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大衣的半邊掛在窗口用來遮住車箱上的家徽,但我早已借著一扇氣窗射來的燈光看分明了。 我大吃一驚,轉身就跑上樓回到福爾摩斯的房間。 "我發現咱們的主顧是誰了,"我興沖沖地大聲報告我的新消息。 "你當是誰,原來就是——""是一個忠實的朋友和慷慨的紳士,"福爾摩斯抬手止住了我。 "不必多說了。 "我不知道這本暴露罪惡的日記是怎樣被利用的。 可能是詹姆斯爵士辦的,更可能是把這個不大好處理的事兒交給小姐的父親去辦了。 總而言之,效果十分圓滿。 三天之後,晨報上登出一條消息說阿德爾伯特-格魯納男爵與維奧萊持,德-梅爾維爾小姐的婚禮已經取消。 同一家報紙也刊載了刑事法庭對吉蒂-溫德小姐的第一次開庭,她受到的嚴重指控是投灑硫酸。 但是在審訊過程中搞出了情有可原的種種經過,結果只判了此類犯罪的最輕徒刑。 歇洛克-福爾摩斯本來受到盜竊指控的威脅,但是既然目的是好的而主顧又是顯赫的,於是連鐵面無私的英國法庭也變得靈活機動和富有人情味兒了。 他始終沒被傳訊。 皮膚變白的軍人 我朋友華生的某些想法雖然為數有限,卻是執拗得出奇。 很久以來他就一直在攛掇我自己寫一篇辦案記錄。 這也許是我自找的,因為我總是藉機會對他指出他的描述是多麼膚淺,並且指責他不嚴格遵守事實和數據,而是去遷就世俗的趣味。 「你自己來試試吧!"這就是他的反駁。 而輪到我提起筆來的時候,我也不得不承認,內容確乎是必須以一種吸引讀者的方式來加以表達。 下面記錄的這件案子看來必然會吸引讀者,因為它是我手裡最稀奇的一件案子,而碰巧華生在他的集子里沒有收進它。 談到我的老朋友和傳記作者華生,我要在此說明,我之所以在我微不足道的研究工作中不嫌麻煩地添一個同伴,那不是出於感情用事和異想天開,而是因為華生確有其獨到之處,但出於本身的謙虛以及對我工作的過高評價,他忽略了自己的特色。 一個能預見你的結論和行動發展的合作者總是有危險性的,但如果每一步發展總是使他驚訝不止而未來總是使他迷糊,那倒確實是一個理想的夥伴。 根據我筆記本上的記載,那是在一九○三年一月,即布爾戰爭剛剛結束之際,詹姆斯-M-多德先生來找的我。 他是一個魁梧挺拔、精神飽滿、皮膚晒黑的英國公民。 當時,忠實的華生由於結婚而離開了我,這是在我們交往過程中我所知道的他唯一的自私行為。 當時我是一個人。 我的習慣是背靠窗子坐,而請來訪者坐在我對面,讓光線充分對著他們。 詹姆斯-M-多德先生似乎不知道怎樣開場。 我也無意引導他,因為他的緘默給我更多的時間去觀察他。 我覺得使主顧感到我的力量是有好處的,於是我就把我觀察的結論告訴了他一些。 「先生,看來您是從南非回來的。 」 「不錯,不錯,"他驚訝地回答道。 「義勇騎兵部隊,對不對?」 「正是。 」 「一定是米德爾塞克斯軍團。 」 「完全正確。 福爾摩斯先生,你真是魔術師。 」 我對他的驚訝微微一笑。 「如果一位健壯的紳士進我屋來,膚色曬得黑的超過了英國氣候所能達到的程度,手帕放在袖口裡而不是放在衣袋裡,那就不難決定他是從哪兒來的。 你留著短須,說明你不是正規軍。 你的體態是騎手的體態。 至於米德爾塞克斯么,你的名片上說你是思羅格莫頓街的股票商,你還能屬於別的軍團嗎?」 「你真是洞察一切。 」 「我和你看到的東西是一樣的,只是我鍛鍊出來了,對所見到的加以注意而已。 不過,你當然不是來跟我討論觀察術的。 不知在圖克斯伯里舊園林那兒出了什麼事?」 「福爾摩斯先生!你——」 「沒什麼奇怪的,先生。 你信上的郵戳是那裡的,既然你約我見面是如此急迫,那顯然是出了什麼關係重大的事兒了。 」 「不錯,確實是這樣,不過信是下午寫的,從那會兒以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情。 要不是埃姆斯沃斯上校把我給踢出來的話——」 「踢出來!」 「哎,差不多。 這是個硬心腸的人,這個埃姆斯沃斯上校。 他當年是個最厲害的軍紀官,而且那是一個流行罵人粗話的時代。 要不是看在戈弗雷的面子上,我絕不會容忍老上校的無禮。 」 我點燃煙斗,往椅背上一靠。 「你能否解釋一下你說的話。 」 我的主顧諷刺似地笑了。 「我已經習慣地認為不用說明你就已什麼都知道了,"他說道。 "我還是把事實情況都擺出來吧,我真希望你能告訴我這些事情到底說明什麼問題。 我整整一夜沒合眼在拚命想這事兒,卻越想越覺得莫名片妙。 「我一九○一年一月參軍的時候——那是整整兩年以前——戈弗雷-埃姆斯沃斯也參加了我們中隊。 