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歌也轉頭望了一眼,不經意地說:「一般。以後你的婚紗得由知名設計師定制,才不穿這種。」
我心中大動,所有的情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趁著聲音還沒哽咽,我壓低聲音道:「有點困,我眯一會兒。」
「嗯,呆會兒到了醫院我喊你,快睡吧。」
我將臉龐側向車窗玻璃,假裝自己睡著,任由眼淚肆虐,一顆一顆。滾落到肩上。
一直到下車,我也沒敢再回頭,假裝愉快地說了聲拜拜,開門就下了車。
康子歌絲毫沒有察覺我的異樣,還笑著在我身後嘀咕:「見兒子就這麼急。」然後大聲道:「過馬路當心啊!」
我假裝彎腰系腰帶,向身後揮了揮手,示意我聽見了他的關心。
終於,從身後望見奔馳車融進車流,瞬間遠去,再無蹤影。
別了,康子歌。
……
我什麼行李都沒帶。只帶了重要的證件。從醫院接了樂樂出院,直奔機場。
訂的是傍晚的航班。起飛前,我算了算時間,康子歌差不多快要到家了。
樂樂在機場逗留了不少時間,有點累,伏在我身上沉沉睡去。我給他披了一件外套,掏出手機,給康子歌發了一個長長的信息。
「親愛的子歌:感謝你為我和樂樂所做的一切。當你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C市,帶著你給我的珍貴記憶,我將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也許戛然而止有點殘酷。但除了這樣的方式,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式。勇氣不常有,離開很艱難。」
「請不要尋找我。你的尋找除了讓我更加不舍和悲傷之外,別無用途。我將要去的地方,很偏遠,我曾在地圖上找了很久,也沒法找到確切的地址。但我相信,我可以在那裏安頓心靈,讓它不再焦灼,不再煎熬。」
「記得按時吃飯,王姐很可靠。會照顧好你。手機和腕表在我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我常戴的這只,我就帶走了,當是你與我同在。再次懇請,不要找我。若他日有緣,或於彩雲深處重逢。保重。愛你的芳芳。」
發送出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康子歌拉進黑名單。關機。
聽到廣播裏傳來呼叫登機的聲音,我抱著樂樂起身,向登機口走去。
一個「愛」字,在嘴邊許久,終於今天是我第一個說了出來。
如果說有遺憾,那就是不能再親耳聽一聽他的回應。
飛入雲端的我。不知道此時的康子歌陷入了怎樣的瘋狂。
他回複我信息,前面出現了一個冰冷的紅色感歎號。
他打我的電話,優美的女聲卻機械地告訴他「已關機」。
他飛奔回家,灶是冷的,床是空的,屋子是黑的,抽屜裏,手機和腕表都是無情的。
他顫抖著給墨朵打電話,得到的卻是「不知道塗芳芳在哪裏」的答複。
他打給李軒文,讓他聯系調查所有航空公司尋找有沒有一位叫塗芳芳的乘客。
他開車向機場飛馳,試圖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並將我阻攔在出走的路上。
他的心裏在一遍又一遍地哀求:芳芳。請你不要離開我。我從沒有說過「我愛你」,是因為我怕只要我說出口,你就會從我眼前消失。
飛入雲端的我,望不見在雲層之下,遠渺的公路之上,有一輛飛馳的汽車,這汽車以不顧一切的姿態超速行駛,終於在一個彎道上,重重地撞上了護攔……
飛入雲端的我,望不見這一切。
數小時後,飛機降落在高原。早就聯系好的民居主人,從大老遠趕過來接我,當然,我也支付了價格不菲的車費。
手機再次打開的時候,康子歌的來電夾雜在幾個陌生的號碼之間,變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