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鳳帷紅姣

冷青絲 作品,第15頁 / 共2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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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縈遠遠地瞧著,庭樹遮蔽了小瓷和衛王的身影,但還是可以感覺得到,兩人正急切地交談著什麼。歡縈將身子靠在椅背上,微微閉目養神,既然看不到聽不到,索性不關注也罷。

卓瑞桐和小瓷終於走來,他笑著問:「今日似乎氣色不錯啊!」一邊笑,一邊仔細打量著歡縈,目光落在了那支白玉梅花簪上,竟有些失神和惆悵。

世間好像總是只有這種美才讓他怦然心動。自從閏啟五年,那個八歲的小女孩進入他的生活,他的視線就再也離不開,氣若幽蘭,還帶著一絲倔強以及聰慧的狡黠,盡管那時,卓瑞桐也不過十一歲,但第一眼看到也是一身淡青色衣裙打扮的歡縈,他就明白自己的心,滿滿的都是這個女孩兒,哪還容得下他人!

記憶會篩選,遺留下來的思念經過近四年的沉澱,變得醇厚綿長。他失去過一次,因為他沒有資格去和父皇寵愛的元燦爭,何況,作為兄長,他知道元燦像自己一樣喜歡歡縈,無論是由於手足親情還是內* 心的卑微,總之他是退出了,沒有任何選擇餘地。

如今,重新出現在卓瑞桐面前的女子,不論他卓瑞桐在乎與否,在名分上,她都是他的弟妹,隔著俗禮隔著倫常,隔著她溫婉中刻意保持的距離。然而,鬱積已久的牽念又怎能抵擋她靈秀嫻美的容顏再次帶給他的沖擊。他一天僅來一次流觴宮,為的,只是怕自己深陷,沉欲於阿鼻地獄,永生無力拔除。

第四章 王宮疑影(1)


第四章 王宮疑影


「是嗎?」歡縈抬眼,用手遮擋著,仰視湛藍天穹,「原來北地的陽光如此熾烈,剛坐了一會兒便渾身燥熱了。」

卓瑞桐笑,在小瓷移過來的椅子上坐了,「不知道你今天想出來透氣,忘了提醒你,北地地勢偏高,蒼穹低,故而在陽光下曬一會兒便會熱,且極易曬黑。不過,又由於地勢高,四野空曠,一年四季的風都大得不得了,所以在蔭蔽處又會覺得涼。尤其早晚與正午,溫差極大,有句俗語說『早晚棉袍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便是衛郡的寫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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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歡縈被逗得輕聲一笑,「從前聞聽,只當是世人誇張,沒想到身臨其地,才知天高地闊無奇不有。衛王,這些年的見識,一定遠比當初在京城卓遠而廣博吧?」

卓瑞桐微笑著點點頭,「或許你待的時間長了,就能感悟到這片看似苦寒荒涼的地域,其實能帶給人很多東西,京城繁華卻也充斥著奢廢腐糜,而這裏,縱橫馳騁間是人與天地的抗衡,勇氣、堅韌以及氣度一樣不可或缺。說實話,我已有些忘了京城的模樣,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天生屬於衛郡。」

「和衛王重聚這幾日,歡縈也看出來一些了,」歡縈停了停,待小瓷將新沏的茶奉給卓瑞桐後,道,「小瓷,你先下去吧,我想和你主上單獨說會兒話。」

小瓷猶豫地望向衛王。卓瑞桐揮手,「去院外候* 著,無論是誰,一概不准打擾我們說話!」

小瓷躬身而退,自行出了庭院,又將庭門拉嚴實。偌大的庭院內便只剩歡縈和卓瑞桐四目相對,無盡感慨縱有千言萬語,也因各懷心思而強抑在肚內。

片刻,歡縈決定就著剛剛的話題接著說下去:「衛王相比在京城時,雖然略顯黑了些,但體魄與氣度不可同日而語,歡縈看在眼中,實在是對衛王佩服不已,單論衛王的先見之明,只怕衛王的皇兄皇弟都無一人能及。」

