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愛華的氣勢被壓回去一點,她斜了兄弟倆一眼,說:「我以後注意。」然後,又快馬加鞭地加上一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陶陶怎麼辦。」
魏海烽仍冷冷道:「按原先決定的辦。」
陶愛華眉毛一挑:「考哪上哪?」
魏海烽臉一歪:「考哪上哪。」
陶愛華當即翻臉:「不行。」
魏海烽哼一聲,說:「那你說怎麼辦?咱們接著給誰送禮?」
陶愛華定定地在原地站著,有一會兒沒說話,片刻後說:「咱們找趙通達!」
魏海烽、魏海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兄弟倆看陶愛華的眼神像看一個瘋子。魏海洋按住魏海烽,試探性地問陶愛華:「嫂子,你的意思不是說,找趙通達幫忙吧?」
「我就這個意思!趙通達和你哥是同事是鄰居還是大學同學研究生同學,這個忙他應該幫,這事兒對他不算事!」陶愛華說。
「嫂子,我敢百分之二百地肯定,咱今天晚上鬧的這事兒已經傳到趙通達趙大處長的耳朵裏了!」魏海洋沉不住氣了。
「我惹的事,我去跟他道歉,如果他需要,我當眾為他辟謠!」陶愛華邊說邊向外走。
「站住!」魏海烽的聲音不高,但極具威懾力,「你要是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甭跟我這掉書袋子!什麼自取其辱不自取其辱!就是自取了其辱,我願意!為了兒子,讓我幹什麼吧,給他下跪都成!」陶愛華提高了音量。
「你以為只要下跪就能辦成事兒呀?」魏海洋忍不住插了一句。魏海烽這個弟弟,有的時候,就是有這麼點玩世不恭的勁兒。魏海烽白了魏海洋一眼,他騰不出功夫搭理他,他現在要對付的是陶愛華,因為以他對陶愛華的了解,陶愛華是真幹得出來給趙通達下跪的事兒的。魏海烽耐下性子,對陶愛華說:「我不是沒有想過找趙通達,最終之所以沒找,是因為找他也是白找!我跟趙通達過去是同學現在是同事他是什麼人我還不了解嗎?他是個原則性極強的人——」
「原則性極強的人也可以解釋為不願意幫人的人!」魏海洋自以為是地敲著小邊鼓。這次魏海烽轉過頭去呵斥了一句:「海洋,少耍貧嘴!」魏海洋吐吐舌頭,去魏陶的房間了。魏陶在玩遊戲,見魏海洋進來,頭也不抬說了句:「我要是你,我早不在他們那兒待著了,他們倆多無聊啊。」
魏海洋拍了魏陶一下,說:「誰們倆呀?他們是你爹媽。為你的事兒他們才吵的。」
魏陶出一口長氣,說:「是不是沒有我他們就不吵了?」
魏海洋樂了,說:「你說呢?」
魏陶看魏海洋一眼,小大人似的,說:「你樂什麼?這事兒有這麼可樂嗎?」
魏海洋趕緊收了笑,說:「沒有沒有。沒什麼可樂的。有的時候,爭吵是為了解決問題。」
魏陶這次笑了,說:「小叔,你說得不對。愚蠢的人,才通過爭吵解決問題;聰明的人,是通過避免爭吵來解決問題的。」
魏海烽和陶愛華躲進自己的臥室,魏海烽把門關好,他總覺得大人之間的事還是要避著孩子。在這一點上,陶愛華和他的看法一致。
倆人進屋以後,魏海烽給陶愛華擺事實講道理。他說:「我敢肯定,在這種關鍵時刻,趙通達為他兒子做這個安排是經過了思想鬥爭的,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你不可能要求他為了別人的兒子再破一次例。否則你想,我們對門住著,我和他一個大樓裏上班,他老婆還住在你們科裏,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他為什麼從來不跟我們提這事?明擺著回避!他不想幫我們,不願意幫我們。在明明知道求他也是白求的情況下,就不能去求。否則,徒然使雙方難堪。」
「我不怕難堪!」陶愛華把頭擰到一邊。
魏海烽急了:「你現在代表的不僅僅是你!」
「還有你,是不是?」陶愛華挑釁式地向上揚揚下巴頦。
「是。」魏海烽毫不示弱。
陶愛華氣得嘴唇都哆嗦了:「魏海烽!……像趙通達這麼沒人味兒的人都知道在關鍵時刻給兒子找找人走走門子安排一下,你,你連趙通達都不如。關系到兒子前程的事,你為了自己的一個面子就能躲在家裏做縮頭烏龜,你還配做父親嗎你?……我不用你!我兒子的事我管,我自己去!」說著站起來就向外走。
「你今天晚上要是敢走出這個門,我們就——離婚!」魏海烽由於憤怒,聲音大得嚇人。
陶愛華終於沒有去找趙通達。她一方面是被魏海烽給嚇住了,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心裏確實對趙通達沒底兒。她想要是魏海烽去找,多少還能說得上話,趙通達顧著面子可能也就答應了,她找,趙通達三句兩句還不就把她給撅回來了?她這麼想,心裏就更加對魏海烽失望。她不知道,其實魏海烽是找過趙通達了,趙通達沒有給他老同學這個面子。
下午,就在陶愛華給宋雅琴搖床的時候,魏海烽找了趙通達。當然,他是找了個借口去的。他溜達到趙通達辦公室,說老班長喬遷新居准備近期大宴賓朋,問趙通達什麼時候有空。其實這事兒沒必要非到通達辦公室說,打個電話的事兒。趙通達當然看出魏海烽是有別的事兒,都是老中醫,誰給誰把脈?趙通達想與其坐等,不如反守為攻,所以他索性主動出擊,問魏海烽:「海烽,這幾天我怎麼看你情緒不高啊?有什麼心事?」
魏海烽被這麼冷不丁一問,反而猶豫了,但只片刻,他就下了決心,有棗沒棗先打三竿子。他說:「小陶和我鬧呢,為孩子上學的事兒。」邊說邊觀察趙通達的反應,他注意到趙通達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他想這事兒估計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