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但他沒說實話,只提到周尋樂身體弱,還要多養些日子。自己需要時間去照顧。這麼一來就沒法經常顧著菜館,這事兒也和吳淑芳說過了。
既然人家後媽都默認了,張老禿也不好再講些什麼。
周尋樂身體真正好透去上課時是八月初了,天氣更加炎熱,知了都像被曬暈了似的叫聲不如以前。
而此時,周陽已經在酒吧裏唱了幾天。王嘉木主要想先讓人熟悉熟悉環境,所以沒安排太長的時間。總的來說還算輕松。
這天,他得了空,買了一束花後,去了一個很久沒來過的地方。
那是片寂靜的陵園,平時根本沒人,只有鳴叫的黃鳥和偶爾逃竄的野生小動物。
四周松樹參天,野草在陽光下綠的像有一層透明光澤。
在種著第八顆松樹的路口,往右手邊走十來步,那是一塊白色墓碑。實際上,這個地方全部都是一塊塊墓碑,因為這裏是青山墓園,青山鎮最大的墓園,也是周陽媽媽的安葬之地。
夏風吹動了泥土的腥氣,細碎的雜草飛過他的腳踝。
周陽站在那塊墓碑前,靜靜看了很久,照片裏的女人還是那麼漂亮,永遠溫溫柔柔的看著自己。
曾經,在媽媽過世的時候,周陽迷茫了很久,當時他六歲。爸爸說道,「你媽媽死了,以後只有咱倆了。」
他一度在問,死了是什麼意思?
那個男人告訴他:就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直到上輩子最後在巷子裏的那一刻,周陽才真正知道,死了就是一切都徹底結束了。不管還有什麼期待、心願,全部都被扼殺了。你看不到光,你感受不到暗,你聽不到任何聲音,你與世隔絕。深埋黃土然後成為黃土。
但奇跡的是,自己活過來了。沒有腐爛成泥,而是重新有了血肉。
至今周陽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說出來你也一定不信,就連我都常常覺得是在做夢……你兒子我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就是讀書爛了點……咳。」周陽彎腰把墓碑周圍給擦了擦,「你也不要嘮叨我,不是讀書的料真沒轍。我現在去了酒吧唱歌,這個賺錢很多,而且也不累……」
「當然了,過的不錯,你別擔心。倒是周尋樂那個家夥,天天生病。幫我保佑保佑他吧,否則你兒子我要被那個小混蛋給累死了……」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像是真有人在聽一般,卻又忽然止住了話頭,片刻,停留在照片旁邊的手收了回來。
良久,周陽沉默著起身,將白色百合花放在了地上,「其實……今天來看你,也不是你生日,也不是你去世的日子,中元節都還早。但是……」停頓了一會,說道,「我就是很想看看你。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
「我很好。」周陽重複了一遍這句之前就說過的話,「以後我會活得更好。」
笑了笑,他轉身離開了那個地方。只有背影被漸落的太陽滿懷不舍的拖的狹長。
夜晚的酒吧入口像一只巨獸,張開嘴吞噬著各式各樣的人。
自從來到「終點」後,周陽適應的很好,每天比詩晚早到一點,之後再一同回家。
不過今天詩晚很無奈的表示自己明天有個考試,所以得早點走。他是屬於那種賺錢學習兩不誤的人,絕對不會為了酒吧的事把成績搞砸。王嘉木也最欣賞這一點。
詩晚唯一擔心的就是,周陽才來不久,一個人能搞的定麼?
讓對方放一百二十個心之後,周陽把這位大爺目送出了門口。開玩笑,自己上輩子唱了幾年的歌,那也不是白唱的啊。
臨近十一點,酒吧氣氛正是高漲。流行的舞曲,激烈的電子節奏讓每個人亢奮。
在這裏,周陽沒辦法隨心所欲唱自己想唱的歌,王嘉木會根據情況來指定他歌曲的風格,有時也會有必須要唱的曲目。
周陽懂這一行的規矩,在那個燈光變幻的一方舞台上,他非常敬業。
口水歌總是受歡迎的,大多人追求潮流喜歡英文,於是就中文英文曲子輪著來。
幾天下來,周陽有個最大的感悟——金嗓子喉片,你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