他是埃姆斯沃斯上校的獨生子,上校是克里米亞戰爭中維多利亞勳章獲得者,兒子有著戰士的血液,所以參加了義勇氣兵。 在整個軍團里也找不出比他強的小夥子了。 我們成了好朋友,那種友誼只有在同甘共苦之中才能形成。 他是我的夥伴——這在軍隊中是不尋常的友誼。 在一年的艱苦戰鬥生活中我們同生死共患難。 後來在比勒陀利亞界外的戴蒙德山谷附近的一次戰鬥中,他中了大號獵槍的子彈。 我接到從開普敦醫院發出的一封信,還有從南安普敦寄的一封信。 後來就沒有下文了,音信全無,福爾摩斯先生,六個多月沒有一封信,而他是我最知己的朋友。 「戰爭結束以後,我們大家都回來了,我給他父親寫了一封信問戈弗雷在什麼地方。 沒有迴音。 我等了一陣子,又寫了一封信。 這回收到了回信,又短又干,說是戈弗雷航海週遊世界去了,一年也回不來。 就是這麼幾句話。 「福爾摩斯先生,這沒法兒讓我安心。 這事兒透著稀奇。 他是一個夠朋友的小夥子,絕不會就這麼隨便把知心朋友給忘了。 這不象他的行為。 碰巧我又聽說他是一大筆遺產的繼承人,他和他父親的關係又不是那麼總合得來。 有時候這位老頭兒有點壓人,而戈弗雷的火起又有點大。 我不能相信那封回信。 我非得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誰知不巧我自己的事兒由於兩年不在家也得清理一下,所以直到上星期我才開始辦戈弗雷這檔子事兒。 不過,既然我要辦這個事兒,我就把別的事一股腦兒都給放下了,非辦完它不可。 」 詹姆斯-M-多德先生似乎是那種人,你最好跟他做朋友而不要跟他做對頭。 他的藍眼睛直盯著人,方形下巴綳得很緊。 「那麼,你採取了什麼步驟?"我問他。 「我的第一步是到他家——圖克斯伯里舊庄園——去親自看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於是我先給他母親寫了一封信——因為我對他父親那個喪氣老頭子不耐煩了——而且來了一個正面攻擊:我說戈弗雷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告訴她許多我們共同生活的有趣情況,我路過附近,能否順路拜訪一下?諸如此類等等。 我收到一封相當熱情的回信,說可以留我過夜。 於是我星期一就去了。 「圖克斯伯里舊庄園是個偏僻地方,無論在什麼車站下車都還有五英里的距離。 車站又沒有馬車,我只得步行,還拿著手提箱,所以傍晚才走到那裡。 那是一座曲曲折折的大宅子,在一個相當大的園子裡頭。 我看這宅子是各個時代、各種建築的大雜燴,從伊麗莎白時期半木結構的地基開始,一直到維多利亞的廊子,什麼都有。 屋裡都是嵌板、壁毯和褪色的古畫,是一座十足的陰森神秘的古屋。 有一個老管家拉爾夫,年齡彷彿和屋子一樣古老,還有他老婆,更古老。 她原先是戈弗雷的奶母,我曾聽他談起她,猶如僅次於母親,所以儘管她模樣古怪,我還是對她有好感。 我也喜歡他母親——她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小白鼠似的婦女。 只有上校令我瞧著彆扭。 「一見面我們就幹了一場架。 本來我立刻就想回車站,要不是我覺得這等於幫了他的忙,我早就走了。 我被徑直帶到他的書房。 我發現他坐在亂七八糟的書桌後面,體格高大,背部彎曲,膚色煙黑,鬍子蓬亂。 帶紅筋的鼻子象鷹嘴般突出,兩隻灰色的凶眼睛從濃密的眉毛底下瞪著我。 一見之下我才理解,為什麼戈弗雷難得提其他爸爸。 「'先生,'他以一種刺耳的聲音說,『我倒是有點想知道你這次來訪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 「我說我已經在給他妻子的信中說清楚了。 「'不錯,不錯,你說你在非洲認識戈弗雷。 當然,我們只是聽你那麼一說。 ' 「'我口袋裡有他寫給我的信件。 ' 「'請讓我看一看。 ' 「他把我遞給他的兩封信看了一遍,隨手又扔給了我。 「'好吧,那又怎樣?' 第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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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探案(福爾摩斯探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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