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這樣了。我永遠聽師傅的話,我從來沒想傷害你的,師傅你知不知道?」一口氣將話說完。
「我知道。」
咦?怎麼答得這麼幹脆?
師傅不怪她了嗎?
見那張好看的臉容展露出熟悉的淡笑,竇金寶心中的大石猛地落下,突然松懈的情緒如同洪水潰堤,也不懂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就覺心口和丹田湧上一股莫名熱氣。瞬間,她覺得眼眶好酸、鼻頭也好酸,忍不住就哭出聲來。
「師傅──嗚嗚……」
還管什麼裏、外的,她忽然撲去抱住他的腰,不太幹淨的小臉用力地埋進男子的素衫中。
不哭則已,一哭驚人,她邊哭邊嚷──
「嗚哇──師傅,你不要生金寶兒的氣,我不是故意踹壞桌子,也不是故意頂嘴的,我、我從來沒想傷害你……師傅師傅,你不要不理我!嗚嗚嗚……金寶兒一定不再亂發脾氣,好不好師傅?!好不好?!」
年永春先是一怔,動也不動地任她擁抱,接著見她如此模樣,內心軟了一大豐,不禁又是長歎。
「師傅沒有不理你。」抬起素袖,他愛憐地揉著她亂七八槽的頭發。
「嗚哇──」未料,她哭得更嚴重,繼續茶毒他的衣衫。
「哭吧,哭響一點,這還是師傅頭一回瞧你哭。九江四海的竇金寶也像三歲小娃一樣號啕大哭,挺稀奇的,別太早結束。」
這帶笑的話語,讓竇金寶頓時止住了哭聲,紅通通的蘋果臉終於打他腰上抬起──
「我十二歲了,是三歲的四倍,不是小娃兒。」
「若不是娃娃,會這麼抱著人哭個沒停嗎?」說著,他攤開兩只素袖。
一經提點,竇金寶微微怔然,這才發覺自己像八爪章魚似地攀住師傅不放,還把他的衣衫當成巾帕子,眼淚鼻涕外加口水全大刺刺地住上頭擦。
「哇!」大叫一聲,她連忙跳開,原就通紅的嫩頰熱氣直冒,眨著亮晶晶、水盈盈的大眼,口氣無辜:「師、師師傅,咱兒幫你洗。咱、咱兒不是故意的啦……」
年永春被她的神情逗笑,這活寶,著實拿她沒辦法。
「師傅知道,沒有怪你。」溫厚的掌心摸了摸她的頭。
嗚,師傅又對她笑了,像春日裏飄來散去的風,溫溫的、甜甜的,永遠這麼和煦。
吸吸鼻子,抬起手胡亂地拭掉頰上未幹的淚痕,她沖著他笑問──
「師傅,你會武功對不對?」
他朗眉微挑,將一絲鬢發從容地拂向耳後。
「皮毛而已。」
見他繼續清理四周,竇金寶趕緊上前幫忙,一邊搬開那張損毀的講桌,一邊又道──
「不是皮毛,絕對不是,肯定不是的。師傅一定很厲害很厲害,是高手中的高手,就是……嗯……」她頭略偏,努力要想出適合的話來。「就是所謂的曖曖內含光、虛懷像山穀、雖然有大智慧還是像愚人那樣。」唉……能擠出這些形容語句,也算有長進了。
「師傅,你教我吧!好不好?師傅──」
年永春四兩撥千斤地回答:「你喊我師傅,我不是早就在教你了嗎?」
「呃,下是……金寶兒說的不是──咦?師傅,你上哪兒去呀?」
正要跨出門檻的男子回頭揚唇,「有人踢壞講桌了,師傅要上街去添購一張新的,你以為如何?」
呃,呵呵……竇金寶臉又紅了,開始搔頭憨笑,見年永春步出學堂,她忽地回過神,追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