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特·菲爾德在一旁哭叫著,直說胡話。 凱茨用餘光看到桑塔辦公室里有人走了出來。 「醫生!醫生!」凱茨喊著,「快點,馬上叫醫生!」然後她對扶著烏特的人說:「看在上帝份上,把她帶出去。 」 有人把烏特扶走了。 這時凱茨看到幾個人正從辦公室台階上走下來,身後跟著穿著保安制服的人,也正呼哧呼哧地走來。 凱茨估計他們20秒后才能到,於是轉向馬修,有人提高嗓門高聲問道:「出什麼事了?有沒有人看見出什麼事了?」 她俯身貼近馬修滿是鮮血的嘴,可以聽見微弱的一聲呻吟「哦」。 凱茨不知道這聲音是疼痛,還是臨終前呻吟。 她試著摸摸看是否還有脈搏。 這時,有人走上前來想幫忙。 「別碰他!」凱茨厲聲喝道,那隻手倏地縮了回去。 「是艾娜,醫生來了。 」有人說道。 凱茨似乎摸到了微弱的脈搏,可轉瞬就不見了。 她的手沾上了血。 那些官員總算到了,還有克里斯蒂安·格林。 馬修此時既不呼吸,也沒有剛才那種疼痛的呻吟。 突然,凱茨聽見周圍響起西班牙語,接著丹麥語,然後是克里斯蒂安和艾娜的聲音——是英語,接著又是西班牙語。 凱茨大喊:「艾娜,我們得騰出地方,把他翻過來。 」她聽到艾娜用西班牙語迅速堅決地說著什麼,然後就是克里斯蒂安先用西班牙語,再用英語命令道:「請靠後!請靠後!」 「我們不應該把他翻過來!」艾娜說著,不顧滿地鮮血和腦漿,還有斷木頭,跪了下來。 「他已經停止呼吸了。 」凱茨氣憤地說,「我們別無選擇。 我們給他作心臟按摩,人工呼吸,必須把他翻過來。 現在就翻。 」 「好吧!」艾娜只好這麼回答。 然後她對克里斯蒂安說了幾句,立刻有兩個人站到了馬修的兩邊,其中有一個她還認識。 「動作盡量放鬆些,」凱茨叮囑著,她抬頭看了看圍觀的人,「來個人抬他的頭!」有人走過來,她對那人說:「我們搬動他身體的時候,你同時把他的頭抬起來。 」那人已經嚇得有點不知所措,不過還是點點頭,凱茨盯著他的眼睛,「明白了嗎?盡量不要弄傷他的脊柱。 」那人又點了點頭。 凱茨轉身對其餘人說:「動作一定要輕,盡量輕。 我一下命令,咱們就把我這邊先慢慢提起來,把布萊克先生翻過去。 這位先生會努力使頭和脊柱保持一條直線。 」 她看了看那個人,看樣子他並非十分胸有成竹。 這時艾娜又開口了,「要我來抬馬修的頭嗎?」 凱茨點點頭。 布萊克身上每個部分都有人負責了。 艾娜和那個人調整了個位置,然後,大家都準備好了,一切就緒,她等了3秒鐘。 「現在開始!」她說,「慢點!慢點!」 他們把馬修·布萊克翻過來,終於看到他的臉。 凱茨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鐘,她真不知道馬修是否願意人們這麼做。 但凱茨必須作一番嘗試。 「艾娜,你按摩心臟,我來做人工呼吸。 」 說著,她趴下身子面對著這個素昧平生的男人,先掰開滿是鮮血的嘴,用手指把裡面的血和黏液摳出來,然後小心謹慎地把他的頭歪向一側,把嘴放在他嘴上朝里吹氣。 這是「生命之吻」。 但願這吻可以分擔他的死亡,帶來生命的希望,至少她作了努力。 然後艾娜用力地壓他的胸部,儘管那胸部已經異常地鬆軟。 接著凱茨再做一次人工呼吸,然後又輪到艾娜。 凱茨,艾娜,凱茨,又是艾娜。 凱茨不顧一切地努力著,全然不顧自己嘴上沾滿了鮮血。 突然,「噗」地一聲,一個血泡冒了出來,傳出微弱的呻吟。 有人跑過來,氧氣,面罩。 終於,馬修·布萊克又活了過來。 克里斯蒂安·格林說,「軍用直升飛機馬上就到了。 」這時凱茨才向後仰,鬆了口氣。 再看看艾娜,才發現兩人都已精疲力竭,渾身沾滿了血,喜悅與驚恐交織著,艾娜流下了激動的熱淚。 事情過後,凱茨以為自己會病倒。 可事實上卻沒什麼事,而滿以為自己沒事的艾娜,卻突然病倒了。 直升機降落在跑道上,周圍看熱鬧的那些足球選手,散步的人,跑步的人,還有那些自行車手們都紛紛散開。 兩名身著灰綠軍服的訓練有素的飛行員把馬修·布萊克身體裹起來,然後就帶走了。 飛機升到空中,頭部點了兩下,似乎在向人們告別,接著就朝遠處的小山飛去。 凱茨在洗手,臉已經是洗第二遍了。 艾娜雖然早已洗乾淨,可還是在噴淋頭下沖啊,沖啊。 接下來的那一個下午和整個晚上凱茨的腦子裡整個亂了套。 