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拎兩只鞋,光著腳丫子,直奔東屋母親的房間。
「他人呢?」郭達亮走進屋,血紅眼睛瞪的溜圓。
「哥,他不在家」郭達美小心翼翼的回答著,知道哥哥又喝了很多酒。
「我知道他在家,我也知道他就在這個屋裏,要是不出來,我就放火」郭達亮的話說得特恨,右手攥了一個汽油瓶子,左手捏個打火機。時刻准備著。
「哥,打小你就很疼我。希望你能聽我一次,別喝那麼多酒了,爸媽看著難受。等過一段日子,我去把嫂子接回來,都好好過日子」她害怕並努力的說著。
「別說這些,都沒用了,趕緊叫他出來」他有些不耐煩的說。將汽油瓶子使勁的往桌上一蹲。
達美望著哥哥,沒敢吭聲,她也清楚哥哥的脾氣,想做的事誰勸也不管用。郭達亮氣勢凶凶直奔東屋,和「噎脖青」碰了個正面。她瞟瞪他一眼,挺著大肚子,冷冷的說道「到我屋有啥事?」
郭達亮並沒有理會她。直奔那兩個杏黃的小木箱。「啪」一腳將箱蓋踢翻。一堆衣物卻微微的抖動。他抓起衣服底下的蘇志航,順手提起,摔出箱外。蘇志航的頭重重的磕在了牆上,生硬的感覺眼睛直冒金星。頓時也激怒了他。
「我看你是沒完了」說罷,他攥緊拳頭,冷冷的斜視著。
「家讓你擱拉稀八爛,你他媽的倒過得消停」郭達亮上去就是一腳,正踢在蘇志航的小腹部,又像拳擊手猛捶他的頭。
「給我滾出去,別在我屋裏造吧」噎脖青氣得臉色慘白,唾沫星子飛出多老遠。郭達亮翻了她一眼,因為他一直都很憎恨這個死老太太。任憑她在一旁叫嚷。
一個是哥哥,一個是丈夫。達美能做的就是竭力的阻攔,也不知挨了誰的幾拳肩部很疼。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椅子倒了,桌子翻了,鏡子也碎了……
「今天有我沒你,我要是把你整死也得讓你死個明白」蘇志航身上全是灰土,臉上也有幾道劃破的痕跡,從地上爬起來,瞪著小眼睛。以前的恐慌現在變成了憤怒。不能讓人熊到家吧,他越想越明白,將身體挺直,怒視著郭達亮。
「你他媽的,放」郭達亮氣得眉目倒豎。那個肮髒的圖面又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他的恨意越來越濃,他的拳頭越攥越緊。
「你不是老郭家種,明白嗎」蘇志航使勁的抿了一下嘴,「明白嗎」又喊了一聲。他像被驅出山的猴子,歪著頭憤憤的瞧著。
「啪」郭達美沖上一步,朝他就是一巴掌。氣得臉通紅「不許糊說」
「看到沒有,她不讓我說,怕傷到你,事實也說明了一切」他顛了一下腳尖,將歪著的腦袋正了一下。
「是啊,回家問問你媽,她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們可是一個村子裏的」噎脖青連續翻了幾下白眼,脖筋抻的挺高。
已是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郭達亮,嘴角肌肉抽動了幾下。「我叫你編,我叫你編」綽起箱蓋上的一個空酒瓶子,朝他的頭就是狠狠的一擊。瓶子立時粉碎,蘇志航的血順著頭頂頓時流了下來,臉模糊一片,身子慢慢的軟下去。
噎脖青嚇得連聲尖叫,癱在地上,不停的哭喊「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此時的達美,也不滿意哥哥的行為。如果打他幾巴掌,踢他幾腳,她也不能說什麼。神色慘然的看了哥哥一眼,跑向西屋,打電話叫人去了。
郭達亮傻愣的站了一會兒,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將手裏還攥有的一個瓶嘴,甩向一邊,反複咀嚼著蘇志航的話。他仔細的回憶,小時候和妹妹吵架時,達美也說過這樣的話,他不是她的哥哥。
郭達亮直奔家裏,想問母親個究竟。
面對兒子迫切追問,孟守英將日子倒回了三十多年前。
那時她還是個姑娘。人長得也很標志,村裏的男孩她一個也沒看中,惟獨喜歡上了那個叫秦凡英的山東人。
秦凡英是一個很率直的小夥子。一臉的帥氣,總能引起姑娘們長久注視的目光,而他眼裏只有她。他來姑母家串門,呆了半年的他,就讓孟玉清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孟玉清就是現在的孟守英。
他帶她去放牛。碧綠的草甸上就他們兩個人。他看她的眼神很專注,她看他的眼神很熱辣。兩顆年輕的心悄悄的擦出了愛情的小花。
他牽她的手。給她采摘好多好多的野花,選了一朵最漂亮的給她帶上。他深情的對她說「我要娶你做我媳婦,你願意嗎」她的心亂做一團,幸福的不敢看他。
微風吹拂的樹林裏,他和她相依,她把身體給了她。他對高大的白楊樹和樹上鳥兒大聲宣布「秦凡英、孟玉清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要回山東了。她滿眼的留戀和不舍,淚水簌簌的流「不要走,不要走,好嗎?我現在不能沒有你」他扶著她的肩,嚴肅且認真的說「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一定——」
他走了,她每天都如淚人倍受思念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