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思考像我這樣的天賦怎麼還沒被發掘?我若當年一個不小心去參加超女,玉米、涼粉都得改名——饅頭。我叫蘇蔓,我若有個粉絲,叫饅頭挺合適。
剛給身上擦完沐浴露,「我愛你,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又響了起來。
麻辣燙!你丫太沒人性了!我沒理會,繼續洗澡,鈴聲停了一下,又響起來,當鈴聲響第五遍的時候,我腦子裏,已經有一個交響樂團在演奏,「我恨你,我恨你,就像老鼠恨大貓」。快速沖完澡,隨手裹上浴巾,就向外跑。瓷磚地上,拖鞋打滑,差點摔一跤,這要真摔下去,我只怕就要去醫院報道了,恨得我接起電話,第一句話就是「你丫趕著投胎呀!洗個澡都不得安生,去你母親的。」
麻辣燙江湖氣重,愛說粗口,張口閉口,「她媽的!」剛開始,我不太習慣,和她婉轉建議,你也算一文藝青年,說話應該文雅書面。麻辣燙眨巴眨巴了眼睛,爽快地說:「行!」
我正為自己能令浪子回頭而感動,她又甩了我句,「你她母親的可真矯情!」我反應了會,只能學著星爺的語調來一聲「果然書面」!
自此,我對麻辣燙徹底投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時間久了,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我也會對她爆幾句粗口,就算是我和麻辣燙之間特殊的情感交流方式吧!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回來當著我和你爸的面說……」
一把雄厚的女中音徹底把我嚇呆滯了三秒鐘,三秒鐘後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手機往遠處移了移,可耳朵已經木了。等手機裏的獅吼咆哮了整整三分鐘後,我才揉著發木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說好話,不過老媽壓根不吃我的糖衣炮彈,我只能繼續聆聽教誨,本來以為這一頓罵肯定要到手機沒電為止,輕輕地把手機放到桌上,剛偷偷摸摸地要穿衣服,不想老媽突然停住,我心裏一驚,不會這麼神仙吧?
「光忙著罵你,忘記正事了。」
我身上頓時一寒,老媽的正事?
「蔓蔓呀!你陳阿姨有個侄子剛從國外回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事業有成……」
我小聲嘀咕,「這麼牛掰的人還需要相親嗎?」
老媽大聲問:「你說什麼?」
我立即說:「沒說什麼,您繼續。」
「聽你陳阿姨說,因為他一直專心事業,所以一直沒有女朋友,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對方的父母愁得不行,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國,立即四處拜托人幫兒子介紹對象,你陳阿姨就替你們約了個地方見面,在清華南門附近的一個咖啡館。」
老媽的語氣是越來越低聲下氣,越來越溫柔,我卻是覺得她的聲音如天蠶絲,把我裹了一個透心涼。
「媽,這相親的事情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了吧!上次,我不是還碰到一個無賴了嗎,天天半夜給家裏打電話……」
「你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年紀輕輕,一點點挫折都承受不起,遇見失敗,不是想著逃跑,而是要翻越它!從哪裏跌倒的,就從哪裏爬起來!」
好嘛!老媽把在國企搞宣傳工作的勁頭都拿出來了。
軟的,硬的,不軟不硬的,胡蘿卜加大棒政策交替運用,最後,老媽用顫抖的聲音表明,如果我今天不去相親,我就是古往今來第一不孝女,她的白頭發全是被我氣出來的。
不孝女的罵名,我的小肩膀應該還能扛得住,可想到老媽燒的那一手好菜,只得投降,老媽把陳阿姨的手機號碼用短信發給我,都已經掛上電話,卻又打了一個過來叮囑我千萬要好好打扮一下。
我聲音溫柔,面部表情猙獰地說:「媽,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打扮』自己的。」
三十分鐘後,我坐上計程車奔向清華南門。司機師傅看到我的第一眼,臉刷地白了一下,我對自己的打扮很滿意。
剛哼著小調坐進計程車,麻辣燙的電話立即追進來,我很有先見之明地將手機移開一段距離。那一串嘹亮的國罵讓旁邊開車師傅的手都顫了幾下。本來,我打算等她罵累了再解釋,不過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我悍然截斷了麻辣燙的罵聲,「我媽逼我去相親,如果我不去,她就和我斷絕母女關系。」
麻辣燙沉默了下來,作為大齡剩女一枚,她被她娘逼迫的次數只比我多、不比我少,只不過,她性格比較激烈,很少投降,所以母女倆鬧得雞飛狗跳,距離反目成仇僅差0.1cm。
一瞬後,她蔫蔫地說:「那你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去逛街。」
「不用!我就去坐一會,嗯……」我看了一眼車上的表,「你去洗個頭,或者做個面膜,我們五十分鐘後見。」
麻辣燙心領神會地笑起來,「你丫今天很另類吧?」
「很哥特,很玄幻,很希區柯克。」
「好,我先去做指甲,我們美容院見。你要再放我鴿子,我卸了你腦袋!」
「是,是,是!」
我的相親活動觸動了麻辣燙對她悲慘世界的怨恨,正事說完,仍不肯掛電話,「你說我老媽,從中學到大學,再到我工作,一直都教育我要以學業為重,不要胡思亂想,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和小男生多說句話,她能盤問一個小時,裙子不能太短,衣服不能太透,不許穿小吊帶,不許穿露臍裝,恨不得在我臉上刻上『男人勿近』,為什麼我一過二十五歲,突然之間,她就換了風格,每天不問我工作如何,光問我有沒有認識有發展機會的男生,有沒有人追求我,回答的NO多了,她就說我穿衣服太嬉皮,沒有女孩子氣。靠!她以為招蜂引蝶那麼容易?她前二十五年都不教我,也不准我學,我怎麼會?古代妓女上崗前都還要老鴇調教個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