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永春一壺酒剛見底,眾家鑣師又捧著瓊漿輪番上陣。
「喂喂,哪有這樣?!」竇金寶瞠目,兩道英眉不解地飛揚。
有沒有搞錯哇?!
十八歲壽辰一輩子就這麼一回耶,今兒個主角不是她嗎?!
第五章 春光悄來
竇金寶的十八歲生辰過得好生熱鬧。
鑣局大廳裏杯盤狼藉,那只烤乳豬連皮帶骨被啃得精光,只剩大盤底朝天。
竇大海酒興一起,誰也不鬥,偏將矛頭鎖在年永春身上,說是他有「潛力」、有「慧根」,慢慢「訓練」一番,定有過人的酒膽和酒量。
這一晚,年永春似乎沒打算節制,對於每個舉杯相邀的人皆是來者不拒。瞧這向來內斂溫文的師傅同阿爹拚下一大壇女兒紅,眉心竟皺也不皺!竇金寶今夜算定頭一回見識到他的「豪氣」了。
這樣的師傅,嗯……有些奇怪,可她卻說下上來哪兒不對勁。
「這麼晚了,你還跟出來?」男子駐足回首,略啞的聲音在靜夜中顯得突兀。
入夜的九江大街仿佛裹在薄霧中,竇金寶望著立在月夜下的男子,那素衫隨風擺動,一時間,記憶回到首次踏進永春學堂的那一天──
他來到她身邊,像團銀白光芒,五官教她不能分辨。
「我送師傅回去。」她咧嘴一笑,甩開腦中雜想,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
年永春雙眉舒朗,淡然微笑──
「師傅雖不常上街,還不至於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
「這麼晚了,而且師傅今晚喝了好多酒,金寶兒有點……嗯,擔心。」她真的挺替他擔心的嘛。
還說酒量不佳,要以茶代酒,哼,喝得可來勁兒了。
「有什麼好擔心?」似覺她的話有趣,嘴角的笑不禁加深。
「怕師傅被眾人灌醉,不勝酒力,走不回永春學堂,就倒在大街上夢周公去啦。」她俏皮的鼻頭輕皺了一下。「師傅是教書先生,要以身作則,若是明兒個一早彼人發現你睡在大街上,渾身酒氣,那永春學堂今年怕要招不到學生,師傅得去喝西北風‧‧!
他輕唔一聲,發現很多時候講不過她。不是回答不出她那些突如奇來的問題,就是被她稀奇古怪的想法打敗。
唉,他還是人家的師傅呵。
「想溜出來晃晃就說一聲,哪那麼多理由?」
竇金寶露出憨笑,並肩跟在他身旁,小手習慣性地扯著一只素袖。
「你幾歲啦?」突來一問。
「十八呀。」聲微高,蘋果臉疑惑地轉了過來。「就說師傅喝醉了嘛,竟然連金寶是幾歲生辰都忘記了。」
「沒忘。」他抬起兩人連在一塊的手,淡淡又問:「都十八歲了,走個路還得牽著師傅的手嗎?」
「金寶想牽師傅的手,自然就牽了,跟年紀有什麼關系呢?」
她手勁大,硬把素袖抓得緊緊的,還滑進去握住他的手掌,強迫他的五指和自己的交握在一起。
她喜歡這種感覺,從第一次師傅牽著她進學堂時,就不曾忘記過。
其實年永春可以內力震開她的「祿山之爪」,心裏也明明知道,不能放任她這般模樣,她是大姑娘了,對他而言,再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金寶兒,可不知怎地,他怔怔看著她,竟該死的留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