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是舒琴的男友,聶宇晟一次也沒有見過他。據說舒琴回國之後,Mark就跟她分手了。一來二去,Mark漸漸成了一個忌諱。舒琴幾乎從來不在他面前提到Mark,就像他從來不在舒琴面前提到談靜一樣。
大約是喝了點酒,所以舒琴明顯遲疑了一下。她歪著頭,一手支頤,像個小女生一般,想了好久好久,終於說:「他是愛情——有時候,某個人就是愛情本身。你可以忘記他的樣子,你可以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你可以滿不在乎地說,一切都早已經過去。可是你怎麼能夠忘記愛情本身?」
舒琴的話讓聶宇晟怔了怔,舒琴的這些話,讓他覺得無限的傷感和迷惘。聶東遠總說他是鬼迷心竅,他也無數次地掙紮,想從某個魔咒中獲得解脫,他甚至刻意地不去想某個名字,他甚至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而所謂的愛戀只是一時癡迷。
可是有時候,某個人,就是愛情本身。
你怎麼能夠忘記愛情本身?
第三章 流水光陰
自從上次孫志軍把家裏翻得亂七八糟之後,談靜就覺得把存折放在家裏太不安全了。她把存折藏得很嚴密,但再嚴密也總是擔心被孫志軍找到。那些錢,都是她一點一點從牙縫裏攢出來的。她想來想去,打算不把存折放家裏了,於是跟王雨玲說,能不能把存折放在她那裏。
王雨玲平常最不喜歡孫志軍的為人,聽到她這麼一說,就猜到了七八分,說:「他又問你要錢了?」
談靜不出聲,只用筷子挑著面條。她和王雨玲都是下午班,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兩個人在巷口小店裏吃面。每次下午班的時候總來不及在家吃飯,都是這樣隨意在外面打發一頓,然後再到店裏去換衣服交接班。
王雨玲說:「這種男人你還要來幹什麼啊?既不往家裏拿錢,還管你要錢。」
結婚之初他們和王雨玲合租一套兩居室,所以王雨玲對他們的情形非常了解,也因為那段合租的時間,王雨玲非常同情談靜,可是她的同情,並不能給談靜帶來太大的幫助。
這時候見談靜垂著眼皮不說話,王雨玲又恨鐵不成鋼了:「你真是心腸軟!要是我,早就跟他離婚了。」
談靜這才說:「他也不是總這樣,是這兩年才變成這樣的。」
王雨玲不吭聲,孫志軍剛開始對談靜也還真的不錯,尤其談靜坐月子的時候,孫志軍一個人忙裏忙外,既要上班,又要照顧談靜和孩子。經常回家之後匆匆忙忙洗尿布,然後跑到菜場買菜。那時候談靜不能上班,孫志軍的收入也不多,王雨玲曾經在菜場裏見孫志軍跟魚販子軟硬兼施地講價,就為了買條便宜點的活鯽魚回去燉湯給談靜喝。憑良心說,王雨玲覺得那時候的孫志軍還是個不錯的丈夫和父親。但後來他迷上了喝酒和打牌,談靜的日子就漸漸難過起來。
王雨玲素來心直口快,是個直來直往的脾氣,一看到說到孫志軍談靜就不做聲了,她就直皺眉頭:「唉呀,當我沒說好了,你要放在我這裏就放在我這裏吧,反正我不會問你要保管費的。你自己把密碼保管好,要是被小偷偷走了,我可不負責。」
談靜笑了笑,說:「謝謝。」
王雨玲翻了個白眼,說:「真酸!」
她們吃完了面條,就直接去店裏上班。剛換好制服,就聽見值班經理說:「今天大家都打起點精神,待會兒總公司的主管要過來巡視。」
他們是大型連鎖店,管理嚴格,每個月總公司的各級主管,都會輪流不定期抽查巡視各連鎖店面。因為這種巡視很常見,所以店裏的員工都沒太在意,只是像平常一樣工作。下午的時候,店裏的客人不多,就一個中年婦女模樣的人在挑面包。
因為店裏的櫃台都是半開放式,尤其是面包櫃台,都是有機玻璃做成的透明隔斷,顧客有時候自己拿著盤子挑選。而花式的蛋糕切片,通常因為比較容易弄壞造型,所以特意放在冷櫃裏頭。王雨玲一看到客人走過去,就笑著招呼:「您要什麼蛋糕,我幫您拿吧。」
那中年婦女沒有理會王雨玲,徑直去開冷櫃門,王雨玲眼疾手快,連忙幫她開門,又說:「您要哪個蛋糕,我幫您拿吧!」
那人還是沒理她,徑直拿夾子去夾蛋糕,新鮮的蛋糕特別松軟,夾的時候非常需要技巧,而那位客人沒什麼經驗,一手拿著夾子,一手拿著托盤,剛剛一夾起來,還沒來得及放入托盤裏,就「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王雨玲見狀,連忙拿抹布和拖把來收拾,那人似乎也覺得甚是無趣,旁邊的店員走上來替她夾了蛋糕,走到收銀台結賬。王雨玲本來心中有氣,看到她走去結賬,就放下拖把,走過去對談靜說:「兩塊黑森林。」
談靜怔了一下,看盤子裏只有一塊黑森林,還沒有說話,那中年婦女已經嚷起來:「憑什麼收我兩塊的錢!」
「您開冰櫃門的時候,我就問您要哪塊蛋糕,我替您拿,您不理我,結果拿的時候又不小心,蛋糕掉在地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憑什麼叫我賠?」
「您把蛋糕弄掉在地上,您不賠難道叫我賠?」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我又不是故意弄掉的,掉地上的蛋糕誰知道你們會不會撿起來再賣!」中年婦女惱羞成怒,「這蛋糕我不要了!」
王雨玲拉住她不讓她走,一時兩個人爭執不下,值班經理也過來了,那中年婦女就嚷嚷起來:「你們這是什麼態度?買個蛋糕還強買強賣!我要上工商局投訴你們去!」
「您投訴吧!隨便您上哪兒投訴!」王雨玲是個火暴脾氣,氣鼓鼓地說,「反正這蛋糕是你弄掉在地上的,你得賠!」
「你拉著我幹什麼?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