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楊曉倩接的,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回答,"沈智啊,她請假,聽說是母親病了。"
關寧說好的,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自從沈智日行一善地結識了關博文小朋友之後,倒是與她們母子相交如故,沈智喜歡孩子,有一次還帶著女兒一起出來過,關博文嘴裏沒說什麼,但那天就是待在小妹妹旁邊,稀奇得不行,回來常提起沈安安,關寧還笑話他,你都幾歲了?妹妹還抱奶瓶呢,想老牛吃嫩草哦。
關博文雖然像個小大人,但這個詞條太新鮮了,到底沒聽懂,還傻乎乎問了一遍,為什麼是老牛吃嫩草,小牛就不能吃嫩草了嗎?笑得關寧肚子疼。
無關老牛與小牛,關博文倒真把安安放在心上,在幼兒園得了兩張迪士尼冰上芭蕾的券回來,第一時間就想到妹妹,關寧撥電話給沈智就是為了這事,想約她周末帶孩子一起去看冰上芭蕾,沒想到得到的消息卻是沈智因為母親生病請假了。
她皺皺眉頭,想是否要撥個電話到沈智的手機,想想還是作罷。
她一向認為,人在某些時刻並不需要太多的關心或者問候,與其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不斷追問,不如事後做些實際的表示。
門一響,助理抱著一束花走進來,綠色絨制包裝紙襯著大朵的雪白百合,香氣四溢,身後未合上的門縫中一溜注目,什麼複雜的眼神都有。
"關小姐,今天又有花來了。"
關寧抬頭看了一眼,表情不置可否,"謝謝,放桌上吧。"
助理就放在她桌上了,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一臉羨慕,終於忍不住多嘴一句,"關小姐,哪位追求者啊,這麼有心。"
關寧瞪了她一眼,"講八卦!不用上班?"
助理笑著吐了吐舌頭,轉身出去了,關寧等門合上之後才拿起花來,仔細找了一遍,想找到只字片語,結果仍和之前幾次一樣,什麼都沒有。
整個辦公室裏都彌漫著浮動的暗香,她拿起筆來,試圖讓自己專心在面前的急件上,但是數分鐘之後仍是無法集中精神,索性丟下筆,一個人對著花束發呆。
半個月了,一日一捧百合送至她桌前,心思十足,但由始至終都沒人署名,就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她問過快遞,快遞說是網上按照訂單發出來的,至於是誰定的,他也不知道。
究竟是誰?她不認為自己有魅力到讓天下男人竟折腰,一個帶著孩子的事業女性,能在任何一個地方站穩腳跟靠的都是敢打敢拼,寸土不讓,有時在會議室裏與男性同僚起了爭執,她不用直視都看清楚感覺到他們怒火之後的暗語,這樣的女人,還是女人嗎?
習慣了那麼多完全不將她當作異性的,針鋒相對乃至輕鄙辱慢的目光,這樣堅持不懈的花束,讓她無措,就連關博文都有禮物,昨天連著花束送來的是一套大不列顛版少兒百科全書,帶回家後關博文一見到便愛不釋手,幾乎是歡呼著抱住她說謝謝,問清是送她的禮物之後還評論。
"愛屋及烏哦,人家好愛你。"
這孩子早慧早熟,書看得太多,小小年紀就跟他老媽說話掉書袋,聽得關寧哭笑不得。
中午關寧與助理一起到附近餐廳吃飯,結帳的時候服務員走過來彎腰笑。
"謝謝,已經有人結過了。"
關寧愣住,"是誰?"
服務員就笑著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回去的路上助理一直雙頰暈紅,"好貼心哦,關小姐,究竟是誰在追求你?比言情小說還浪漫。"
"說不定是在追求你呢,我沾光。"
助理翻白眼,"人家都一天一束花送到你桌上了,還不是追求?別說我,我早就死會了,我家那個會偷偷替我買單?哈,笑死人,他不一個電話叫我過去替他買單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這天晚上關寧失眠了,睡在床上還仿佛能聞到隱約的百合香,半夜起來喝水,又走到兒子房間看了他一眼,關博文睡得很香,小手露在被子外面,她走過去想替他蓋好,走到近前就看到一本厚厚的少兒百科全書,還是翻開著的,就在關博文的腦袋邊。
等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助理捧進關寧辦公室的是一只密封木盒,放下也不走,一臉好奇與期待,關寧覺得,要不是礙著她還是她的上司,這滿腦子幻想的已婚小助理早已先她一步把盒子拆開,一睹為快過了。
關寧也好奇,這神秘人的遊戲進行到第十五天,她從一開始的無措到漸漸期待,現在竟有些欲罷不能的感覺。
助理離開之後關寧才將盒子打開,裏面一片蔥綠,居然是一小盆文竹,枝葉青翠可愛,彩繪瓷盆上還有兩句蘇東坡的詩,"無肉使人瘦,無竹令人俗",看得關寧莞爾一笑,拿出來小心翼翼放在案頭上,襯著一旁玻璃瓶中仍舊盛放的百合,一桌怡人風景。
再看盒子,裏面還附了一張小小的卡片,銀色的邀請卡,上面手寫著地點時間,末尾四個字,誠邀一聚,卻仍是沒有署名。
關寧舉著這張小小的卡片一個人看了許久,最後微微一笑,將它折起收在了自己的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