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乘客的證詞中,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有位乘客當時坐在巴士最後一排的沙發座位上,當他看到犯人要在車廂里撒汽油,便第一個衝上前去制止他。 據他所言,衝出巴士而被計程車撞倒的人坐在他右前方的沙發座位上。 按巴士行駛方向來說,他坐在巴士右邊的座位。 在右前方那個橫排的沙發上,除了他還坐了三個人。 被計程車撞倒的人——也就是佐佐木德郎——戴著銀邊眼睛,他的淺棕色帆布包一直放在地上。 奇怪的是那之後的事情。 手拿塑料瓶的縱火犯從後門一上車,佐佐木德郎就立馬沖向前門逃了出去。 據說那樣子可謂動如脫兔。 其他大部分乘客都是在犯人從塑料瓶里往外倒汽油后才開始有所行動的。 佐佐木德郎好像認識犯人似的,一看到縱火犯就立即向前跑去,衝出了巴士。 但是,他的帆布包就那麼放在車廂地板上了。 此後讓人費解的是,縱火犯並不是隨意地往地板上倒汽油,而是沖著佐佐木忘在地上的包倒汽油。 犯人倒汽油倒得很仔細,這給乘客提供了制伏他的時間。 這段證言自然引起了吉敷的興趣。 於是他調查了那個關鍵的帆布包,巴士里的包已經無情地化作了一團灰。 雖然帆布包從裡到外都已燒成炭黑,但鑒識科人員還是根據殘骸鑒定出包內的物品。 可是,包里的東西毫無特別之處,只有毛衣、書、裝在鉛筆盒裡的文具等東西。 大家都覺得這有些蹊蹺——一名年過五十的骨幹職員怎麼會隨身帶著這些東西呢。 正在這時,答案揭曉了。 那天傍晚,死者佐佐木德郎的兒子找到警察,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叫佐佐木浩一,是鹿兒島的高中生,為了參加高考來到東京。 二月十日是J大學的考試日,所以案發那天早上,他自己先去了四谷的J大學。 他說他和陪他來東京考試的父親約好,父親隨後把考試用具給他捎去。 但是仔細一聽,這話也很是奇怪。 為什麼考生不帶考試用具就自己先去了考場呢。 聽了吉敷的這個問題,浩一回答說因為他和父親走散了。 佐佐木父子為了兒子高考來到東京,從二月七日開始住在新宿K賓館。 十日早晨,浩一要去J大的考場,當他走出房間時,父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急事,他從屋裡對浩一說讓他先到一樓預約一輛計程車,自己隨後就下去。 看樣子,父親好像是要打個電話。 因為父親拿著自己的包,浩一覺得還是自己拿包比較好,父親卻說「我幫你拿去」,於是浩一就空著手去坐電梯了。 但左等右等父親也沒下來。 眼看自己叫的計程車就要來了,佐佐木浩一萬分著急。 大廳里還有很多考生在等計程車。 浩一先用賓館的內線電話給房間打了個電話,但沒有人接;他又急忙坐上電梯跑回房間,但房間門已經被鎖上了。 兒子想父親應該會隨後趕到,迫不得已只能自己坐上計程車,先去了大學考場。 當時他身上只帶准考證。 但是到了考場,等了半天,父親還是沒有來,於是他不得不向大學工作人員說明情況,借了文具參加考試。 中午他在大學附近的小酒吧吃飯時,看到電視上說新宿西口發生了巴士縱火案,而父親出了交通事故。 考試一結束,他就緊急聯繫了警方。 佐佐木浩一的證言是說得通的。 但是這樣一來,又產生了一個疑點,那就是父親的行動。 按浩一所說,父親應該刻不容緩的追隨兒子的腳步趕去在四谷的J大學,但他卻不緊不慢的坐上了在新宿西口發車的巴士。 如果因為怕堵車所以不打計程車而選擇坐城鐵,這還說得過去。 但他坐的是巴士,而且那輛巴士是開往中野車庫的車——中野車庫與四谷在城市對角線的兩端。 父親到底為什麼做出如此奇怪的舉動呢。 首先能想到的是——是不是父親不在意兒子的高考?可是,根據兒子所言,事實完全相反。 佐佐木德郎是東京大學畢業的優秀證券師,對自己的學歷非常驕傲。 他經常嘮叨兒子的學業,甚至把「進不了一流大學就要斷絕父子關係」這樣的話當做口頭禪,總是掛在嘴上。 所以兒子說這次父親的舉動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在兒子高考的重要日子,對兒子升學格外關心的白領精英到底要帶著兒子的文具去哪裡呢? 不過,仔細想一想,高考只需要鉛筆和橡皮就可以了。 到了考場,再翻參考書也沒有用了。 大學的教室一般沒有暖氣,比較冷,所以考生常常會帶著懷爐或毛衣。 佐佐木浩一也在包里放了件毛衣,不過這種東西即使沒有,對考試也無大礙。 這樣看來,這位父親的舉動或許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對於一個特意陪兒子來東京考試的父親來說,他的舉動無疑是很古怪的。 那麼中野車庫那邊有什麼呢?