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這個傢伙很難對付。 邦德有些心灰意冷。 儘管自從他第一天來到牙買加,就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他從來沒有這樣信心不足過,甚至昨天晚上束手被擒,他還抱著一線希望。 但是,現在他發現,他過於輕估了對手的實力。 這個迷宮般的地下建築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魔窟,陷身其中就猶如掉進了潘多拉盒子里,只有面對邪惡和災難,要想逃生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看著虛空大夫說:「有我一個聽眾就足夠了,沒有必要讓這個姑娘聽這些。 我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沒有任何關係。 我是昨天早晨在海灘上無意碰到她的。 她從摩根港到這兒來,只不過是為了採集一點貝殼。 你手下的人打壞了她的船,她無法回去,只好跟我在一起。 放她回家去吧。 她什麼也不會說,她可以發誓不對任何人談起這裡的一切……」「不,我偏要說,我要把一切都說出去,」海妮突然氣呼呼地嚷道,「我不想離開,我要和你在一起。 」 邦德瞟了她一眼說:「我並不需要你在我身旁。 」 虛空大夫平靜地看著他們,說道:「不要充英雄好漢了,一切都是徒勞的。 只要來到這個島上就別想再離開,懂嗎?任何人都不行,哪怕是一個平常的漁夫。 這就是我的法律。 不要再和我討價還價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 邦德盯著他的臉,在那上面看不到一絲怒容,只有一種不容置辯的冷漠的神色。 邦德聳聳肩膀,歉意地笑一笑,對海妮說:「對不起,海妮,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其實我也不願意你離開我。 好吧,讓我們呆在一起,聽聽這個瘋子的胡言亂語吧。 」 她高興得直點頭,似乎剛才邦德硬要把她趕齣電影院,而這會兒才同意她留下來一樣。 虛空大夫又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說得很對,邦德先生,我的確是個瘋子,但你要知道,所有的偉人都是瘋子,正是靠著瘋狂的驅使,他們才實現了理想。 大科學家、哲學家、領袖人物,誰不是瘋子?正是因為他們有著瘋狂的追求,才能置周圍的一切而不顧。 要是和常人一樣,他們根本不可能得到他們所需要的一切。 瘋狂,我親愛的邦德先生,是象天才一樣珍貴的無價之寶。 而浪費精力,象常人一樣循規蹈矩則是滔天大罪。 」 他往後仰了一下身子,「我決不做這種罪人。 不錯,我是一個瘋子,一個瘋狂地追求權力的瘋子。 」他那黑洞洞的眼睛里閃出一道寒光,「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我要呆在這裡,為什麼你會留在這裡,為什麼會有眼前這所有的東西。 」 邦德慢慢地喝完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說道:「我並不對你這些老掉牙的想法感到奇怪,因為你太狂妄,把自己設想為英國女王成美國總統,甚至設想成上帝。 不過,他們的權力人所皆知,有充分的保障。 而你卻只有把自己關起來。 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干呢?何苦要把自己關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地車裡,做你那荒唐可笑的權力夢呢?」 虛空大夫第一次露出惱怒的神色:「邦德先生,權力是至高元上的。 而權力的首要原則就是要有一個可靠的基地。 只要你能在基地里為所欲為,那至高天上的的權力就屬於你。 這些對於我都毫無問題。 我敢說世界上沒有人能與我相比。 世界太公開了。 