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古屺沒發難卻像是被嚇著了,他一怔而且又被網遊對手在遊戲中殺死一條命。
「還想見見她嗎?聽沫沫說的樣子,她應該回來了。」他又說,而安古屺卻一言不發。孟賢國面對這樣的情況很木訥,他只會再走幾步直到離安古屺更近了些,拍拍他的肩膀,「就算……還是好朋友,去送送她也好。」
顯然這個久思苦想的寬慰話並沒給安古屺帶來快樂。他聽完後反而馬上立起眉毛,推開擋在面前的孟賢國,抓了件衣服就沖出門去。
——
唐曉又望見安古屺的影兒了,但那是在另一個房間。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會和他說些什麼。她是從海南回來後才知道原來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安古屺其實已經來過好幾次——他和母親的長談也進行了好幾次。談話內容母親從沒跟她講過,她只是說自己稍微又多解了點這小子。
當然,很多東西不是單靠親身體驗就能解決得了的。大部分人也只是主觀判斷而且自以為千真萬確。她的眼睛不像母親那樣見過世面。她也是從那次分手之後就不曾想過安古屺還會來找她。而愛情在她生命曆程中多次變換對象,她的感情起伏也讓母親的青絲變成了白發。
愛情是一種**,**也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會起伏變化。當它降到最低點的時候,愛情也就終止了。
張文清提前一個月離開了。他沒給自己一次再投入的機會,並且讓唐曉在預定時間去送機時才發現他已經遠在異國他鄉了。他讓唐曉少有的負疚和自責——是他讓唐曉突然認識到,其實在愛裏辜負一個人是一個多麼的讓人痛苦的經曆。
唐曉緩緩的睜開眼,茫然的站在窗前——淚水燙的她眼窩疼。
晚上,唐曉想自己出去散散步。走出樓門口,才發現外面已經下起小雨。四周濕冷冷的,雨點緩緩的灑落在街面。而心中更大的雨點卻濺在唐曉的眼裏。
沒走幾步,當她的眼睛驚恐的注視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向自己這裏走來時,她已經完全插進又沉重又發黴的回憶中——她的腦子有些麻痹而且泛不起思想。氣氛單調的怵人——那個男人沒跟誰打過招呼就闖進了她的視野。高大模糊的影子被牆壁和光滑的地面折成一個大大的鈍角。她沒想到伴隨著酒精腐蝕的安古屺還留在這。
他也看見唐曉了,從他的表情中唐曉能了解到。
「唐曉嗎?」安古屺踉踉蹌蹌走過來,抓住她的雙肩,「是唐曉嗎?是你!真的是你。」天啊,他竟然哭了。他使勁抱住唐曉。靠在她肩膀上哭,哭的像個孩子。
女人有女人的心腸,她們常為詩情畫意而激動也常接受哭哭笑笑的激情。而男人不會,安古屺應該更不會。唐曉愣住了並且有些矛盾。
「我這個人有很多缺點,一個人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說,感激別人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一直抱著唐曉像只要一松開她就沒了似的。他不在乎那個纖細的身體在太大的壓迫下也會透不過氣來。他抹了把鼻涕,又說:「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那天你走時,我真想拉住你,可我的那幫哥們都站在那呢。我就想著自己不能丟面子。我不想丟臉,不想栽份兒——可到最後這份還是栽下去了。」他抱她抱得更緊了,緊得讓唐曉無措。
最後的相擁,唐曉認識到了這力量的感覺——一點它的情景,一點它的滋味。當然,這「一點」往往令人難忘。在這「一點」中的深刻都不是制造出來的。它好像現在正下的雨,不知何由而來也不知何由而生,不使情不刻意,不矯情不營造更無須「絞盡腦汁」。
「你喝酒了?」唐曉輕輕的問,將頭貼在他的肩膀上,「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它對你的身體不好,會縮短你的運動壽命的。」