卓瑞桐在耀眼的陽光中眯縫了雙眼,「歡縈,你這話做何解釋啊?」

歡縈不緊不慢,端起茶盞潤了潤口舌,「相比吳郡和京城,毋庸置疑,衛地的確苦寒荒涼,可是我朝自開國以來,一直頻受北方蠻族襲擾,先皇肅武帝在世時,曾五度禦敵於幽梁關外,一次深入荒蠻腹地,攻襲蠻族王庭,盡管未能擒住狡猾的北戎王,但卻將北戎殘部逼至漠北,數年未敢南犯。然而,不敢不等於不想,對於一頭凶狠的餓狼來說,豈有無視嘴邊的肥肉之理?故而,處於北戎進攻中土的咽喉之地的衛郡,便比任何一郡一州重要得多。」

第四章 王宮疑影(2)


卓瑞桐深吸一口氣,暗暗贊歎地頷首,「接著說下去。」

「厲太後淺見,只想用衛郡的艱辛為難你們母子,殊不知王爺身為皇子,卻是庶出,品性中自然沒有貴胄之室的腐靡,所以王爺正好借這樣的地方磨礪了自己的鋒芒,更因此處天高皇帝遠,而得以施展出自己的一身抱負與雄才大略。我說得沒錯吧,瑞桐?」歡縈定定地望向衛王,捕捉著衛王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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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半天左一個衛王右一個衛王,好難得,你又稱我為瑞桐了,不知希望你以後都這麼稱謂下去,是否唐突?」卓瑞桐對歡縈的話似乎並不在意,倒單單將一個稱謂聽進了心裏。

一絲慌亂掠過,歡縈很快鎮定下來,笑道:「我與衛王自幼相識,言語間不免隨意了些,衛王勿怪。衛王如今乃一方國主,當著外人的面兒,歡縈哪敢造次,不過衛王喜歡的話,私下裏,以你我幼時之名往呼,歡縈願謹遵王命!」

卓瑞桐深深一歎,目光溫柔且流連。歡縈能這麼答應,他已經很滿足了,至少私下裏,她的一聲「瑞桐」,會令他暫忘兩人現實中的距離。

歡縈見卓瑞桐不出聲,遂繼續道:「如今吳王已起兵,天下反厲氏外戚的呼聲高漲,當然,這其間實在不乏借* 口清君側而覬覦權位者。我雖在深宮,但是以我對元燦的了解,他的資曆和能力都不足以控制大局,戰事若持耗下去,元燦恐怕遲早都要丟掉江山。我這麼說沒有別的意思,瑞桐你一邊是兄一邊是弟,無論他們哪一方,都必定會因為衛郡的至關重要而欲聯絡你,同時也在防著你。說白了,亂世之中,衛王想脫身於世外,已不可能。」

「歡縈,你到底想說什麼?」卓瑞桐的眉頭微蹙,垂目看著幾案上的茶盞,冒出嫋嫋的香氣,神情略顯得有一些遊離恍惚。

「衛王於我有救命之恩,歡縈此後也是有家難回,若衛王不嫌棄,歡縈願為衛王驅策,助衛王一展宏圖。不過,歡縈有個條件,希望能得衛王一諾。」

「你說……」

「歡縈雖死而複生,但實為皇室棄履,說明白點兒,就是嬪妃名冊上『縈妃』這個名字已一筆勾銷。歡縈忍辱含垢活下去的唯一原因,是感念爹娘膝下無子,歡縈再別,更是無人贍養終老,故而歡縈懇請借衛王消息通達之便,能時常得悉我爹娘在京師的狀況。」

「這……」卓瑞桐的臉皮抽動了幾下,「歡縈啊,你既然明白自己的處境,我想你此時更不適合與太史公聯系啊。因為局勢的動蕩混亂,厲太後和厲氏一党正大肆清剿京師的反厲人士,太史公盡管早就賦閑在家,可他秉性忠直,得罪厲氏一党處甚多,加上失去你在皇上面前斡旋,處境本就堪憂,若再被厲氏遍布京城的眼線得知真相,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