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兒吃驚地望著她,答道:「不錯,不錯。 當然會這樣做,只要一旦有這種需要。 」 他說這些話好像是為了敷衍了事。 接著,他又說:「假如能看到整個確切的過程,確切的進展,那一定是非常驚人的。 」他深深地咽下了一日沒嘆出來的氣,又說:「您知道,需要去探知的事情太多了,需要去發現的事情也太多了。 」 希拉里好像頓時明白了。 在這一瞬間。 她站在他的立場上,全神貫注在那種排除一切的求知慾中,至於這種知識能把億萬人的生命一掃而光,也無關緊要。 反正這是一種觀點,並且在某種意義上說,不見得是可恥的。 她對尼達姆的反感就更大了。 那個年輕女人簡直目中無人,更加激怒了她。 她是喜歡彼得斯的,可是,彼得斯那種突然狂熱起來的眼神,又時常使她厭惡,使她害怕。 有一次,她對他說: 「您不是要創造什麼新世界。 您的樂趣在於摧毀這箇舊世界。 」 「您錯了,奧利夫。 您在說些什麼呀。 」 「不,我沒有錯。 您骨子裡憎恨一切,我全身都能感覺得到這點。 憎恨,想破壞一切。 」 她發現埃里克森是最令人不解的一個人。 她覺得,埃里克森是一個空想家,不像那個法國人那樣講究實際;比起那個美國人所懷有的那股要摧毀一切的激情相差甚遠,他的特點是具有北歐人那種狂熱的理想主義。 「我們一定要征服,」他說,「我們一定要征服這個世界。 然後,我們才能進行統治。 」 「我們嗎?」她問。 他點點頭,臉色和平日不一樣,也很溫柔,眼睛流露出的是一種矯揉造作的神情。 「對啦,」他說,「我們這些少數起作用的人。 我們有頭腦,這是決定一切的。 」 希拉里自忖,我們這是上哪兒去?等待我們的是一個什麼下場啊。 這些人瘋狂了,但各人卻瘋狂得不一樣。 他們好像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幻想。 是的,幻想這個詞很合適。 他撇開這幾個人,又仔細思考起貝克夫人來。 在貝克夫人這裡,沒有狂熱,沒有憎恨,沒有夢想、沒有傲慢,也沒有什麼嚮往。 希拉里在貝克夫人這裡簡直找不到什麼值得她注意的。 希拉里認為,貝克夫人是一個既無感情又無良心的女人,她是一股真相不明的巨大力量所掌握的一種得力工具。 第三天過去了。 他們來到一個小鎮上,在一個土著的小旅館前下了車。 希拉里發覺他們在這裡又得換上歐洲的衣著。 那天晚上,她在一間狹小、設有傢具、粉刷得很白的房間里睡覺,就像睡在一間牢房裡一樣。 天剛亮,貝克夫人就叫醒了她。 「我們馬上就要走了,」貝克夫人說:「飛機在等我們。 」 「飛機?」 「是的,我親愛的。 感謝上帝,我們恢復現代化的旅行了。 」 汽車走了大約一小時,他們來到一個機場,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廢棄了的軍用機場。 駕駛員是個法國人。 他們飛了幾個小時,飛越千山萬水。 從飛機上往下看,希拉里想,世界從空中看原來到處都是一模一樣。 高山,峽谷,公路,房屋。 除非你是一個善於辨別的飛行專家,所有地方看上去都很相像。 你能說得上來的只是某處人口稠密些,某處人口稀疏些。 因此在雲上飛行,有一半的時間什麼也看不見。 中午剛過,他們開始盤旋並降低高度。 他們仍在山區,但降到一個平坦的平原上。 那是一個標誌清楚的機場,旁邊有一幢白色建築物。 他們安全著陸了。 貝克夫人帶領他們走向大廈。 大廈旁邊是兩輛高級轎車,司機在一旁站著。 顯然那是某種私人機場,因為沒有什麼正式的迎候。 「旅程到頭了,」貝克夫人開心地說,「我們都過去梳洗打扮一下吧。 然後就坐車走。 」 「旅程到頭了?」希拉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可我們並沒有……我們壓根兒沒有穿越大海嘛。 」 「您想過穿越大海來著?」貝克夫人好像樂了。 而希拉里卻十分不解地說: 「嗯,是呀。 是呀。 我想過。 我以為……」她不說下去了。 貝克夫人點點頭。 「嗨,很多很多人也這麼想。 關於鐵幕,人們胡說八道了很多東西。 不過,依我說,鐵幕是可以在任何什麼地方的,而人們都想不到這點。 」 兩個阿拉伯僕人迎接他們。 梳洗完畢,他們坐下來喝咖啡,吃夾肉麵包和餅乾。 後來,貝克夫人看了一下表。 「好啦,再見,夥伴們!」她說:「這就是我和你們分手的地方了。 」 「您是回摩洛哥嗎?」希拉里吃驚地問。 「那不行,」貝克夫人說,「人們認為我在飛機失事時燒死了!這次我要踏上一個不同的旅程。 」 「可還是有人會認出您來的,」希拉里說,「我指的是那些曾在卡薩布蘭卡或非斯旅館里見過您的人。 」 「哦,」貝克夫人說:「那他們就認錯人了。 我現在換了一張護照,的確我的一個妹妹——一位卡爾文·貝克夫人——是飛機失事時死去的。 而我和我的妹妹長得很像。 」她還說:「對於偶然在旅館里相遇的人來說,愛旅行的這個美國女人和那個美國女人都好像長得一樣。 」 唉,希拉里想,的確是那麼回事。 貝克夫人身上那些外部的、不重要的特點仍是那樣醒目。 乾淨,整齊,精心梳理的藍頭髮,非常單調而嘮叨的聲音。 而那些內部的特點,卻偽裝得十分巧妙,她發覺,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貝克夫人向全世界及她的旅伴所展示的,只是一個外表,而外表的後面卻莫測高深,就好像她有意要把那些容易把人辨認出來的獨特個性加以掩飾似的。 希拉里感情有些衝動,不得不開口。 她和貝克夫人沒跟其他人站在一起。 「誰也不知道,」希拉里說:「您到底是幹什麼的?」 「您為什麼想要知道呢?」 「是的,我為什麼?然而,我想到我應該知道。 我倆這樣親密地在一塊兒旅行了好幾天,關於您,我一點兒也不了解,對我來說,這似乎太古怪了。 我是說,我一點也不知道您的底細,您的感覺和您的思想,您喜歡什麼和不喜歡什麼,什麼對您重要和什麼對您不重要,我全然不了解。 」 「我親愛的,您真太好奇啦。 」貝克夫人說,「您要是接受我的忠告,就請別這樣『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 「我甚至連您是從美國什麼地方來的都不清楚。 」 「那也沒有什麼關係嘛。 我已和我自己的國家斷絕了關係,我有理由永世不再回去。 假如我能進行報復的話,那我就太愉快了。 」 第2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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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之旅》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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