第七十三話 多事之秋
這是一個落葉的季節。風很大,預示著一個寒冷冬天的開始。——秋天,大野猶如陶罐;冬天一個帶著六角形指紋的季節。唐曉支著下巴,坐在自己新開的服裝店裏,望著外面的人們同樣無聊的匆匆而過。倚著窗,在熱氣騰騰的水汽中和沁人心扉的茶味中,她又想起曾經的一陣失落和煩惱。雖然這是種難受到讓人心裏發酸的感覺,但畢竟只是經曆而不全是煎熬。再說她也不情願總與這些「失落和煩惱」為伍。她的日曆就在窗外,葉子已經變得蒼白易碎。在過去的一段日子裏,無情的冰霜已經打掉了它們紅彤彤、金燦燦的顏色。
寒冷的秋冬季之間,她第二次戀愛了。在27歲之前,只有兩次戀愛經驗。這個在外人看來怎麼都不相信的「成績」。不過沫沫說她桃花還是滿旺,只是她太長的反射弧讓這片桃花大煞風景。想到這,她竟把自己逗笑了。
她歎息,一邊喝茶一邊調整情緒以免讓進來的客人感到不便。唉,口中的茶是營造良好心情和氛圍的道具而唱主角的卻是自己。唐曉在母親和安古屺的建議下終止了快7年的歌手生活,沒有什麼不情願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她只是接受了別人的建議並習慣在黎明時醒來並決定一天都該幹些什麼的滋味。她和安古屺的戀愛,母親的想法很自然也很縝密。母親的想法也永遠能很好的控制態度。而在僅有的兩次戀愛中,第二次比第一次更讓唐曉覺得像一個人的愛情。因為安古屺有他的世界,有他世界的規律。她既然選擇了他就必須選擇對他或好或壞的包容。每當這時,她都偏向對天堂另一雙眼睛的追憶。她又十分忌諱這一點,然而一切又都那麼顯而易見,那麼讓人傷神。
當生活中沒有安古屺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當生活變得了然無味的時候,腦子固有的那種回憶總在無盡的感念中抒發掉她的意志——安古屺今天有比賽嗎?唐曉腦子中又閃了一下,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只有在真實中提到他才會讓唐曉安心了點。
唐曉一頭紮進自己的回憶,街燈亮了,馬路上撒下一串珍珠。暮色中的馬路上泛起光暈,灰蒙蒙的一片。有個人進了她的小店,自顧自的看起來。唐曉沒怎麼注意,她向來不喜歡打擾客人在選擇時的心情。再說人家就是來買點東西,她用不著提出什麼異議。
「結賬。」那個人走到唐曉身邊。
曉回過神,還想著這個人出乎預料的沒和她殺價。等了一會沒有動靜,她抬起頭。當眼中印出那人的笑容的時候,她又被子彈擊中的感覺。她的血液停止了流動,雙眼也一起陷進眼眶。
站在她跟前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挺著身子望著已經傻了的唐曉。他為唐曉有點傻癡癡的表情露出笑容。但著嘴角的弧度更讓唐曉出神,跟著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啊,太像了!唐曉的指尖在發涼也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
——
過完年,雪下得更大了。漫天雪花把天地攪得一片混沌。路上少有人走動,但PUB裏卻熙熙攘攘。沫沫斜倚著吧台隨著節拍歡快的晃著身子,溜了一眼身邊木頭似的唐曉。她和唐曉就是一動一靜。其實人都是生活在一靜一動中。只不過太靜了就未免寂寥,太動了又擺脫不了幾分倦怠。
沫沫沒有成為合格的藝人,卻嫁接成功成了一個合格的演藝經紀人。她聽了孟賢國的話,逃離了那條滿路荊棘。誰都明白,是沫沫自己受不了這條路的起起伏伏和前途渺茫。既然是她不接受那個世界的生死規則就應該舍得放棄——歸根到底,孟賢國成了她退出的理由也成了她說服自己放棄的砝碼。
「你怎麼了?」沫沫仍舊晃著,「店裏生意不好?」
「還成。」唐曉淡淡的說。
「太累了吧?總感覺你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