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再沒有見過胡三娘和錢老五,卿塵以眼角的餘光瞥了瞥監視在身旁的大漢,根據冥魘的描述,此處或者已離天都不遠了。
她攥緊手中一樣東西,裝作漫不經心走向船舷。
「站住。」監視的人低聲喝道。
卿塵手已撫上船舷,她依言駐步不前,卻回頭對那人轉出一笑,臨水淩波,那笑如同輕煙淡雨般惑人,她故意流露的嫵媚讓那人一愣。
「抱歉。」卿塵依舊笑著,趁那人愣神的機會手在船舷旁悄無聲息地松開,有什麼東西落下去,立刻順流漂走。
她施施然往回邁步,「此處風景不錯。」
那人色迷迷的眼神來回掃在她身上。她一帶眼波自他身邊走過,轉頭笑容落下,眼中掠過冷然的憎惡。
回到船艙,她舒了口氣,對冥魘道:「好了,會有人來救嗎?」
「會。」冥魘並未表現太多驚喜,她話總是不多,永遠帶著點兒冰冷和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警戒。
持續的安靜中船再行了半日有餘,艙門忽然被打開,隨著一陣酥骨的微香,胡三娘帶著兩個人進來,將幾套絲絹衣衫放在她們面前,說道:「將衣服換了,一會兒有人來帶你們出去,還是那句話,便是到了外面也別打逃的主意。」
冥魘冷冷看她,她笑道:「你也一樣,不過我定把你送到天都最紅的歌舞坊,保你滿意。」
冥魘輕蔑地將目光移開,胡三娘也不在意,「動作快些。」說罷便帶人離開。
艙中驟然重陷黑暗與死寂,那錦衣繡衫對於她們剩下的七個女子來說,無異於是某種不祥的前兆,越是華麗越是不堪。
無人動作,一直沉默的冥魘卻突然睜開眼睛:「他們來了。」
卿塵問道:「誰?你的同伴?」
「不錯。」冥魘撐起身子,「是我大哥。」
卿塵如她般側耳傾聽,隱約有水浪擊船的聲音,其中若隱若現夾雜著一陣悠揚的樂音,聲音輕而遠,聽不出是什麼樂器,隔著浩蕩江面和厚重的船艙時斷時續,幾不可聞。
冥魘毫無表情的臉上帶出絲一逝而過的笑,卿塵說道:「我們換了衣服出去。」
冥魘亦點頭:「出去再說。」
幾人這才更換衣衫。卿塵抬手梳理長發,寬大的衣袖散開,沿臂滑下,小窗口灑進的陽光在她手腕處一晃,照上她的碧璽串珠閃過七彩的光,一瞬耀目。
「這是什麼?」身旁冥魘突然握住她的手。
卿塵道:「碧璽串珠。」
「你從哪兒得來的?」冥魘再問。
卿塵奇怪地看她:「我自幼便戴著。」
雖在黑暗中,卿塵還是看到冥魘眼底閃過極深的詫異,「怎麼了?」她問。
「沒事。」冥魘放開她,漠然回答。
卿塵整了整衣袖,串珠重新掩在了袖中,尚無暇去想冥魘的異樣,已有人來將她們帶出船艙。
-
第七章 漠北西風瀚海沙
漠北荒山,黑沉沉一方連綿不絕,目雖能及卻遠帶千裏,沒有數日工夫便是快馬也不能到達。
安營數裏的軍寨裏點點閃著些篝火,不時有將士匆忙出入帥帳,遠離帥帳的火光明晃處席地坐著些士兵,刀劍碰擊聲中,火上烤著的剛獵來的野味眼見已冒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