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的態度。 這當然是一種傷人自尊的態度,但我也只能忍著。 她高興的時候,也會做出一些親密的舉動來,那就是揪我的耳朵,揪得生疼生疼。 不過再疼我也能忍,直到她的高興勁過去。 她不高興的時候也要揪我耳朵,只是揪的時間相對短一些,一下兩下就夠了。 她似乎是在和我的耳朵談戀愛。 我倒喜歡她來揪,因為,這是她對我比較用心的時候。 記得有一次,我剛走進她那間小小的宿舍,左耳就被她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捂著耳朵說,你怎麼了?她豎眉瞪眼說,氣死了氣死了!我便說,千萬別氣死,氣死了我愛哪個去啊!她撲上來又要揪,我假裝摳癢護住了耳朵,然後用另一只耳朵聽她說氣死她的緣由。 原來她的頂頭上司,那個長有一只紅鼻頭的辦公室主任,經常借故到打字室來撩她,占她的便宜,不是說些黃色笑話,就是摸她的頭發,捏她的胳膊,有一回還差點摸到她胸脯上去了。 我一聽,比她更氣憤,轉身就要去找紅鼻頭算賬。 但我沒去成,門被她用背頂住了。 她小嘴一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伸手摸到我的右耳一揪,大聲叫道,你幹什麼去?你長的豬腦子呀?你想張揚出去讓我丟人現眼?那一下她揪得好狠,我耳朵都麻了,不曉得疼了。 我沒有計較,因為我確實考慮不周,我太沖動了。 我喃喃地說,那咋辦?她說不咋辦,我的事我自己來擺平,與你無關! 這件事,不知她是怎麼擺平的,後來再也沒聽她說過,我也再沒有聽她說的機會。 她對我的耳朵失去了興趣,炒了我的魷魚。 她是在換掉那台老式打字機,改用四通電腦打字機的第二天換掉我的,所以,我與那台被遺棄的老式打字機有同命相憐之感。 我也是被她敲打一氣之後,就被她隨隨便便地扔掉了。 我正上班,接到她的電話。 她說,徐向陽,我正式通知你,我不跟你談了。 我說,你能說說理由嗎?她說,因為你是個不求上進的男人。 她的理由很結實,也很冠冕堂皇,我無從反駁。 其實哪個男人不想升職上進呢,我只是表現得不那麼強烈而已。 我想一定還有別的原因,便又問,那個替換我的男人是誰?她說,這個與你無關。 嗒一聲,她掛了電話,弄得我一怔,幾天都沒醒過神來。 事後,我私下打聽過,和我斷了戀愛關系之後,她並沒有馬上接納別人,那個替換我的男人並不存在。 這更傷我的自尊心,她竟然寧肯沒有,也要炒掉我,看來她是真的看不起我了。 我心灰意懶,不再打探她,有意無意地回避著她。 但是蓮城就這麼大,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是有她的消息斷斷斷續續地傳送到被她揪疼過的耳朵裏來:她又談戀愛了,她又換男友了,她終於結婚了,她當母親了,她成了辦公室主任了,等等等等。 每聽到一次,我都要下意識地摸一摸我可憐的耳朵。 最近兩年,她的消息就密集起來了,想躲都躲不開了。 居然,她在機關幹部中有了蓮城名姐的雅號。 我不知道這雅號如何得來的,也許,與她為人爽快,善於交際,伶牙利齒,葷素不拒有關吧。 自從當了辦公室主任,有了簽單權之後,也是工作需要的原因吧,她就如魚得水的出沒於交際場所了。 都說她的酒量了不得,她的黃段子了不得,她的善解人意了不得。 據說有一次,她陪省衛生廳的領導喝五糧液,竟一口氣灌下去八大杯,當即倒在了酒桌上!省廳領導大為感動,不僅當即表態給市局增加撥款100萬,還用專車送她去急診室打吊針。 哪知她輕傷不下火線,車還沒開動就爬下來,踉踉蹌蹌地回到了酒桌上,口口聲聲說陪領導千杯萬盞也不醉。 只是,她醉得稀裏糊塗,把上車當作上廁所,把一泡尿撒在小車上了。 小車司機一點不惱,洗完車回來說,到底是蓮城名姐,連尿也有一股酒香呢。 可見她受歡迎的程度。 當然,這只是據說,肯定有誇張的成分。 聽到這個據說時,我的耳朵一陣陣發燒,畢竟,她是我曾經愛過的人。 曾經有一次,我在酒桌上碰到她。 我一個同學的親戚從醫學院畢業了,想進市醫院工作,便求同學走關系。 同學便在蓮城大酒店請衛生局的有關領導吃飯,邀我作陪。 這同學與我很少聯系的,突然請我作陪,必定是想到了我與吳曉露曾經的關系。 我不喜歡被人利用,心裏不太舒服,但是又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想看看,事隔多年,她會怎樣面對我。 我是有備而去,而她,對我的出現是不知情的。 可當我出現在那間豪華包房裏時,她臉上不僅看不到一絲半點的尷尬之色,反而是滿面的春風。 她像老朋友一樣落落大方地與我握手,一口一 個徐科長,叫得我惶惑而迷茫,這是我愛過的那個吳曉露嗎?