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儀表台上手機亮了,伴著震動,他沒有接電話,心髒悶痛,只是慢慢低下頭去,趴伏在方向盤上,維持著這個姿勢,久久沒有作聲。
這天晚上,唐毅沒有回來。王梓琳第二天一早去了建築事務所,問保安唐先生在不在?保安認識她,立刻笑著答,"在,昨天很晚來的,通宵呢,大概在趕什麼項目,都這麼大牌的設計師了,做事還那麼拼,真讓人佩服。"
王梓琳聽完就笑了笑,下車進樓去了。
她去得早,大樓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唐毅就在辦公室裏,趴在桌上睡著了,大衣丟在沙發上,桌上淩亂,煙蒂在透明的玻璃煙缸中堆起,她進門的時候也沒有醒,眉頭皺皺的,側臉像個孩子。
她在晨光中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漸漸表情溫軟,正要叫醒他,但是一低頭間看到桌上的一抹晶亮,正是那個她親手設計的鑰匙扣,晨曦中微微閃著光。
像是一陣勁風吹過,她臉上溫軟的表情被突然地凍住了,王梓琳伸手,慢慢拿起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金屬小塊,那特意制成的半融化的效果,晃動時像是要在她眼前流淌下來。
沈智走了。
那記耳光之後,沈智奪門而出,鄧家寧僵硬地立在原地,被拍門聲驚醒之後才頹然放下手來,想追出去,卻發現自己渾身發抖,竟一步都邁不動。
沈智奔回自己母親家,沈母根本沒睡,人老了原本就警醒,況且女兒十點左右就說在回來的車上,可到了半夜都沒有回家,再打電話也沒人接,所以她一直半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心神不定地等著,聽到開門聲就起身披衣走了出來,還問,"去哪兒了?這麼晚。"
沈智不說話,沈母繼續,"家寧打過電話來,我說你出去一會兒,他打給你沒有?你也真是,一去就那麼久,再好的朋友,聊一會兒就回來嘛,半夜三更的,家裏人都睡了。"
沈母一邊摸索著開燈一邊說話,屋裏黑,好不容易摸到電燈開關,燈光亮起的時候她再看女兒,突然驚叫了一聲。
"小智,你這是怎麼了?"
沈智站在門口,頭發淩亂,半張臉隱約浮現紅痕,她一眼看過之後大驚失色,走過去的時候急,撞在桌角上都不覺得,抓著女兒一迭連聲地追問
"這是誰弄的?小智,出什麼事了?"
就連沈信都被驚動,從自己屋裏出來,看到姐姐的樣子先是一愣,然後整張臉都漲紅了。
"誰打你,姐,是不是鄧家寧?是不是他!"
沈母緊著看女兒怎麼了,嘴裏還說,"別瞎說,家寧不是在青浦,根本沒回來……"一句話說到一半,眼睛對上女兒的表情,嘴唇就抖了,"小智,他不是,他不是……"
"媽,小信,讓我一個人待會兒行嗎。"沈智撥開母親的手,走了一步又回身,看著她說話,聲音悶悶的,壓著出來似的。
"對了,媽,我要跟鄧家寧離婚。"
真的是鄧家寧!沈智進屋了,沈母還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腳發軟,眼前一陣一陣的黑。
女兒要離婚,要跟鄧家寧離婚!
鄧家寧,她挑中的女婿,她外孫的父親,她要她女兒回心轉意守著他一輩子的男人,打了她的女兒!
沈信在邊上沒說話,回身進屋穿上衣服,然後鐵青著臉,拉開門就往外走,沈母突然回神,追著兒子問,"你去哪兒?"
沈信一聲不吭,半個人都已經出了門外,沈母知道自己兒子要去幹什麼,心亂之餘本能地想把他拉回來,又怕追不上,再也顧不上半夜三更鄰裏間的面子,急叫起來,"你給我回來!"
沈智原本已經進屋,聞聲也追了出來,在門口拉住自己的弟弟,沈信出聲,"姐,你別拉我,鄧家寧居然敢打你,今天我一定要揍他,誰也別攔我。"
沈智扯住自己的弟弟,"你別去。"
"鄧家寧打你!姐,他憑什麼打你!"沈信叫了一聲。
"別去。"沈智不放手,"是我,是我要離婚的。"
這話一出口,只聽"咕咚"一聲,兩個人一起回頭,卻見原本站在門裏的母親,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已是一頭栽倒在地上。
3
十點一刻,關寧撥電話到沈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