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似乎扭到了,走上一步就痛好像有千百只螞蟻在往骨頭裏鑽一樣,疼的她只蹙眉卻依舊倔的不發出一絲聲音,只是一個人扶著樓梯把手艱難前行。
麥航遠看見她一瘸一拐瘦弱的背影卻是一臉的無動於衷,當年她是那麼的自我,那麼的有能耐,現在不過就是歪了腳而已,對於言大小姐來說這些根本就不是事兒吧?
心裏突然揚起一種幸災樂禍的情愫來,這麼多年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言承歡的背脊還是不是能和以前那樣挺的那麼直。
他就跟在她的身後,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像個老人一樣‧僂著一瘸一拐的上樓。
言承歡一手扶著樓梯一手揪著衣服領口,她可以感覺到身後如芒在刺,她歎了口氣:「拜托,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麥航遠停駐腳步,距離她不過就幾公分,鼻息裏悠悠的都是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清新宜人一如往常,麥航遠後背挺的筆直筆直的,鐫刻的下頷上找尋不出一點點多餘的神色來:「可是我怕安靜,因為太安靜了,我就會看見一團未成形的血肉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聲問我,爸爸,當初媽媽為什麼不要我?聽到這裏,如果你還想一個人靜一靜,那就請你先告訴他,當初你為什麼不要他?
承歡腦子裏就像被人突然扔進去了一顆炸彈,毫無預警的炸的裏面血肉橫飛的,她怎麼會忘了?有些人要麼不鑽牛角尖,倘若一旦鑽了就會像是一頭犛牛一樣,強的就算打斷他的骨頭都不會輕易回頭。
而麥航遠就是這類人。
算了,他想跟那就跟吧……
七樓到八樓而已,無非就是十幾個台階、十幾步路的事情,可言承歡卻足足走了有十多分鐘之久。
因為離的太近,言承歡還能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聲,一聲接著一聲在靜溢無比的深夜裏就像是鐵蹄一下一下碾碎她的心。
「你……」
「上次……」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又同時消音,默契的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005 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言承歡尷尬的垂了垂頭:「你先說……」
麥航遠倒也不客氣,直接接了話匣子往下:「一個月前,我在市一院遇見蘇睿,她說你病了,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病?竟然連慈銘都治不了?」
言承歡聲音陡然間沉了沉:「不是我,是我爸,我爸他出了車禍,腦部嚴重受創,一直昏迷不醒。」
聽到言致遠的現狀,麥航遠不由得腳下頓了頓:言致遠,那個愛女如命的醫學界泰鬥般存在的男人。
提到言致遠,就不得不說說言家,家世顯赫,市裏唯一的一家私立慈銘醫院就是言致遠一手創辦起來的,言致遠單幹之前是軍區解放軍醫院的院長,正兒八經的大校軍銜,真要往根子裏深究下去,言家也是名副其實的軍旅家庭。
公辦醫院平日裏實在太忙,言致遠總是三天兩頭不著家,幼年就喪母的承歡就一直跟著保姆長大,直到六歲那一年,保姆的疏忽導致廚房發生了一場火災,承歡因此被灼壞了腳,雖然沒什麼大危險,可原本白淨無暇的腳背上還是留下了一塊不小的疤痕來。
為此言致遠內疚不以,痛定思痛之後決定辭職單幹,他不論是從醫術還是從管理上來說都是經驗老到,再加上這麼多年來在醫界建立起來的人脈,慈銘建立初期雖有波折可卻也是小風小浪,無風無險的從一家只有五位專科醫生、六位護士的小醫院一步步成長為市裏唯一的一家市值無可估量的私立醫院。
想到言致遠能為了女兒放棄無可限量的公職,麥航遠也不得不承認,盡管後來言致遠是間接導致自己和言承歡分手的元凶之一,可這也不能抹去言致遠寵愛獨女的事實。
麥航遠清楚的狠,當年言承歡能為了言致遠這個父親做出那麼決絕的事情來,就足以證明這父女兩感情深厚到何種地步,而現在言致遠這麼突然一倒下,想必她心裏的焦灼和擔心也是如影隨形。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門口,言承歡掏出鑰匙去開門,只是手抖的卻連對准鑰匙孔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果不其然,就算是腿斷了,想必言承歡就算爬也絕不會開口向他求救一聲的吧?麥航遠慢慢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朗朗出聲:「言承歡,聽過這句嗎?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黑暗見,言承歡竟輕輕的笑了兩聲,依舊鍥而不舍的對鑰匙孔:「她很漂亮,和你很配。」
麥航遠腳步停下卻未曾轉身,聲音卻莫名的黯啞了幾分貝:「是嗎?那改天有時間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說完他不再多做任何的停留,直到樓下再次傳來關門的聲音,一切徹底恢複平靜,安靜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哢噠一聲,終於鑰匙對進了鎖眼,門鎖輕落,言承歡隨即躲進屋裏,用力的關上門又不死心的上了鎖之後,仿佛所有的力氣都在這一瞬間消耗完畢,她像尾軟綿綿的魚一樣貼著門板慢慢的滑座在木地板上。
006 我們醫學院的校草
玄關的燈柔柔的投射在言承歡的頭頂上,就像天使投射下來的光圈一樣,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雙手捂著臉頰,左手纖細的中指上一圈疤痕仿佛像是紋進皮膚裏一樣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