要想獲得真正的安全。 就必須與外界隔絕。 你剛才提到什麼女工呢,總統呼,他們手上的權力能有多大?不就是人民給多少他們就有多少嗎7太可憐了。 今天的世界上,除了斯大林,就只有我算得上真正對他的人民擁有生殺大權。 至於這樣的權力如何落入我的手中,這是一個秘密,一個除我之外至今無人知道的秘密。 」 邦德聳聳肩膀,不屑一顧地說:「這不過是一種虛妄的權力罷了。 任何一個手上有槍的人,都擁有另一個人的生死大權。 如此看來,你周圍的這些人,除了被你謀殺之外,恐怕不會有別的的下場。 一旦他們知道這一點,早晚會逃走的。 因為達到外部世界后,他們的生存更有保障,這種情況最終會發生。 虛空大夫,你必須明白,你所追求的權力,不論是權力本身,還是這種盲目地追求過程只可能是虛妄的。 」 虛空大夫對此十分平靜;「一切都是虛幻的,邦德先生。 什麼美麗呀,醜惡呀,什麼藝術、金錢、死亡,統統都是虛幻的,甚至生命本身也是一種幻覺。 你用不著在這種觀念的問題上和我辯論。 我研究過哲學、倫理學和邏輯學,這方面的知識我不知要比你強多少倍。 不過,眼下我並不想和你討論這些。 我們還是接著剛才的話題,談我對權力的狂熱和夢想。 邦德先生,」他的臉上又出現了神秘的微笑,「你不要以為你半個小時的一席話就會改變我一生的信仰。 我追求權力的歷史一定會更使你感興趣。 我們還是繼續談談這個吧。 」 「你說吧。 」邦德看了海妮一眼,見她正用手捂著嘴在打呵欠,顯然,虛空大夫這番深奧的話使她直想打瞌睡。 虛空大夫說道:「我所說的不會使你們感到厭倦的。 因為,事實勝於雄辯,而且遠比理論生動形象,所以我想你們不會感到厭倦的。 」他不等邦德回答,又往下說:「我出生在中國。 父親是一個德國傳教士,母親一個中國人。 小時候,我的家在北京。 我生下來不久便被父母拋棄了。 是母親的一個姑母把我養大的。 那種生活是什麼滋味呢?沒有愛,也沒有溫暖。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長大后,就到上海去謀生。 慢慢地我混進了上海的一個幫會,迷上了搶劫、謀殺、販毒等等犯罪活動。 很快,我便成了犯罪的行家裡手。 我接連不斷地作案,最終碰上了麻煩。 一次案發後,我只得逃亡外地。 在幫會的協助下我準備偷渡到美國,落腳點選在紐約。 臨行前,幫會的頭子給紐約的一個最有勢力的幫會寫了一封推薦信。 我到了美國,黑社會就對我加以重用,把這個組織的秘密金庫交給我保管。 當時,金庫里有一百萬美元巨款。 我看準機會,私吞了這筆巨款,然後逃到哈萊姆黑人區藏匿起來。 金庫被盜后,黑社會組織出現了極大的混亂。 幾個星期里,他們暗殺了幾百人。 紐約警方全力出動,抓了很多人。 結果這個組織土崩瓦解,而我卻逍遙法外。 」 「我還是有失策的地方。 那就是我沒有立刻離開美國。 幾個月後,這個組織的頭子終於抓到了我。 他們對我嚴刑拷打,逼我交出巨款。 我寧死不屈,氣得他們砍掉了我的雙手,臨走還朝我的左胸連開幾槍,想把我打死。 不過他們絕沒有想到,我的心臟長在右邊。 所有人類中,這種心臟異位的情況不足百萬分之一,而我竟靠著這不到百萬分之一的緣份活了下來。 我被送往醫院搶救。 整個住院期間,我所做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怎樣攜款出逃,怎樣把它保存起來,又怎樣利用這些金錢實現我的偉大理想。 」 虛空大夫突然停住話頭。 他的兩顆泛紅,身體也在顫抖。 顯然他越來越激動了。 他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邦德心想,現在撲上去能不能殺死他?把一個酒杯打打碎壞也許可以當作刀子。 突然,他的眼睛又睜開了:「你感到厭煩了,是嗎?我看你總是心神不定的。 」 「沒有。 」邦德嘴裡答道。 這次的機會已經失掉了,他希望下次還會這樣的機會出現。 他估計了一下他與虛空大夫之間的距離,盤算著怎樣動手才有利。 虛空大夫舔舔嘴唇,接著講他的故事:「邦德先生,正是在那時候我做了一個重要的選擇,一個現在看來非常正確的選擇。 