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對胎兒最好不過了。」
「是啊,大家都這樣說。年輕時我們有那樣多的目標和追求,以為我們都有馬良的神筆,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以為世界都是我們的。到了現在才能體會,原來我們的存在不過是為了一個小嬰兒,從它存在的那一刻開始,你的人生使命都注定了,從此以後你就是為了它而活著的。」
她見沈安若但笑不語,也微笑:「你現在還體會不到呢,到時候你也會跟我一樣想吧。」想想又說,「真的,安若,盡早要個孩子,趁著還年輕。你看我,體力、精神,真的都不如前幾年了。還有,夫妻二人,如果有了孩子,那就有了共同的目標與使命,再也難分開。」
安若低頭微笑不語,聽溫靜雅又說:「蕭太後真該在旁邊聽到,這次她一定會表揚我多麼具有大嫂風範。」
沈安若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們快吃完時,安若在眼角餘光裏看到一襲飄逸的長裙從身旁輕輕掠過,明明是冬天,厚重的料子,但就是令人想到「飄逸」這個詞。她心念正在一閃間,那長裙主人卻折了回來:「靜雅,是你嗎?」沈安若抬頭便見到一位高挑纖細的美女。
溫靜雅似有一瞬間的驚訝,很快恢複正常。她不便站起,只好歉然地笑笑:「好久不見,紫嫣。看我現在,整個人變了形,難得你一眼認得出。」
沈安若從座位上站起,聽得靜雅介紹:「這是我多年的同學,秦紫嫣。沈安若,我妹妹。」
「你又從哪裏撿到這樣一個漂亮妹妹?」秦紫嫣聲音低柔,十分好聽。她只化了淡妝,看起來仍是精致無比。
「當然是親妹妹,難道跟我長得不像?」
「仔細看,倒有一點像。」美女就是美女,淺淺一笑時,周圍景物都失色。
「你何時回來的?」
「一周前。你也快生了吧。」
「快了,還有一個多月。」
「多好,如今你的樣子看起來都有幾分神聖。」秦紫嫣忍不住彎腰去摸一下靜雅圓圓的肚子,「真抱歉,不能多聊一會兒,我約了朋友,改日再聯系。」又轉身看向安若:「很高興認識你,安若。」
沈安若微微欠身致意,目送她離開。坐下時,見溫靜雅也在看向秦紫嫣的背影,表情似在凝思,一不留神將餐巾碰落在地,便要彎腰去撿。
「大嫂,你別動,讓我來。」沈安若的聲音並不高,但出於一種直覺,她站起來後又向門口望去。已經走到門口的秦紫嫣果然正在回頭看向她,四目相對,氣氛其實有點微妙,於是沈安若友善地朝她笑笑,秦紫嫣也回應她一個友好的笑,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有些複雜以及意味不明。
回家途中的溫靜雅沉默了許多,不再如來時的唧唧喳喳。
「大嫂,你是否不舒服?」
「沒有。我吃多了就會困,而且有點累了。」溫靜雅在車後座挪著身子想找個更好的姿勢,沈安若替她在後背塞上軟墊,「謝謝你安若。對了,以後沒有長輩的場合,你也像少臣一樣喊我『靜雅』吧,被人叫『大嫂』會覺得已經很老了。」
「好。」
「剛才我那同學……很漂亮吧。」
「嗯,大美女。」
「這『大』字用得多妙,這世上美女雖多,大美女卻真的很少。」溫靜雅低聲應了句,迷迷糊糊半合著眼睛,似已睡著。
快到傍晚時,外面飄起鵝毛大雪,程家兄弟二人卻都還沒回家。客廳裏暖氣極好,程家兩位媳婦陪著婆婆以及陳阿姨在客廳裏閑聊。陳阿姨是蕭女士的好友,丈夫去世後就一直在程家幫忙,幾乎算半個自家人,程家兄弟也拿她當長輩一樣尊重。
大多數的話是兩位老女士在懷舊,沈安若是好聽眾,不亂搶話,有問必答,也小心地不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溫靜雅則興致缺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安若,你該早點把她勸回來,別由著她的性子在外面逛,這麼冷的天,拖著那麼沉的身子,哪受得了?」陳姨擔心地說。
「靜雅從小就任性,別人勸不住的。安若可別學你大嫂。」蕭賢淑說。
「安若不會啦,你放心吧,媽。」溫靜雅滿不在乎,「不是聊你們年輕時的事嗎?我正聽著呢。怎麼又扯到我啦?」
雪越下越大,蕭女士開始擔心兒子們:「你們丈夫哪兒去了?」
她們都答不出,於是蕭女士不免不高興:「看看你們這妻子都是怎麼做的,怎麼能連丈夫的行蹤也不知道呢?這天冷路滑的難道不擔心?」
「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著時時盯著怕走丟了啊。媽,上回您不是還教育我,別把丈夫管得太緊,會讓他們生出逆反情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