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季兒知道了。」手中握著那根簪子,把手冰得緊。
瑞姑姑又道:「你且回去。別走岔了。」
甘棠又行了跪安禮,退了出來。一位宮女跟了她出來,一直出了宮門,不見回去。
甘棠回身道:「姐姐請回吧。我記著道兒。」
那宮女「撲哧」一聲笑了:
「以前都是我叫人家姐姐,今兒我倒做起姐姐來了。以後在娘娘跟前叫我瀉玉,沒旁人的時候還是叫我姐姐,我心裏受用著呢。」
聽著她的話爽朗,甘棠心裏也敞亮起來。
「以後甘棠就跟著姐姐,凡事還得姐姐教導妹妹。」
瀉玉一直送我到了繡房,臨走還又囑咐了幾件事。
進了繡房,喚聲攸兒,又走了出去。攸兒見她毫發無損地回來了,自是喜不自禁,跑出來,巴巴地纏著一句句地細問。
回寢房路上,攸兒望風,甘棠從桃枝上采了一捧桃花。攸兒問她采桃花何用,她只是笑而不答。
回到睡房,攸兒又求甘棠拿出那支簪子來賞看。甘棠也仔細看了一回,怪不得叫做綠雪含芳,碧綠的簪體倒也罷了,她娘家常就戴著一支這樣的,好像還更通透些。妙的是這支簪頭上又有一層雪白,雪白中又撒著星點樣的楓葉紅,恰似雪地裏綻放著幾朵小紅花,確是一件稀罕物呢。
攸兒把玩了一陣就丟開手去,倒是喜極了那個小獅子,掛在脖子上,說著要讓姐妹們瞧瞧。
甘棠聽見了這話,正色道:「你不要喜過了頭兒。不是正道上得來的東西,還要顯擺嗎?想戴著也要掖在小衣下面,不要讓姐妹們瞧著才好。你要讓她們見著了,問你哪得的,看你怎麼編排。」
攸兒聽了十分地不情願,也只得把那物件塞進了領口。
甘棠見她委屈,好言哄道:「等我到了娘娘跟前兒,再得了好東西,一定給你就是了。」攸兒這才回轉過來,又唧唧喳喳起來。
「別的事先放一邊,先把那粉做起來是正經,你不是還要送個人情嗎?」甘棠說道。
一句話給攸兒提了醒兒,顧不得撩裙角兒,就鑽到炕洞裏,捧出了瓦罐,揭開蓋兒一聞,馬上哭喪著聲兒說:「姐姐,餿了呢。」
甘棠暗暗好笑,假言道:「那只好埋到老槐樹下了。」
攸兒聽了幾乎要哭出聲來,作勢真要去倒。她急忙擋住,笑道:「好妹妹,正是要它餿呢。姐姐哄你呢。」
攸兒這才破涕為笑,撅著嘴巴使勁瞪了甘棠一眼。
甘棠從牆角的木櫃裏取出了一盤小石磨,安放在地上。攸兒搬來一個圓杌子,甘棠解下身上的深湖藍草紋六幅裙,小心搭放在炕上。這是去年年節上賞的,布料好,顏色上又稱心意,今兒為著見娘娘才穿上了。
甘棠坐下來,攸兒已經在磨眼裏灌進了泡好的米。甘棠又放進了幾瓣桃花,攸兒這才明白她為何要掐那些桃花。
甘棠慢慢地轉動石磨,白色的米漿緩緩流下來,淌入了磨下的青瓷碗裏。一頓飯的工夫,就做得了。收好了石磨,攸兒又取來一柄木勺,攪動瓷碗裏的米漿。米漿多了些,有些溢到了外面。甘棠急忙又找出一個往年裝雪水的粗瓷罐子,舀出一些米漿來,才好了。
攸兒把攪好的米漿放在小石桌上,笑道:「這桃花兒放在裏面還真是有些香呢。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甘棠擦著地上的米漿,說道:「這並不是為著咱們使。這香雖是清淡,抹在咱們的臉上也是招人。為的是你既要送人,就要拿得出手去。這做法兒宮外也有,也沒什麼稀罕。只是比胭脂鋪裏買來的幹淨些,又沒有鉛粉。你送的既是張公公,更是要盡心了。」
攸兒聽到這裏,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道:「姐姐的話,我記下了。」
這會子米漿已是都落下了,碗裏飄著一層清水。我把上面的清水倒了,又用木勺把那一層稀的刮去,碗裏剩的就是香粉了。白膩,泛著點子紅色,水水嫩嫩的,又有著香氣。
攸兒看了,自是喜歡不已。忙不迭地拿來了兩個瓷盒子。
甘棠一看,瓷盒子並不是這房裏的東西,疑道:「這是哪兒的?」
攸兒自得地笑道:「這是姐姐的人情呢。」
甘棠更是疑惑,看著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