一切又開始在凱茨腦海中重現。 那一幕災難場面,畫外音,重複播放的慢鏡頭,她們的動作都和上午不一樣了。 馬修睜開了眼睛,臉上掛著一絲微笑,好像在說,「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別擔心,你幹得好極了。 」她們互相開著惡毒的玩笑,她們是如此的冷漠,竟然爆發出陣陣罪惡的大笑。 接著是由於自己沒有受傷而產生的一種快樂感,然後又是一陣巨痛,好像她也受傷了一樣。 終於一切都平靜了,一切都正常了。 凱茨真想大睡一覺,治治自己的創傷。 可是那惡夢,可怕的彩色的惡夢,很快又像放電影一樣重現了,最後還出現了對沒死的人進行屍體解剖的畫面。 理療師的門上貼了一個告示,還有幾個告示分別通知大家各個學習班以及綠之隊的比賽全部取消。 不過早晨的訓練和8點的跑步照常進行,只是人人都停止了思想,就像在飛往阿里希夫的包機上一樣,喝水——吃飯——看電影——喝水。 沒人願意去多想想。 最好大家都去做自己該做的事,跑步,打網球,或是騎車。 可是凱茨在思考,艾娜在思考,桑塔的經理在思考,就連從阿里希夫來的檢查人員也陰沉著臉在思考,不時地向一旁說話的克里斯蒂安·格林點頭。 「有些客人在塔頂上裸體日光浴,這是不允許的。 因為塔頂非常危險。 可有的人還是能想辦法上去。 」 凱茨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克里斯蒂安看上去很有頭腦,他有灰色的頭髮,淺藍色的眼睛清澈透明,簡直無可挑剔。 凱茨猜想他大約也就50歲上下。 「在每一座塔的樓梯頂端都有一扇門,這扇門平時我們一直鎖著,可是40號塔頂的門被人撬開過。 」 房間里頓時有人低語,克里斯蒂安馬上做出解釋,「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幸的是,我們客人總會用這種辦法,好上到房頂上去。 每次我們鎖被撬開,總是及時修理,可有的人……」 「難道你們不能留一扇門不上鎖嗎?」凱茨問。 克里斯蒂安笑了,「不能,房頂太危險,人有可能摔下去。 」他頓了頓,想了想剛才自己說的話,「我們有責任使客人們不能夠輕易地爬上屋頂。 可是就像剛才我所說的,有的人……」 「那麼我們認為馬修·布萊克是摔下來的了?」 「喔,是的,很有可能,他沒穿衣服,而且在發現他的地方,我們在上面塔頂的牆上找到了他的毛巾、眼鏡、一本書以及其他一些東西。 」 「烏特怎麼樣了?」艾娜問道。 「好多了,」克里斯蒂安說,「昨天給她服用了鎮定劑。 今天她在桑塔跟朋友們在一起。 醫生又給她服了些葯。 她差不多一直在睡覺。 」 艾娜點點頭,稍稍舒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而你,你們這兩位女士,現在我們該關心一下你們了。 昨天你們幹得真不賴。 我們已得到消息,說布萊克先生的脊柱沒有受傷。 」 凱茨和艾娜互相對視,心裡仍然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 「他現在情況還很危急,不過他受到的照料是最好的。 飛機直接把他帶到大加那利島的帕爾瑪斯,並在那裡施行了手術。 大概有天使護衛著他,當時在帕爾瑪斯正好有一位著名的神經外科醫師來該院訪問,否則的話,就得把他一直送到西班牙大陸……」 「他能否康復?」凱茨問。 「不知道,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能康復到什麼程度。 」 那個西班牙人用低沉而快速的西班牙語不時地間幾個簡短的問題,克里斯蒂安對答如流,只是中間偶爾停頓了幾次的措辭,口音和節奏對於凱茨來說陌生得一點都聽不懂。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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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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