出院之後,我找到紐約最大的郵票投機商,把我所有的錢全部換成了世界上貴重的稀有郵票,這些郵票用一個信封就能裝下。 我這麼做有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郵票便於攜帶,二是因為郵票可以保值。 當時我已預感到戰爭即將爆發,通貨膨脹率一定要大大上升,我必須保證我的財產不受影響。 做了整容手術后,我已變得面目全非。 我裝了副假手,還訂做了一雙高跟鞋來增加高度,這樣,沒有人能認出我了。 我還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朱利安斯-虛空,『朱利安斯』是我父親的名字,而『虛空』則表示我是一個被遺棄或者不存在的人。 這以後,我便到了米爾沃基,進入一家醫學院學習。 我全神貫注於人體的研究,我要弄清人的肉體和人的意志到底能有多大的承受能力。 邦德先生,你也許會納悶我為什麼要進行這樣的研究。 其實這很簡單,我決心要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而這種權力的前提是人們必須絕對屈服。 要使人們屈服,就必須掌握人的全部弱點。 事實上,我設計的肉體和精神折磨能夠讓任何人屈服。 」 邦德端起了第三杯酒。 他看了一眼海妮,發現她對虛空大夫講話根本不感興趣。 虛空大夫接著講:「從醫學院畢業后,我離開了美國,開始在世界各地周遊。 我名義上是醫生,所以人們稱我虛空大夫。 由於英語大夫和博士用同一詞表達,所以人們也把我看成是虛空博士,這個招牌辦事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實際上我的真正目的是要尋找一個可靠的基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以實現我的理想。 所以,蟹島成了我的最佳選擇。 「在蟹島上找苦心經營了整整十四個年頭。 用開採鳥糞以掩人耳目,同時秘密地建造這座地下工程。 我從外面招募工人,主要是那些混血黑人。 當然,只要來到這個島上,就決不能再離開。 在這十四年中,至今外界沒有人知道這裡的真相。 我的工程目前已全部竣工,我計劃的第一步已大功告成。 而下一步,我將把這種權力延伸到島外,包括整個地球。 」 「當然,我遇到過的麻煩也不少。 你知道,有一種紅色的蔑暨長期棲息在蟹島上,奧杜本組織的人對它們發生了興趣,還派了兩個人到島上來觀察。 本來,他們住在島的另一端,與我又不干擾,他們不可能也不允許進入我的領地。 可是後來,他們突發奇想,想在島上修建旅館,地址就選在河口附近,說是要為全世界的鳥類學家來這裡考察提供方便。 這豈是我能容忍的嗎?我別無選擇,只能把他們殺了。 當然,事情幹得很隱秘,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同時,為了避免奧杜本組織再派人來糾纏,我決定把這些蔑隆趕得遠遠的。 這種鳥膽小,於是我訂做了一輛外形象龍一樣的噴火裝甲車,其樣子十分恐怖。 至於效果如何,你已經感受過了。 」 虛空大夫停了一下說:「我的故事講完了。 邦德先生,你對此有興趣嗎?」 「十分感興趣,」邦德說道,「這恐怕是人類歷史上最令人感興趣的案例了。 這麼說來,斯特蘭格韋的失蹤也同這裡有關係?」 「你真聰明。 老實說,你們英國情報部門的人都很能幹。 斯特蘭格韋對蟹島產生懷疑,並開始著手調查。 我很清楚,你們不同於牙買加警方,要是讓他放手調查下去,難保我的秘密不被發現。 所以,只好該他倒霉了。 不過,我知道事情決不會到此為止,倫敦方面一定會派人來調查的。 我早已從殖民局的檔案里把你的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 實際上,我在牙買加和別的地方設有情報站。 所以,當我的雷達屏幕上一出現你的帆船,我就知道,我已掌握了你的生殺大權。 」 邦德道:「但是,你說的並不完全準確,我的船並沒有出現在你們的雷達屏幕上。 你們所看到的不過是那個姑娘的船,而她和我並不是一夥的。 」 「如此說來她是無辜受牽過了。 