有一兩個被汽車撞死,倖存的證人也會嚇得魂飛魄散。 假如我們堅持幹下去,我們也將被迫停止工作,轉而爭取保住自己的性命。 」 「指責別人我也會,」斯坦尼斯拉夫生氣了,「列夫·伊凡諾維奇,既然你料事如神,就別跟下屬商量,布置任務得了。 」 「咱們需要找到給鐵木爾布置任務的那個手上刺有圖案的俄羅斯男人,」古羅夫答道,「還有囚室里那個熟悉揚季耶夫近親的流浪漢。 」 「那麼阿拉伯神燈你要不要?」斯坦尼斯拉夫冷笑一聲。 「要的,」古羅夫認真地答道,「當然啰。 布置任務的那個人既不是光頭,手上也不會刺圖案。 囚室里那個眼線也根本不是流浪漢,這人另有來歷。 但這兩個人必須找到,因為線索從他們身上通到上層。 」 「說說倒容易。 」克里亞奇科忍不住說。 「你想要任務,那就合計合計;接到了任務,就想想怎麼去完成。 」古羅夫按老習慣聳了聳肩。 「斯坦尼斯拉夫,或許你是想要我又替你動腦筋、又替你幹活,而你只管發表長篇大論和逗人發笑?」 「別說昧良心的話,列夫·伊凡諾維奇!」克里亞奇科當真著惱了。 「再說這些人早就不在莫斯科了。 」 「那麼他們在哪兒呢?這些工作人員,或者說很得力的現行特工,不是只用一次就拉倒。 這種職業特工不可能有充分儲備,目前這種人奇缺,而聯邦安全委員會,還有我們局裡的敗類們,都沒有童話里那種自動擺出食物的桌布。 其次,我們應當明白,我們面對的並不是反間諜機關和刑事偵查局,只不過是由不同分支機構中召到一起的一伙人。 當然,他們是專職人員,但遠非是最好的;他們有周密的策劃,貪婪而又兇殘,但同時也膽戰心驚。 搞陰謀的人總是有些膽小的,他們乾的是混水摸魚的勾當,因此什麼都怕,而且彼此猜忌。 由於人員經常重新配置,他們不可能組織得很嚴密。 應當抓住線索結尾的一頭,往後就輕鬆一些了。 」 「列夫·伊凡諾維奇,咱們現實一點,」聶斯捷倫科說。 「假如我們非要干不可能的事,而且抓住不放,那麼要麼線索被他們砍斷,要麼我們被他們幹掉。 」 「華連廷!我今天就可以放你走!你去另謀職業,回保安公司去,養得腦滿腸肥!」 「列瓦,」斯維特洛夫突然開口了,他坐在那裡一直默不作聲,大伙兒都把他忘了。 「你這孩子別讓人受委屈,他們都是活人,都不想死。 」 「瓦西里·伊萬諾維奇,你不用教訓我!」古羅夫很少像這樣提高嗓門。 「可是除我以外再沒有人對你直言不諱了。 」斯維特洛夫淡淡地答道。 「你進莫斯科刑偵局時我已經當密探了。 華連廷感到害怕,所以他才能活到今天。 列夫·伊凡諾維奇,你來確定自己的戰略,我們尊重你。 」 「謝謝,夏伯陽。 」古羅夫對聶斯捷倫科點點頭說:「對不起。 那麼好吧,斯坦尼斯拉夫,你再到莫斯科刑偵局去。 囚室里那個眼線用的自然是化名。 永遠也不會有人對你說出這個人來。 然而眼線是由某個偵查員安置在囚室的。 他總會編製在某個人手下。 眼線你是找不到的,但那個偵查員你可以試探出來。 眼線呆在囚室的準確日期是知道的,值班員那兒登了記……」 「列夫·伊凡諾維奇,你不用教我了。 這就是說,判斷出誰是眼線的監督者,跟他接近。 杜撰出一段故事,說我對那段時間關在囚室的某某人感興趣。 對眼線和揚季耶夫則隻字不提。 偵查員手上會有一些額外的錢,總會以某種方式顯露出來。 我能不能給這個夥計安個誘餌,說部里缺少好的偵查員?」 「可以,好的偵查員總是缺的。 但這話只有在他的年齡、資歷和工作經驗合適時才能說。 否則這傢伙、尤其是他的長官就會把你猜透了。 」 「彼得羅夫卡,每天夜裡都燈火通明,」這是盜賊中流行的一首歌曲,斯坦尼斯拉夫把歌詞稍加改動,一面哼了起來,一面開始收拾桌上的材料。 第1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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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臣戰火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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