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心裏越害怕,但這種事情,又不能去問任何人,況且我的朋友本來就不多。
我發呆[可能會有歧義,如果表示待了一會兒,一般用待字,所以區分了一下]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收拾東西去醫院。家政阿姨煮了一鍋湯,我送去給媽媽喝。
病房裏有空調,所以不覺得熱。我媽在這裏住了大半個月了,所以我也來得熟了。還沒進病房,就聽到我媽在裏頭跟人說話。
「錢我已經在想辦法了……
「怎麼會,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難道我這點信用都沒有?」
原來是在跟人講電話,半句一句,斷斷續續地聽在耳朵裏,我媽一邊說一邊放柔了聲音:「沒那回事你別聽人亂講!」她又「呵呵」笑了兩聲,好像在跟誰撒嬌似的,我拿著保溫桶站在外頭,卻不由自主覺得難過起來。
以前也見慣了我媽講電話嗲聲嗲氣,有時候放下電話她也罵娘。人在江湖,哪有不應酬的,何況她一個單身女人,長得又不錯,不知道多少人想占便宜。從前我年紀小,也不覺得,今時今日,卻覺得此情此景像一根針一樣,插在我心上。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厲聲呵斥我:「不過去北京走一趟,什麼事就沒有了。」
「不管程子慧說的是真是假,她都已經答應,只要蘇悅生不訂婚,所有問題她負責解決。
「試一試又不會死。
「蘇悅生不會聽你的。
「試一試又不會死。」
我小小聲對自己說:「試一試又不會死。」
是的,就是試一試,成不成,總得試一試,比在這裏坐以待斃,要強得許多。
我在外頭大約待了五分鐘,才下定決心,堆起一臉笑,推開病房門:「媽,我給你送湯來了。還有件事,學校要派我去北京參加青年志願者活動……」
我媽聽說學校派我去北京,一點也沒起疑心,問了是有老師帶隊的,反倒替我發愁起來:「我住在醫院裏,誰替你收拾行李。」
「我都多大人了,就收拾個箱子還怕我收不好?再說就去幾天,活動完了就回來。」我胡亂岔開話,「媽,我給你帶只烤鴨回來吧,北京烤鴨可好吃了。」
「別亂花錢!」我媽挺高興似的,「大熱天的,帶回來也壞掉了。」
「有真空包裝。」
「那不好吃,反正你別亂花錢,媽不愛吃。」我媽拉著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胳膊,「都瘦成這樣了,唉,你別著急了,媽總能想到辦法,你安安心心去北京。媽朋友多,每個朋友幫忙湊一點兒,總能解決問題。」她頓了頓又說,「窮家富路,你在外頭別舍不得花錢,一定要吃好了。」
我胡亂點著頭,心裏想,不管怎麼樣,我總得試一試。
從醫院出來我就給程子慧打了個電話,我很認真地問她:「你說話算數?」
「當然算數。」程子慧輕輕笑了一聲,「再說,你要是不放心,見了蘇悅生,不妨問他借錢嘛,他一定會借給你的。」
我冷冷地想,如果真是蘇悅生做出這樣的圈套來,我才不會問他借錢。
夏天的北京比南方要涼快很多,我從網上訂了酒店,從機場出來就直接打車過去,安頓好行李,我就給蘇悅生打電話。
最開始他沒接,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後,突然手機響起來,我一看,正是蘇悅生撥過來的。
我心裏其實七上八下的,鎮定了兩秒鐘,才深吸了口氣,按了接聽。
「……」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蘇悅生也沒有說話,一時我們兩個都在電話兩端沉默,氣氛有點尷尬。最後到底還是他先開口:「有什麼事嗎?」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來任何情緒,我心裏直打鼓,下意識地問:「最近還好嗎?」
「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