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去年一樣,吃完熱氣騰騰的飯菜,在被窩裡躺了半天,消除了火車上的勞頓,然後是打牌的打牌,看書的看書,就這樣悠閑自得地度過了。 晚餐備了酒。 大家同聲齊唱宿舍歌曲,重新體味著昔日五人幫的融洽氣氛,盡情歡樂。 由登志子侍候款待,這使我非常高興。 柿沼用艱澀的語調唱了一首名謠,大家為之陶然。 接著,香取朗誦了高橋蟲麻目的一首長歌,從「甲斐和駿河國」開始,一直到: 雪,熄滅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火,融化著紛紛飄落的雪花…… 聽到這裡,我知道這是其中一首描寫噴火情景的(不盡山詠嘆調),而我感到,現在倒不如說是(A火山詠嘆調)更為確切吧。 香取現在唱這支歌,也是有感而發。 香取的朗誦讓我聽得出神。 沒有任何隔閡,只感到聽后心曠神怡。 滿座的人,都陶醉在那琅琅上口的、優雅的聲音中了。 此刻,木板套窗關著,看不見外面的情景,但是從屋后可以看見的積雪的A火山噴涌黑煙的姿態,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是我未曾去過的火山口,而在火山口底下,烈焰熊熊燃燒,而那裊裊噴涌的黑煙,襯托著霏霏飄降的雪花,可以盡入眼帘…… 連荒牧也讚歎「唱得好」,而且胡亂問了起來:「這是〈萬葉集〉的歌吧?你懂得詩歌的奧妙啊。 啊,你是讀國文系的,成了作家,讀國文系可好呢。 」 「成了作家,這和學的系科有什麼關係?學校教的那些東西,實在什麼用處也沒有。 」香取微紅的臉頰上泛著光亮,昂然回答。 接著,在阿武跳了一個他所擅長的傻瓜舞之後,荒牧青黃色的臉上泛著暗紅色的光,口中雜亂無章地念著什麼咒語,突然用破鑼一般的聲音「啊」的大喊一聲,身子微微顫動,直把大夥嚇了一跳。 然後,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還什麼也沒有表演過,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正當我默默地舉起酒杯時,柿沼卻說:「岡田來一個吧!」於是我朗誦了愛倫。 坡地那首〈烏鴉〉。 在香取出色地朗誦之後,我當然是相形見絀的,不過我也有最擅長的東西,而且登志子的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我呢,因此,我是打算認真表演一下地。 不過,是否能就此結束呢? 「你在背誦英文詩吧。 嗨,可棒呢。 」香取模仿I高中時代Y老師的口氣說,因此惹起一陣哄堂大笑,而我的詩的氣氛也一下子給沖跑了。 「岡田的英語可棒呢。 不過,我權你以後別搞英語啦。 你也可以搞國語,一定也棒。 」 他剛才不是說過嗎,成為作家和所學的學科沒有關係,現在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我倒有些生氣了。 「為什麼?」 「你問為什麼?干這種閑事無法糊口呵。 要是同英美一開戰,中學和女中都不會需要英語教師啦……多可憐啊。 你現在如此拚命學習,將來連個飯碗都沒有,何以娶老婆成家呢?」 我不禁怒火中燒。 多麼粗暴的話啊!他並沒有喝醉,可是他說了些什麼?我在他眼裡,是個才能低下的人,儘管我不是為了成為一名中學教師才打算學習的,然而香取肯定,我充其量也只能當一名中學或女中的教師。 還說什麼「當英語教師怕也不會有人要」,他的用心不是顯而易見嗎?他在侮辱我。 他當著登志子的面在侮辱我! 我這麼一想,再也無法忍耐了。 『什麼話!」我說著,霍地一下站起身來,可是給荒牧壓了下去。 我被壓了下去,無可奈何地坐著,可是心中卻懷著一種「得救了」的情緒,就連對自己也是無情的。 我的酒也醒了,只感到難於處理這種欲蓋彌彰的自我解嘲的情緒。 香取還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他說:「喂,讓我來跳個外國舞吧。 