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休休爬進被窩,聽著羅效接在她後面洗澡的腳步聲,心緒複雜。
二室二廳能有多大?八十幾平米,走幾步路就會迎面碰上,她和他碰上的時候,他總是笑意盈盈,喊她:「休休。」她只裝作沒聽到,徑自從他身邊過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羅效給她夾菜,她夾給路媽,路媽給她一個暴眼後,又把菜夾回給羅效,羅效吃下去。過幾分鐘後,他再給她夾菜,她給路媽,路媽再給他,就這樣很無聊地循環了好幾次,最後一次她終於憋不住,在他把菜夾給她的時候,她一口吞進了肚子裏。
NND,這樣很好玩嗎?
她吃下去後,羅效的嘴角隱隱浮起了笑。
路休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不一會兒便聽見羅效洗完了拉被子躺到沙發上的聲音。他有睡前喝一杯牛奶的習慣,當然,在這裏他就沒辦法履行這個習慣。
羅效的個子在飛行員裏算很高的,再高恐怕就要超飛行員錄取標准線了,他摸黑掀開被子,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把自己塞進這個無法讓自己伸直腳躺平的沙發。
他回過頭,隱約看見路休休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她,他對她笑,「休休,你還沒睡著?」
路休休抓抓頭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下床,走到他的旁邊,說:「你回去吧,在這裏幹什麼?你那裏有一米八的床,何必擠在這裏睡腳都放不平的沙發呢?」
羅效在「床」裏蠕動了一下,坐起來對視她,笑著說:「你回去我就回去。」
路休休扶額,「你不要耍賴皮,多大了,才八歲嗎?」
羅效歎氣,「我沒有幼稚,我只是想哄回我的老婆,她生氣了。」
路休休噎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
羅效繼續說:「她生氣了,不肯回家,所以我只好厚著臉皮貼過去,她對我的感情不信任,那我就努力做到讓她信任,她沒有安全感,我就辛苦一點,讓她覺得,和我在一起很安全,最安全。」
路休休頓了頓,低聲說:「她只是沒想好。」
「那我就等到她想好為止。」他正色道,「休休,我不怕冷不怕擠,小時候我一個住大房子,那麼小的個子睡大床一點意思也沒有,那時候我就想,寧願要小一點的屋子,一家人擠在一起,也比這來得好多了。後來我住過十二人一間的寢室,軍飛那段日子紀律嚴格,再冷的天都要隨叫隨到,隨時出任務。所以休休,我真的沒關系。」他還想說,我只是怕沒有你,不過想想太肉麻了,不適合從他嘴裏說。
「那和我也沒關系,隨便你。」路休休簡單地說了這幾個字,轉身回臥室。
她沒有做出什麼決定或妥協,羅效卻在黑暗中彎起了嘴角。
這晚上,她後來竟睡得出奇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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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性格會變嗎?在怎樣的情況下會變?路休休很想研究這個課題,因為羅效的臉皮快厚得不認得了。
那個腹黑溫柔有帶點高傲的機長,真的是眼前這個她走到哪裏就跟到哪裏,你做事做得好好的,他冷不丁就陰影把你蓋住,出現在你身邊陰魂不散的阿飄麼?
你起床,他已經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飯,圍著圍裙站在廚房門口對著你笑,你上班,他把車開到你面前,然後說:「路上堵,我載你去,咱們錯開人流。」你下班,他一身休閑裝出現在銀行門口,笑眯眯問你:「老婆,今天想吃醋溜魚還是辣子雞?」好不容易周個末,他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動,如果你哪裏都不想去,他也家裏蹲著陪你,順便做個家務,博得一下嶽父嶽母的好感指數。
眼看老太太和小老頭對女婿越發滿意了,路休休怒了,指著他,「你夠了啊,你是想二十四小時監視我嗎?」
羅效直起腰,單手拿著拖把柄,乍一看就跟聖鬥士星矢裏海皇波塞冬拿著他那個三叉戟,眨巴了兩下眼睛,無辜地回:「沒有啊,我只是在盡一個丈夫的義務。」
路休休抓狂了,「羅效,我們在分居,可不可以有一點分居的自覺?給彼此空間冷靜一下?」
「我們哪裏有分居?」羅效笑,「不還在同一屋簷下麼,而且,冷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適時的關懷很必要,我給過你冷靜的時間。」他妝模作樣地抬手看了看手表,「都那麼多天了,所以現在冷靜的時間到了。」
路休休急了,「時間到沒到你說了算嗎?這麼賴在我家,有意思嗎?」
笑容漸漸從他嘴角消失,他沉默了會兒沒說話,周圍的空氣猛然降了好幾度。她知道她是把話說重了,但是又不想收回,兩個人竟然就這樣僵持著。
然後,忽然的,他又笑了起來,溫暖和煦,帥氣好看。他笑著說:「我不生氣,老婆大人不生氣我就不生氣,毛爺爺說了,堅定目標不松口,我們一定要貫徹執行。」
「你瞎掰的吧,毛爺爺哪裏有說過這種話!」
「我又沒說是哪個毛爺爺。」羅效眯著眼笑,那個和煦陽光的,眼裏卻晃晃射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