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屆適婚之齡,他未婚,她未嫁,同處一個屋簷下,是招人非議了。
他斂眉,陷入沉思。
連日來昏昏欲睡,食欲不振,陸盼君心知有異,悄悄找了大夫診脈,得到的結果教她頓時方寸大亂她有喜了!
怎會‧就那麼一夜,竟然就……才剛決定要忘記那夜脫軌的意外,瞞住一輩子,就當什麼也沒發生,當回原本的好兄妹,可這麼一來……她能說嗎‧哥哥那模樣,壓根兒就記不得那晚醉後之事了,可若不說,這事又豈瞞得住‧
打胎的念頭才剛浮現腦海,便立即被抹去。
這是陸家的孩子,怎麼可以不要!
數代以來,陸家一直都是一脈單傳,後來聽爹談起,說是祖父當年請人算過命,陸家富貴綿延數百年,可也因此折了福壽,人丁單薄,注定一脈單傳至富貴終了。
腹中胎兒若是男孩,也許就是哥哥唯一的孩子了,一向人丁單薄的陸家,要個孩子都那麼不容易,她豈能輕易舍去‧
她撫撫肚腹。無論孩子怎麼來的,她只知道,這是陸家的骨血,她得留。
流言甚囂塵上,從曖昧到議論他倆之間有著不清不白的奸情,甚至傳出盼兒夜裏衣衫不整由他房裏出來,連兩人已珠胎暗結的說法都出來了陸祈君多多少少聽了些。陸武百日未過,這豈不教盼兒難堪‧
思慮再思慮,最終仍是喚來管事。
『前些日子,媒婆要替哪家閨女作媒‧』『啊‧』少爺改變心意了‧
回過神來,管事連忙抱來書齋角落堆放的幾卷畫像。 『都在這兒了。』他攤開頭一幅卷軸,細細打量。這不成,眉宇精光外露,嫁進來八成斤斤計較,無法善待盼兒。換第二卷。
管事瞧他挑得認真,八成不是開玩笑,不解地問: 『少爺……不是說再緩緩‧』『府裏近來發生太多事情,辦樁喜事沖沖喜未嘗不可。』未嘗不可‧說得真順便。
這幅也不好,國舅之女,太驕縱,無法與盼兒好好相處。
再下一幅,武林世家,太強勢,與盼兒合不來。
一幅幅地挑,一幅幅地搖頭,最後攤開這一幅。
『梧桐巷洪家的女兒,書香世家,自小飽讀四書,遵三從、守四德。』管事見他打量得久了,趕緊附加說明。
『這倒可以。』秀秀氣氣,溫溫婉婉的女子。無須太高貴的出身,乖巧良善即可,縱使盼兒一生待在陸家,那女子也會恪盡人媳之責,孝順公婆、善待小姑,嫁了進來,不會教盼兒受委屈。
他收攏卷軸,遞出。 『就她吧,這事兒你負責辦妥。』『是。』管事恭恭敬敬退下。
他這才沉沉一歎,抵靠桌緣,臉龐深埋掌心,不教任何人瞧見,那深沉蒼涼的疲憊。
就這樣了吧!成了家,阻絕一切流言輩語,盼兒無需為難、千方百計地避他,他也全心對待那與他拜堂的女子,還了盼兒清白與寧靜日子,確保她一生安安穩穩,這樣……很好。
他努力說服自己。
將來,或許還是會有另一個人,教她接納、教她愛戀,他會替她開心有了好歸宿,若不,就一生待在陸家,他護她一世安穩。
門外細細聲響引來他的注意,他迅速抬眸,不及閃避的身影僵立在門邊。
『盼兒‧』她幾時來的‧那神情不太對,他立即領悟『你在偷聽‧』『對、對、對不起……』她連忙致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來找你,不小心……』不小心聽了幾句,心裏頭亂了,無法出聲,又無法走開。
『別慌,這沒什麼好不能聽的。』『哥哥……要成親‧』『是啊,你不是一直很希望哥哥趕緊成家,讓爹娘抱孫嗎‧你就快要有嫂子了。』他微笑告訴她,用笑,將苦澀掩抑。
『可、可……』未曾預期會如此,哥哥要成親,有了自己的妻……這樣一來,她要怎麼說‧
『怎麼啦‧盼兒‧』直覺當她的恍惚是身子不適,伸手便要往她額際探去她微慌,連連退開數步,見他僵在半空中的手,才意會到自己做了什麼。
『我……不是……對不起……』偷瞧一眼,哥哥收回手,表情沒有不悅,只是唇畔那抹笑看起來不太像是笑,澀澀的。
『你找我什麼事‧』『我……不,沒事。』她連忙否認。
『晚了,我先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