」他站起身來,走到了客廳的正中。 只有他一個人穿著西裝,他把西裝的下擺卷了起來,發著奇妙的聲音,無拘無束地、搖頭擺尾地跳了起來。 大家都目瞪口呆,可是他那插科打諢的模樣,隨即激起了一陣鬨笑。 起初,登志子也是目瞪口呆,滿臉輕蔑的表情,而到最後,也和大家一起,捧腹大笑。 香取的舞蹈,即使在我看來,也是相當輕鬆有趣的,那支伴舞的通俗歌曲,也是輕快的。 我深知壓他肚子里的算盤:「我用英語的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可是,對於他的侮辱,對於他的挑釁,我卻無計可施,只能忍氣吞聲,裝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 我只能進一步對自己無情,把這種委屈壓制在心底,茫然凝視著他。 柿沼大概察覺了我的這種心情,試圖把氣氛轉變一下。 「岡田不是說過想去登A火山嗎?今天我聽了『雪,熄滅了熊熊燃燒的火焰;火,融化著紛紛飄落的雪花』的歌,也急於想去登山哩。 大夥明天一起去登A火山,怎麼樣?」 對此,大家都面面相覷,猶豫不決。 「雪天的火山,能攀登嗎?」 「我寧可在家裡抱個被爐,打打麻將什麼的。 」 「能攀登。 那麼,誰願意去就去。 能攀登的地方用滑雪板攀登,危險的地方用防滑套鞋行走。 怎麼樣,明天8點左右從家裡出發,到傍晚慢慢地回來?願意去的舉手!」 聽柿沼這麼一說,登志子首先舉起手來,大喊一聲:「好啊!」 於是,香取說:「哎呀,這可有勁啦!登志子君去的話,我也去!」 「你這小子,我可討厭你這種好色文學家。 只讓你香取去,太危險啦,所以我也去!」阿武這樣說。 「哎,阿武去的話,我也去!」連荒牧也豁出去了。 「那麼,大家都贊成啦,岡田當然贊成嘍。 好吧,決定了。 明天早晨,攀登A火山!」柿沼爽朗地喊道。 第五章 柿沼、香取和登志子腳蹬滑雪板,阿武、荒牧和我穿了防滑套鞋。 在雪地里步行了一個多小時,身上已經出汗,感到濕漉漉的。 太陽一出,天就熱了。 雪光反射,眼睛受到刺激,有點頭昏眼花。 「哎呀,受不了。 」香取第一個叫起苦來。 「怎麼?現在就受不了啦?才開始走哩。 」柿沼笑著說。 但是,走了兩小時之後,阿武、荒牧和我——三個防滑套鞋黨,都真地嘆起苦經來了。 而香取卻反而說,他終於來勁啦。 我們三個人的體力越來越弱,而柿沼、香取、登志子三個人,越來越顯得生龍活虎。 「生活如此不加節制,身體倒仍然不錯。 」我們都有點佩服香取。 有他們三個人在前面開道,我們三個人就容易走了,可是距離漸漸地拉大了。 可是,隨著身體在光滑、陡斜的雪地里逐漸疲憊,我的心卻與此相反,在奇妙地清醒起來。 從剛才起,我的頭上,開始蒙上了一個不安的陰影。 昨夜,事情的進展還很順利,因而我沒有意識到,可是我現在認為,柿沼這次提議去攀登A火山,也許是有預謀的。 我這麼一想,望著走在前面的三個人的身影,那不安的陰影就越來越濃重了。 那封決鬥信中的話語,又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了。 是的,腫瘤是必然要開刀的。 我不禁悚然,身子顫慄起來。 柿沼把香取誘入A火山,終於決心要對腫瘤進行切除手術了。 我這麼一想,心裡不安得難受。 柿治、香取和登志子,走在30米左右的前面,三個人高聲說著什麼,精神抖擻地攀登前行,並沒有什麼異樣。 「我悔不該來這樣的地方,在家裡叉叉麻將多好呵。 」阿武說話了。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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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噴火口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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