在酒桌上,我向來是很拘謹的,一般來說從不主動敬酒,除非是碰到自己的領導。 我酒量小,而且是個乙肝病毒攜帶者,不敢放開喝的。 也許是要先發制人,也許是要顯示自己的大度,她主動地敬了我的酒。 我當然不好拒絕,是一杯毒藥我也得喝下去,不然就太不男人了。 她很快就顯出了名姐本色,幾杯酒下肚,面若桃花,妙語連珠,把一桌人笑得眼淚直滾。 但是我很快就心情不好了,這時朋友來了一個電話,我就借口有急事逃離了酒桌。 不是我心胸狹窄,對過去耿耿於懷,而是我實在控制不住某種無聊的聯想。 因為坐在她身旁的衛生局長,恰好長著一個令人厭惡的紅鼻頭——他既然是一個衛生局長,難道就沒有辦法把自己的爛鼻頭醫好嗎? 除了這些聽來的傳聞,我不想猜測她的生活方式。 各有各的活法。 只是有時我會忍不住想,吳曉露的個性與她表姐袁真的個性中和一下就好了。 可是,即使是這樣,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呢?是的,是沒關系,所以她不理睬我也沒關系。 我不會再叫她第二聲。 我只是瞟著她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有一點點傷感。 她已經三十六歲了,但我不得不承認:她的容貌,她的體態,都還很動人,而且有了一種過去沒有的韻味。 一種令男人迷亂的韻味,一種危險的韻味。 她對這幢大樓的回望,仿佛是一種象征。 或許,她將給這幢樓裏帶來某些不可知的不安定因素? 我這個保衛科長有了職業敏感,我快步離開了她,走向我每天必去查看一次的監控室。 在這幢大樓的許多地方,比如大門、電梯、樓道、會議室、地下停車場等,都或明或暗地裝有攝像頭,以便對各個重要部位進行監控。 只要她進這樓裏來,我就可以看到她的行蹤。 監控室裏,值班的小劉正在玩電腦遊戲,見我進門,趕忙關了遊戲,裝模作樣地盯著那十幾個監視屏。 我懶得理他,調出錄像,倒過來仔細察看。 我想知道吳曉露剛才去了哪個領導的辦公室。 很快,我就知道:八點半,她進了袁真辦公室,九點整出來;接著她乘電梯上八樓,在806室,也就是秘書長辦公室門口站了五分鐘,其間收發了幾條短信息,然後秘書長開了門,她笑容可掬地走了進去。 九點三十四分,她從秘書長辦公室出來,顯得非常的興奮。 她為什麼要那樣興奮呢? 她和秘書長說了些什麼呢? 我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 一個念頭劃過我的腦際:要是在秘書長辦公室裝上一個微型無線攝像頭,我就知道她以後來做些什麼了。 這念頭令我躍躍欲試,我是保衛科長,我是有這個便利的。 當然,如果真要做,就要秘密地進行,要極其地秘密。 第三章 周五晚上,方為雄在蓮池賓館開了一間房,邀來國土局副局長毛建軍和普教科副科長劉玉香,陪馬良局長打了一通宵牌。 打牌是馬良局長的畢生所好,而蓮池賓館又是馬良的侄兒所開,既能簽單,又能保證安全,所以就成了他們活動的據點。 他們玩的是一種從省城傳過來的叫「三打一」的打法,用兩副撲克牌,三個人圍著莊家打,如果打了滿分,莊家一把就有五六百元的輸贏。 方為雄牌技向來很臭,總是輸多贏少, 可這天晚上手氣奇佳,一上場就連來了幾手好牌,便忍不住坐了幾盤莊。 牌運一來真是門板都擋不住,轉眼之間,他就贏了兩千多塊。 看到馬良局長的臉往下拉了,方為雄才如夢初醒,趕緊收斂了好勝的氣焰,抓到好牌也不叫莊了。 直到手裏的錢慢慢地輸出去,而馬良局長面前的鈔票慢慢地堆積起來,方為雄才放松了心情,說有說的,笑有笑的了。 打到天亮時,人人面有菜色,個個哈欠連天,便散了牌局。 毛建軍匆匆先走了,劉玉香則跑到衛生間給自己的臉補妝去了,方為雄便說:「局長,你就在這兒休息?」 馬良局長抽了抽鼻子,眉頭就皺了起來。 房間裏烏煙瘴氣的,空氣很不好。 方為雄忙說:「我跟總台說一下,給你換個套間吧,還有,讓服務員送點吃的來。 」 馬良點頭:「行,吃的就免了,睡一覺再說。 」 方為雄於是又開了一個套間,將馬良局長送了過去。 局長倒頭就要睡,忽然又坐起來說:「為雄啊,你的事局裏沒問題,我會往組織部報的,怕只怕市委常委會討論時,你老婆的事對你有影響,你想辦法做做工作吧。 」 第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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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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