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暗與吳用商議道:「這劉備將我受降兵馬盡數發還與眾人,又另置太守,分明欲懸空我等,如何是好?」吳用道:「這個不妨,本部人馬在就是。只是哥哥將人馬如此匯集,雖可保手足齊全,卻難得發展,若被他叫我全軍去打惡戰,反而受損。」宋江道:「如此則怎的是好?」吳用道:「我有一策,可借機拓展,今只叫那自投劉備的弟兄如此如此……」
兩日後,劉備聚眾人商議軍情,孫乾稟告:「皇叔,東吳周都督在江陵與曹軍對戰,相持不下,聞我軍連得城池,祈望增援。」劉備轉問諸葛亮道:「軍師你看如何?」諸葛亮道:「既為盟軍,不可不應。可教關雲長引軍從夏口沿沔水上,張翼德引軍從沮水牽制,卻叫梁山軍宋公明引本部沿夏水迂回,三路並進,可以取勝也。」劉備問眾人:「意下如何?」便聽一人道:「皇叔,東吳攻克江陵,雖損曹操,總是他人得利,皇叔的城池卻無半分增加。某不才,願領一支軍,前去取了交州來獻與皇叔!」卻是柴進。他自投劉備,故無人知其梁山身份。劉備道:「交州地方荒遠,軍馬遠去,恐得不償失。」柴進道:「此去雖然偏遠,但以皇叔威望,必可得手。交州地方廣大,住民雖少,畢竟又是一分疆土。得之,進可窺吳會、兩川之背,退可作荊襄之壁,在下自當不辭辛苦,為皇叔出力。」劉備點頭,正欲開口,一邊林沖站出道:「皇叔,不勞其他兵馬,某林沖亦願自引梁山一軍,去取了交州來!」劉備看看諸葛亮,諸葛亮道:「既然如此,便請柴進為主將,林沖為副將,前去交州,如何?」此本是諸葛亮令柴進牽制林沖,以削弱宋江勢力。宋江佯做猶豫道:「皇叔,這個……」林沖早搶出:「末將尊令!」劉備道:「好!便令關雲長引軍六千,沿沔水北上阻敵襄陽樂進軍;張翼德引軍五千,至沮水為陣。宋公明引梁山軍一萬五千,從夏水迂回江陵。以柴進為定南校尉,引軍三千,並林沖、魯智深統帶梁山軍二千,南下攻打交州。」令下畢,諸葛亮、吳用,各自心底歡喜。
且說宋江、吳用、秦明、關勝等引軍一萬五千,沿夏水而進。關勝道:「這必是諸葛亮詭計,欲借曹操之手消滅我軍。」吳用道:「消滅倒不至於,但他知這迂回一路,最是冒險,卻故意給這個釘子讓我等碰。」宋江道:「如此則怎的是好?」吳用笑道:「哥哥放心。我軍右翼乃是關羽,此人心高氣傲,由他抵擋,我軍只莫進得太快,可保無失。」宋江然之,於是下令全軍,一日只行四十裏,慢慢挨著。
不數日,人報關羽遭襄陽樂進與江夏文聘兩軍夾擊,催宋江火速進兵增援。吳用道:「不必管他,我等之事乃是進取江陵,只派少許援軍即可。」忽然關勝闖入,拜道:「哥哥,君侯是我先祖,只求哥哥看我面上,發兵救援。」宋江看吳用,吳用使個眼色,宋江和顏道:「既然如此,我與你一千步兵,二百騎兵,快快去吧。」關勝拜謝而出。
吳用道:「關羽此戰必敗,縱有關勝助戰也無奈何。只是我奉命迂回,若是一戰不打,未免有些不好看。」宋江道:「一切在軍師安排。」
於是吳用令加緊前進,直趨清泥關。行到次日,人報前方有曹操大將張繡、李通引兵一萬前來阻截。吳用令出戰。兩陣對圓,張繡大罵道:「大耳兒手下賊將,敢犯國家地方!」李逵聽得火冒三丈,提板斧殺出,對陣又出一員步將,卻是張繡心腹將胡車兒,身長八尺七寸,極為雄健,手使一根熟銅棍,辟頭便打李逵。兩個廝殺十餘回合,宋江身邊楊林飛馬而出,對陣李通挺槍殺來,兩個戰無十合,楊林招架不住,逃回本陣。張繡在旗門之下,催動大隊騎兵,從右翼直撲過來。吳用在中軍急揮動令旗,陣型倒轉,秦明提狼牙棒出,截住李通大戰,又令楊志率騎兵從中路沖出,反截張繡騎兵的側翼。兩軍扭轉廝殺約一個時辰,各自收兵。