是有熟人嗎?要是去見熟人的話,不能等到兒子考試結束再去嗎? 揭開這個謎題的關鍵,是不是在於兒子說的「父親好像打過一通電話」?難道電話里發生了什麼,導致父親忘了自己的事情、在兒子高考的日子裡要跑到和J大學反方向的四谷去? 但是,這裡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吉敷問了賓館的人,他們說父親並沒有打過電話。 不是,這麼說多少有些欠妥。 應該說,在K賓館的電腦上,沒有佐佐木父子住的1108號房間在二月十日早上的通話記錄。 聽到這個情況,吉敷陷入了思考。 那麼是不是有訪客呢?不過,即使有訪客,難道不能到晚上再說?要知道,這可是兒子高考的大日子,而且父親還拿著兒子的文具。 賓館的前台接待說,二月七到十日,至少前台沒有接待過找佐佐木德郎的人。 兒子也說沒有訪客之類的人。 到十日早上為止,父親在晚上會外出一會兒,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奇怪舉動。 看來這條線暫時走不下去了。 此外,還有一點值得注意。 那就是那輛巴士上其他乘客的證言。 佐佐木德郎坐在靠近後門的長沙發座上,面朝開車的方向。 好幾位乘客都說他左右的座位是空的,看起來沒有人和他同行。 更重要的是,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焦慮的神情,而是一個人優哉游哉的坐在那裡。 這樣看來他是在等待巴士發車。 但手拿塑料瓶的縱火犯從後門一上車,佐佐木德郎就像條件反射似的立馬奔向前門跑出去了。 大多數乘客是在那人擰開瓶蓋、往車上倒汽油時,才知道這個從後門上來的流浪漢是縱火犯。 因此有個乘客諷刺佐佐木德郎的直覺很敏銳。 不過大部分乘客都覺得佐佐木好像認識那個縱火犯。 但奇怪的是,這次的縱火犯和七年前的巴士縱火犯一樣,不是把汽油在板地上灑開,而是集中倒在一個地方。 而且,這個地方竟是佐佐木德郎忘在地板上的包,那個裝有兒子考試文具的包。 把包忘在地板上就倉皇逃走,這也難以理解。 雖然有可能是因為著急而忘了拿,但如此重要的東西會這麼輕易忘記嗎? 或許是他忘了拿,但為什麼縱火犯對別的地方看都不看,直接朝著佐佐木德郎的包倒汽油呢?這個包明明沒有什麼特殊價值。 這馬上讓人產生一個聯想——這個流浪漢和佐佐木有仇。 這次的巴士縱火案和七年前的案子有所不同,是具有一定計劃性的。 所以吉敷推測,犯人可能是看到佐佐木這個特定目標上車后才想到要縱火的。 是這麼一回事嗎? 那麼,這次的案件和七年前的案件驚人的相似,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緣由呢。 吉敷考慮調查一下昭和五十五年的那起案件。 但是,如果把這次的案件看做是流浪漢男子對佐佐木的復仇,那麼仍在存在很多疑問。 ——首先,如果流浪漢是看到佐佐木上車后才產生了縱火的念頭,他能這麼容易的找到汽油嗎? 此外,如果這是針對佐佐木的報仇,佐佐木逃跑時,犯人完全可以對著他的後背潑汽油啊。 把裝有兒子考試文具的包燒掉,又有什麼用呢。 不管怎樣,吉敷考慮還是先調查一下七年前夏天發生的那起案件。 第二節 一經調查,吉敷發現七年前的案件和這次的案件一樣,包含著這樣那樣的疑點。 犯人丸山博文(當時三十八歲)和現在「深川街頭殺人犯」的川俁軍司一樣,被判無期徒刑,現在處在服刑期中。 但是從案件發生到昭和五十五年夏天案件偵破,這之間的過程尚有很多不明之處。 當晚逮住犯人的是在案發現場附近的福崎久司氏(化名?當時二十八歲)和他的一個朋友。 但是他們並不是直接目擊者,沒有親眼看到丸山縱火。 當時旁邊一個叫谷川文吾(化名?土木建築職業,當時三十五歲)的人指著丸山叫道「他是犯人」,福崎兩人只不過是追上去捉住了丸山。 福崎氏說,那時候谷川並沒有和他們一起追犯人,而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馬路上吃飯糰。 在之後的新聞發布會上,谷川氏解釋說是因為當時忙著滅火,所以沒有去追犯人。 但福崎氏說,谷川即使在記者見面會時也是壓低帽子、躲避人們的目光。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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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之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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