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蘇陽變得越來越焦躁,通宵地賭球讓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他總說:「今天晚上這三場一定看得准了,絕對不會走眼。 」 但周末的這個晚上,蘇陽虛弱得像一個被廢掉武功的人:「靠,又走遠了!卡洛斯怎可能漏人呢?三個人都冒頂了,還他媽銀河艦隊呢。 」他無心唱歌,一直兩眼赤紅地盯著KTV包房那台電腦。 歐冠聯賽開戰以來他都輸了一百三十多萬了,這場球又錯押在了上盤。 淺淺一邊點著歌一邊對嚴麗莎抱怨:「買鑽石項鏈的話都可以買三十條了!一天到晚就是什麼上盤下盤,水高水低,半球一球,錢扔水裏連響都沒聽到。 」蘇陽大吼:「鑽石!沒鑽石你他媽會死嗎?」淺淺噙著淚花把話筒扔在沙發上砰然作響……唐顯和我趕緊把正像敵人一樣逼近的他倆分開。 唐顯拍著蘇陽的肩膀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要是都讓你們賺了莊家不關門了嗎,那天我給你簽的三十萬夠不夠,不夠跟我再言語一聲。 」 我說:「唐哥這是拉他上岸還是推他下水?用成都話說他就是已經『走遠了』,再下去他那輛X5也快進典當行了。 」 唐顯扶著他的阿瑪尼眼鏡:「下不為例,誰讓我是你哥呢。 對了,那邊風聲緊嗎?」 蘇陽說:「審計局新來的那幫小嫩們太『軸』,上次請他們吃飯也不來,送的五部8800手機也給退回來了。 不過他們的頭說肯定沒問題,畢竟是我媽的老戰友啊。 」 唐顯總有一種風度翩翩:「狸貓和太子,金錢和陰謀,沒有波浪的湖養不了魚。 楊一,明天長城飯店有個『城市地產聯盟論壇』,你很聰明,聰明人就該把它用在刀刃上。 」 第二天中午,我端著一杯紅酒踩在厚實得有種眩暈感的波斯地毯上,向認識以及不認識的人頻頻點頭。 那身西裝讓我的身體像被強盜綁票一樣極其難受,我不時撕扯著領帶,想像著正斷然地把自己撕票。 所謂的「論壇」其實是一個紅酒會,很多禿頂而臃腫的男人,很多露出漂亮後背的女人。 男人們高談闊論,女人們嫵媚風騷,世界是一場假面舞會。 其實男人和女人們都知道對方所說的和真實意圖風馬牛不相及,但大家認同這種遊戲,像最精妙的暗語專家,我們把它叫做「上流」,然後再「下流」地一前一後跑到樓上開房。 我又看見了卓敏,她像一個漂亮的根雕孤零零地站在陽台上,我好整以暇地走過去准備打個招呼,但她的眼神裏布滿了冰棱,突然莞爾融化,向我身後輕笑著:「是錢董事長啊,今天的溫莎結打得蠻漂亮的啦。 」 我像被靜電倏然觸擊,愣在那裏,轉身把整杯的紅酒狠狠潑在一盆蘭草中。 第47章 我有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卓敏了。 這座巨大的城市裏,她像一枚時隱時現在湖面的浮標,我伸手去抓,她就神秘消失在水波裏,我正要轉身離去,她卻再次漂浮出來;或者,她像一架判斷不出高度的風箏,我手裏有一根線,但無從發力,有幾次感覺掌心微顫,但快速收線後卻發現那頭空空如也,只剩下雲層深處未知的信息…… 我對蘇陽說起過她,蘇陽眼神閃爍地問:「你是不是產生幻覺了?」我也偶爾懷疑那是幻覺。 直到那個氣溫升高、樹葉發亮的晚上。 我開著車跑在府右大街,我把車窗全部打開想讓風吹進整個肺部,把「殺人吧」裏混濁的空氣趕跑,然後我看見她正在輔路上披頭散發地和一個男人抓扯。 她明顯喝醉了,出招淩亂,步伐飄浮,頭發像剛被暴風雨吹打過般一縷縷貼在臉頰上,嘴裏還罵著髒話……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臉色陰沉,一邊推開她一邊壓低喉嚨:「收聲!你瘋了,不要臉到了不可理喻。 」她歇斯底裏撲向那個男人:「你他媽才不要臉。 」那男人手一推,她受不住力跌落在地。 我暴怒地沖過去,一拳砸在那個男人的顴骨上,趁他痛苦地捂住臉,再抬起膝蓋狠狠頂在他的腹部。 感覺真他媽酷! 我過去把她扶起來,但她根本認不出我來,她發瘋似的打我罵我甚至咬我,我的臉上被抓出幾條辛辣的傷痕,最後我只能用胳膊鎖住她瘦削的肩膀讓她難以動彈……她掙紮了一會兒,體力透支,吐了我一身,然後癱睡在我的懷裏。 我緩緩地把她移到車上。 我拍著她的臉想讓她清醒,我大聲問她到底住在哪裏,她迷幻地睜開眼睛,指著路邊的樹叢含糊不清地說「到家了」,然後沉沉睡去……我是從她包裏那張電子進門卡猜測出她住在哪裏的。 卡上面寫著詳細的樓幢號和單元號,但沒有寫房號。 我背著她在單元樓道裏飄來晃去,我猶豫不決到底該進哪一扇門。 感謝寶寶,我突然聽見它在某一扇門裏急促地撓著,鼻腔裏發出「吱吱」的聲音,我從她包裏翻出一串鑰匙摸索著……一開門,一頭溫暖的動物撲上來使勁舔著我和她,我受不了那股大力,癱坐在地下。 恍然回到過去。 是卓敏的家,黑暗中那股幽香讓我確定這肯定屬於她的家。 打開房間裏的燈,寶寶蹲在地板上歪著腦袋憨憨地看著我,不時舔著她臉上殘留的淚水。 它的個頭長大了很多,毛發也散發出一種金黃。 我熟悉這個家夥的氣味和眼神,它也記得我,它沒完沒了地糾纏著我,用牙輕叼我的手,用舌頭濕濕地舔。 那天晚上我沒有走,我幫她換下衣服,擦淨身體,又把沉睡的她抱到床上。 我沒有任何猥褻的念頭,我只是和過去某天晚上一樣,從岸邊撿到一個從上遊漂流而下的熟睡的嬰兒。 我赫然發現,她的胸前有一顆過去沒有的紅痣,像從心房裏滲出並凝結了的一滴血,經久不散……想起菩空樹那天在「鮮花寺」說過的:「如果一個人常常哭,就會在左心口長出一顆痣。 」 我坐在她的床前冷清地抽著煙,寶寶懶懶地趴在旁邊玩它的網球,我打量著這間一居室的房子,一股奇異的東西從丹田漸漸湧上。 床頭是那個我以為丟失了的浣熊鬧鐘,牆上是那張「非典」時我和她隔著玻璃窗寫著那首民謠的題板——在那東方的山頂/升起皎白的月亮/未嫁少女的臉龐/浮顯在我寂寞的心房……桌上的台燈下顯眼地閃亮著那串水晶。 天蒙蒙亮,我悄悄開門,親了親顛顛兒跑來和我糾纏的寶寶,然後走掉。 整個白天我像患上輕度感冒一樣無精打采。 我決定去找淺淺,不顧一切。 第48章 「你真的想知道那麼多?」 「我只想知道我應該知道的。 」 第2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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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敵人》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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