也好,我正需要用一個白種女人來進行一項試驗,她自動送上門來,真是天助我也。 邦德先生,一個偉人總是能所想就能所得。 」 邦德看了一眼這個魔鬼般的瘋子,心想,在現在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出其不意地擊倒對方,然後設法逃出去。 不過倒是可以抓住對方害怕秘密泄露這個弱點,進行最後一次嘗試。 他說;「不過,虛空大夫,這一次你是無論如何也難逃脫法網了。 你的行為已經暴露,在我來之前俄已經向倫敦報告了你的罪證。 你派人給我送有毒的水果,在我床上放有毒的熱帶蜈蚣,還故意製造車禍,以及在殖民局安插女秘書,這些都是你的罪證。 如果三天之內倫敦方面得不到我的消息,他們會馬上向蟹島發動進攻的。 」 邦德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虛空大夫的反應。 他接著說;「不過,從這個姑娘著想,我願意和作達成妥協。 虛空大夫,你如果同意讓我們返回牙買加,我保證在一個星期之內不對蟹島採取行動,使你有足夠的時間帶上你的所有財產從這裡逃走。 」 邦德坐直了身子,問道:「怎麼樣?虛空大夫?」 第16章 最後的晚餐 「晚飯已經好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邦德身後傳來。 他回頭一看,又有一個保鏢站在他身後,與剛才那個保鏢長得很象,恰似一對孿生兄弟,短小粗壯,好象兩隻水桶站在他的身後。 他們把手平平地放在身旁,等著虛空大夫發話。 「噢,已經九點了,」座空大夫慢慢站起來說道,「我們去吃飯吧。 我們可以邊吃邊談。 我希望我們晚餐的氣氛不至於受剛才談話的影響。 」 一道雙扇門從兩個保鏢的身後打開。 邦德和海妮跟著虛空大夫,走進一間用桃花木板嵌起來的房間。 餐桌已經擺好了。 桌邊擺了三把椅子;桌上放著三套銀制的餐具和三隻玻璃杯。 虛空大夫首先落坐。 他讓海妮坐他的右邊。 邦德觀察了一下四周,從虛空大夫的背後繞過去,坐在海妮的旁邊,他可以利用她擋住虛空大夫的一部份視線。 開始時,虛空大夫顯得有點心神不安。 他沒有開口說話,而是慢慢地喝著湯。 邦德則毫不客氣地大吃大喝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故意和海妮胡聊,從牙買加的風土人情,聊到各種各樣的動物和花草。 海妮顯得有點緊張,邦德用腳踢了她一下,要她放隨便一些。 邦德自己一點也不輕鬆,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 儘管剛才他對虛空大夫提出了一項妥協方案,但他實在不敢肯定虛空大夫是否會接受。 虛空大夫的神態表明,他好象正在考慮這一建議,可十有八九是不會同意的。 也就是說他和海妮都將死去。 如果他被殺死了,倫敦方面會不會立即採取行動呢?應該會的。 但即使那樣,虛空大夫也決不會束手就擒。 他這種人兇殘成性而又詭計多端。 看來一切都難以逆料,必須住最壞的方面考慮。 這會兒最要緊的是趁虛空大夫注意力不集中時,設法搞到一件東西當作武器。 邦德從桌子上拿起一把餐刀,開始切烤肉。 他一邊切,一邊繼續同海妮海闊天空地亂扯,同時誇張地打著各種手勢,他右手似乎是不小心把酒杯碰翻在地,摔得粉碎。 這時,他趁機把刀子藏進了袖子,然後立即站起來,左手向上一抬,做了一個抱歉的姿勢,就這樣,餐刀滑到服下。 這幾個動手一氣呵成,居然連旁邊的海妮也沒察覺。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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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爪虛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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