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亮,差不多了,上車吧。」朱達仁催促道。
「等一下,花落落非要跟著,全是男的也沒意思。」張懷亮笑著說。
一聽花落落的名字,我心裏一陣發熱。花落落是蘭京大酒店的大堂副理,去年從清江大學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我和花落落認識得益於張懷亮,每次在蘭京大酒店聚會,張懷亮都邀請花落落作陪。說心裏話,我第一次見花落落就有一箭穿心的感覺。花落落每次見到我的眼神也仿佛撞開了靈魂之門。只是我礙於身份一直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次出遊,張懷亮讓花落落跟著,可能別有用意。
這時,陳東海扭頭說:「雷默,我看這丫頭平時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呀。」
「可別這麼說,人家還沒出嫁呢。」我不動聲色地說,心想,「看來這幾個小子沒安好心,這是要拉我下水呀!」
「雷默,東海沒瞎說,落落聽說你去,非要跟著,攆都攆不走。」張懷亮幹脆捅開了窗戶紙。
陳東海和朱達仁哈哈壞笑起來。
「哥幾個拿我開涮,是吧?」我臉色燥紅地說。
不一會兒,從蘭京大酒店裏走出來一位神鬼之筆的美貌小姐,約莫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穿了件水紅碎花連衣裙,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黑玉般晶亮的眸子,霧一般長長的睫毛,頭發不長也不短,發型考究而不招搖,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一舉一動如水畔楊柳,風中修竹,無法不讓人留心凝視。
「這丫頭是越來越動人了。」陳東海贊歎道。
我望著迎面走來的落落,心想,這是一個能讓男人靈魂激蕩的女人,既不失女性的柔美,又避免了誇張的豔麗,面對這樣一個對自己有好感的女人,我必須拿出足夠的理智讓自己冷靜。
沙漠風暴越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駛出高速公路便上了彎彎曲曲的盤山路,車緊貼著懸崖峭壁,朝上繞著,一路上,一條大河始終跟隨著我們。
花落落坐在了我的身邊,面頰緋紅,笑聲爽朗,白皙的皮膚散發出一種清香,在車中彌漫,讓男人們產生欲望。
車很快下了盤山路,在山穀間行駛。山勢較緩,兩岸的美景若曇花在眼前匆匆而過,一路上,朱達仁、陳東海和張懷亮不停地講著笑話,大家開心地笑著,我卻沒怎麼說話,心裏還是放不下副局級幹部招聘的事。之所以放不下,是因為我太想給我老父親一個驚喜了,考大學時,本來我父親希望我考中文系,圓他老人家的作家夢,可是當時喊得最響的口號是「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生物系,到大學後就後悔了,我發現自己真正的夢想是從政,如果學文科很容易進政府機關,可是我偏偏選擇了學理。盡管如此,大學畢業時剛好趕上東州市政府招聘,我毅然決然地報了名,並且以第一名的成績叩開了仕途之路的大門。從那以後,父親就希望我在仕途上有所發展,然而走上這條路以後,我才發現,這條路不是橫著的,而是豎著的,根本不能走,只能爬。
「默哥,」花落落見我一直心事重重的,微微上翹的嘴角露出些許調皮與天真,脈脈含情地說,「出來玩就別老想著工作,我考你個問題行不行?」
大家一聽花落落要考我,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
「好啊,大小姐出的問題一定有意思。」陳東海起哄道。
「什麼問題?」我心旌蕩漾地問。
幾次接觸,我深知花落落是個博覽群書的女孩,既活潑可愛,又機智敏銳,這可能與她的家教有關,我聽張懷亮說她從小是孤兒,在叔叔家長大,她叔叔不僅是美術學院的教授,而且是個著名畫家。對付這樣的女孩,平庸的頭腦很難應付。
「如果把世界一分為二,你會怎麼分?」花落落仰著白膩如玉的鴨蛋臉,忽閃著大眼睛問。
這是一個很深的哲學問題,我沒敢貿然回答,沉思間,朱達仁搶先插嘴說:「落落,這個問題問雷默等於難為他,別忘了他是學生態的,我才是學哲學的。」
「達仁,」我不服氣地說,「你知道什麼是生態嗎?就是生物與其生存環境之間的關系,生物當然包括人了,那麼人與其生存環境之間的關系,就是人與自然的關系,這恰恰是哲學最古老的命題,因此,生態學有一個分支就叫生態哲學。我是理學碩士,如果將世界一分為二的話,當然是分成理性的和非理性的了。」
陳東海一邊開車一邊說:「要讓我分,我看只能分成人治的和法治的。」
朱達仁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用權威的口吻說:「你們別忘了落落的問題,正是我的專業,從哲學上分,只能分成物質的和精神的。」
張懷亮當即反駁說:「這不過是柏拉圖的二分法,從哲學上分,也可分成肉體的和靈魂的。」
陳東海不服氣地說:「如果這樣分,那分法可太多了,我看完全可以分為現實的和曆史的。」
我見落落聽我們爭辯,像個女巫似的咯咯地笑,便微笑著問:「落落,你認為應該怎麼分呢?」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愛更重要的嗎?」花落落詭譎地說,「如果讓我分,只能分為愛著的和不愛的,你說呢,默哥?」
「落落,」陳東海逗趣地說,「女人的愛可離不開男人,你還不如幹脆將世界一分為二為男人和女人呢。」
大家一下子被逗得開懷大笑,我發現花落落的臉紅得像康乃馨。
沙漠風暴越野車終於下了盤山路,山裏的空氣沁人心脾,到處都飄蕩著綠色的清香。車行途中,一處山清水秀、綠樹環抱的所在,有一座小木樓,樓前立了一塊木牌:「釣魚、烤魚」。
快到中午了,大家也都有些餓了,朱達仁是個釣魚迷,他一看見「釣魚、烤魚」的牌子就嚷嚷道:「東海,那兒有釣魚烤魚,趕緊開過去看看,沒准兒中午飯咱就在這兒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