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雪蠻女

玉朵朵(吳景霞) 作品,第5頁 / 共1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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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抵在膝蓋上還在絮絮地嘀咕,卻見眼前多了雙棕褐色的靴子。抬起頭,耶律宏光眸中閃過一絲驚疑,「你知道潘美和楊業?」

我點點頭,「潘美初時事周世宗柴榮,因與宋太祖親厚,宋太祖黃袍加身後,頗受重用,並在開寶年間滅南漢、南唐幾次大戰中均是大捷,以功擢宣徽北院使。趙光義當皇帝後,在太平興國年間伐了北漢,要說,他也算是一員大將,可是他在陳家峪戰役中,不該聽信小人讒言,強令楊業出戰,又在接應地點失約。楊業乃忠君愛國的驍將,如潘美心胸開闊一些,與楊將軍同心協力,又豈會是這種結局。所以說,以後不要小看山野女子……」

他蹲下身子,目光與我平視,他目光雖清澈但又隱著絲冷意,竟讓我有些膽怯,我咽下口中還未說出的話,身子向後退了點,他卻忽地嘴角上揚,「你是宋人?」

我在心中暗呼糟糕,聽了這麼多年鬼叔叔和娘親的談話,心中很明白宋朝、契丹、西夏之間的關系,況且又曾磨著鬼叔叔講過數遍雁門關之戰,知道當時楊業將軍曾殺傷大批契丹兵,甚至還殺死了一名貴族,活捉了一員大將,這是契丹史上的奇恥大辱,自己卻在言語之中這麼推崇楊業……

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他不就是說了句「山野女子,不知世事」嗎?自己什麼時候竟跟晃晃一般模樣了,仔細想想,還不如晃晃,晃晃還是為我,而自己卻只為了一句話自討苦吃。

我盯著眼前的一雙眸子,扯唇訕訕一笑,「我自小住在山中,不知自己是什麼人?」

他雙眸微眯,面上是笑非笑,這麼一來,我心中更慌,急道:「我真沒有說謊,你毒也解了,我該……該走了……」

我結結巴巴尚未說完,他卻忽然微笑著站起了身,我長長籲出一口氣,在心中暗暗思索,他可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站在身前默著不動,我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此時的心中萬分後悔,應該跟著鬼叔叔好好學功夫的,如若不然,自己又豈會受困於此。

掀開袖子,想找些安慰,可晃晃頭也未抬,恍若不知我的困窘。

我暗暗歎口氣,放下袖子,頭抵著膝蓋上,心道:「你愛站多久就站多久,我只要不跟你說話就行了,省得說多錯多,你不放我走,待天亮後,鬼叔叔定會發覺我不在穀中,定會來救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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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默默出神想,他忽然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一愣,抬起頭,看著他不作聲,他又是微微一笑,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納悶不已,不解他為何要問這些,雖是如此,但還是又松了口氣。

我有心不說,可又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小蠻。」

他眉頭微皺,「小蠻,小蠻……你姓什麼?」

我搖搖頭,自己自小便叫小蠻,從未聽娘親說過我姓什麼,況且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走到幾案後坐下來,拿起羊皮地圖又看起來,我輕輕歎口氣,他抬眼掠我一眼,又低下頭,淡淡地道:「你口中的楊將軍雖久曆行陣,算是驍將,但卻也有個致命的缺點。」

在我心中,楊業是英雄,既是英雄,又豈會有什麼缺點,還是致命的。我撇撇嘴,心道:「雁門關後,契丹兵一看到『楊』字旗號,就嚇得不敢交鋒。你這麼說,分明是……哼哼。」

許是沒聽到我的回話,他抬起頭,正撞上我來不及收起的不屑表情,我面上一僵,不知該訕笑還是先收起臉上的表情。

他皺眉搖頭淺笑,「他沒有看清宋朝的情勢,也沒有看透人心,更不應該受激而出戰,還輕易相信一個不該相信的人,所以,他的死,是必然的。另外,你所說的他忠君愛國,是愚忠。當然,在這亂世中,這不是他的錯,但是,他不該錯上加錯,劉繼元信用奸小、排斥賢能、政事混亂,並非明主,他忠於這種君主,這是一錯。另外,他既是忠,就不應隨主降,既是降了,就認清,宋朝皇帝並不信任他,否則,憑他之將才,卻作了潘美的副將,這是二錯。」

劉繼元繼位時,北漢已是岌岌可危,但其不圖發奮朝事增強國力,之初便聽信馬峰讒言,殺死大將鄭進。又寵信宦官衛德貴,解除吐渾軍統帥衛儔的軍職,調任遼州刺史。吐渾軍數千人不服,請求收回成命,劉繼元堅持不允。後又聽說衛儔背地裏發牢騷,怕他搞兵變,遂派人將他殺掉。眾將不服,更有大將李隱為衛儔鳴抱不平,劉繼元竟聽衛德貴的鼓動把李隱送到嵐州管制,不久又把李隱殺死。吐渾軍是北漢軍隊的主力,統帥被殺,軍心瓦解,劉繼元此舉實際上是在自毀。楊業當時為北漢節度使,忠於劉繼元這種君主,確實有點如耶律宏光所說,是愚忠。

可是……趙光義,還是很重用楊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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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微愣,自己所知的一切均是從娘親和鬼叔叔口中而來,他們是怎麼認為的,我心中便是什麼樣子。可是,聽耶律宏光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道理。

我默想一會兒,拿起身旁邊的毯子,起身坐到幾案一角,把毯子披子身上,以手支腮,他好笑地看著我。

我忍了半晌的話問了出來:「趙光義還是極看重楊將軍的,是吧?」

他把羊皮地圖疊起,隨手放在一側,嘴角上揚,仍是是笑非笑,道:「看重,……看重。」

我正伸長脖子等著聽,他卻忽地笑起來,我皺眉瞅他一眼,他搖搖頭,笑容裏有絲輕蔑,道:「自宋建立,武官從屬於文臣,重視文管選拔,所以文武兼備之人極少,就是這極少的寥寥數人仍被猜疑和百般打壓,大宋皇帝賞識的多是有勇無謀的勇夫。這麼做,趙姓人一直對外宣稱,唐亂於地方將才權大兵多、勢力過大,為了吸取教訓,以文制武。其實呢?」

我凝神細聽,他卻又輕笑起來。我斜睨他一眼,心中暗道:「要說就說,不說拉倒,幹嗎這麼吊人胃口。」

他慢慢收了笑,「大宋開國皇帝自孤兒寡母手中奪得大權,雖登上了大位,但卻寢食不安、如坐針氈,你道為何?」

我聽得津津有味,這些從未聽娘親和鬼叔叔提起過。心中很是想知道為何?所以聽他問起,我快速搖頭道:「不知道。」

我急,他卻成了慢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