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百姓們全瞠目瞪著,尚未回過神來,卻又聽見客棧二樓響起打鬥聲,其中還夾雜著姑娘家的清脆叫罵──
「臭年家、爛年家!你們憑什麼不讓年永勁娶我?!我就是要跟他提親,永勁哥哥答不答應是他自個兒的事,你們憑什麼管?!」
好奇心使然,竇金寶想躍上去一探究竟,可尚未動作,已被竇大海一把按住肩頭。
「給咱兒乖乖的。」這兒可不是九江,凡事小心為上。
就在此時,隨著女子尖叫聲,一火紅身影已自二樓破窗飛出──
「小心!」跟著是男子的焦急大喚,亦往二樓飛身撲下。
開封大街上的百姓們早自動讓出一塊小空地,全興味十足地抬頭張望。
就見那男子後發先至,在半空中抓握紅衣姑娘的肩胛,一個拐手,便將她下墜的身軀托住,繼而雙雙落地。
「年永瀾你放開!拿開你的髒手!放開、放開、放開!」
這紅衣姑娘實在壞脾氣,對救命恩人是一陣拳打腳踢,手持軟鞭的她猛力揮過,「颼」地一聲,已甩中男子臉容。
真是……真是太過分了。
金寶見那男子一語不發,只是捂著臉退開,心中正義感驅使,正要替人出頭之際,卻被一個溫朗到極處、又熟悉到極處的聲音搶了先──
「姚大小姐,我族弟是關心,怕你摔傷了,你怎地蠻橫如此,下手不留情?」
眾人循聲望去,客棧二樓的破窗又出現一人,他出言責備,一襲素衫飄然而下,擋在年永瀾和紅衣姑娘之間。
戲看到這兒,竇大海和眾家鑣師下巴都快掉到胸口,眨眨眼,再眨眨眼──
那男子長得可真像永春師傅!
「不是像,他真的是永春師傅。」竇金寶眼眸細眯,回答了竇大海不知不覺呢喃出口的疑問。
「嗄?」四海的眾位還是很難理解。「可是他怎會出現在河南開封?還有,他他他──他的輕身功夫當真了得啊!」
內行人看門道,適才那招飄然輕功,教四海鑣局眾人忍不住要拊掌喝采。
這其中尚有許多牽扯,竇金寶如何能懂?!只覺識得師傅這麼多年,她待他從來坦率、不懂隱瞞;而現下,他近在咫尺,眉目依然、身形依然,仍是淡淡的一襲素衫,可她卻發現……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般知他、解他。
隱隱約約,心中湧起了一股慌亂感,好似她和他之間生出了一層隔閡,而她極度厭惡這樣的感覺。
聽完年永春的話,姚大小姐用力抓著軟鞭,冷冷哼氣──
「摔傷就摔傷,關他什麼事?他、他先把我打飛,又跳下來救我,哼!我姚嬌嬌不需要這樣的恩惠!」
「適才在客棧裏若非姚大小姐先動手,還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永瀾他也不會動粗。他飛身救你,你還打傷他的臉?」說到最後,語氣陡硬。
姚嬌嬌俏臉一陣青一陣紅,沖口使出:「他那張臉再吃上一鞭又如何?橫豎是個醜八怪,沒人愛!」
這話十分惡毒,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倒抽涼氣,有好幾對眼紛紛厭惡地瞅向紅衣姑娘,可竇金寶卻是瞄向靜立在年永春身旁的男子。
他的五官長得並不難看,可能與師傅有同宗血緣,多少有著和師傅一樣的清朗輪廓。糟的是,他的臉面上布滿細細刀痕,在陽光照耀下特別明顯,整張臉因那些肉色疤痕顯得更為凹凸不平。
「誰說醜八怪就沒人愛?!」
響亮亮的清喝暴出,竇大海只覺掌下一空,沒留神,自家的閨女兒已溜出掌握,提著兩柄八角銅錘躍進「戰區」。
「呃呃……」快、給、咱、兒、回、來!可惜竇大海像被人掐住脖子似地,瞪大一雙銅鈴眼,話全梗在喉頭。
「咦?這姑娘怎麼跟咱們家金寶兒挺像的?」一名隨隊鑣師已看得出神,喃喃自語著。
「喔──就是正宗小金寶啊!趙師傅,你幫幫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