宋江回到營中鬱悶道:「不想這三國將領如此難勝。」吳用笑道:「李通、張繡皆北魏名將,哥哥豈能小看他?無畏,我有一計,可以破之。」正商議間,有小校報密信,宋江一看,卻是留在青州的鐵臂膊蔡福。原來奉盧俊義之命,投往曹操軍中內應,卻正在李通手下為頭目。信中將曹軍營地圖樣寫的一清二楚。吳用大喜:「天助我也,今夜一戰成功!」
於是分派人眾,令史進引兵二千,攻曹軍左營;秦明引軍二千,攻曹軍右營,楊志引軍一千,抄入後營,宋江自引三千大軍,正面攻打,卻派時遷往後營放火。其餘人馬,嚴守壁壘,准備接應。各軍二更吃飯,三更出發,務要成功。
再說曹軍廝殺一夜,各個休息。張繡謂李通道:「白日激戰,只怕敵人夜襲。我二人各引軍兵,分守左右二屯,寧肯多費些小心,不要有失。」李通道:「將軍所言是。」便各自把守兩邊。眼看三更已到,左右無事,都有些松懈。忽然後營糧草火光沖天,軍卒紛紛炸營大亂。二人各自叫苦,皆不知如何出事,卻不知是時遷帶了火種,先按信找到蔡福,領了火種,潛入糧倉放火。那巡衛兵中有蔡福之心腹,故能得手。火光一起,曹軍中隱藏的梁山嘍羅混在其間,起哄攪亂,蔡福亦故意在營中亂嚷,使軍心更是惶惶。這邊李通、張繡見後營起火,已經著慌,其時公孫勝在營中踏罡念咒,平起一陣疾風,火添風勢,燒得半天透紅,似是赤壁重演。張繡、李通正不知所在,只聽鼓聲大作,殺聲震天,前面宋江、史進、秦明分三路殺來,後面楊志抄入營後,曹軍四散崩壞,李通、張繡各自殺條血路突圍。宋江率眾連夜追殺十餘裏,斬首三千餘級,大獲全勝。
宋江至白日收集戰果,並有俘虜數百人,盡數編入本部。秦明便要乘勝進軍,吳用道:「否。今日戰勝,足以回複劉玄德之令。適可而止,不必現在去與曹軍死拼。」便又原地駐紮。
原來其時曹仁、曹洪在江陵與周瑜作戰,屢屢不利,士卒傷亡甚多,已是難熬;全仗有清泥關、襄陽兩路為後援,還在死撐。忽聞報劉備軍三路數萬人馬挺進,立時震動。關羽雖敗於樂進、文聘夾擊,卻頗牽制了兩處兵力,張繡又被宋江殺敗,曹操遂令曹仁北退,東吳遂得江陵,劉備亦撤回三路人馬。關羽在沔水為曹軍敗,損兵千餘;張飛在沮水,少有接戰,惟宋江在清泥關打勝。劉備只得重賞宋江黃金百斤。
再說柴進、林沖等引軍五千南進,行半月餘,近交州地界,柴進與林沖商議道:「這裏地方偏遠,我只五千人,須得好生計議才是。」正說間,前軍齊聲叫:「有敵人來犯!」二人大驚。正是:方離荊州新定地,又逢楚南何路人。欲知來的是誰,且看下回。
第六回:花和尚力服蠻帥,小旋風恩結人心
且說柴進、林沖、魯智深三人南進交州,已入其境,忽然前軍亂喊。魯智深急提禪杖,率心腹小校數人趕到前軍,見前面路兩旁皆是山坡,叢林茂密,路口有一隊蠻兵,赤身裸體,往來跳躍砍殺。部下軍卒皆不敢當。魯智深大吼一聲:「哪來的蠻子,敢與灑家作反!」跳將出去。便看一個蠻將,赤體步行,手提大砍刀,虎虎殺來,魯智深輪水磨禪杖,辟頭打去。二人大戰十數回合,魯智深天生神力,又是武藝高強,蠻人雖然勇武,也抵擋不住,刀法漸漸亂了,又戰十餘合,魯智深禪杖橫蕩,當的一聲,蠻人砍刀脫手,飛出十步開外。蠻人慌忙後退一步,卻不顯恐懼。魯智深哈哈一笑:「看你倒是個好漢,一邊退去,我不殺你!」蠻人聽得,躬身行禮道:「多謝大人。」卻並不退去。便看旁邊又出一個蠻大漢,長得是:
身長八尺,腰大十圍,紅面黃睛,疑作星轉鬥降,赤足被發,定是野怪山精。渾身筋突,手足骨扭肉滾,遍體異彩,面目如虎似龍。分明南疆百越王,獨立長嘯楚天舒。
這大漢手使一柄銅瓜,對魯智深喝道:「那禿大漢,你雖能勝過俺兄弟,卻不該侵我土地,今日我兩個不要眾人幫手,且打一場,看看誰個厲害?」魯達本是個好勇的人,聞言也不多說,禪杖一抖,擺個倚天把劍勢,喝道:「且進招便是!」那大漢冷笑一聲,雙手持銅瓜打下,魯達將禪杖向上一迎,當的巨響,火星四濺。那蠻族漢子叫聲:「好力氣!」銅瓜轉頭橫掃,魯達身子一斜,禪杖平推而出,削那漢子頭頸,兩下招式一碰,各各撤回,旋又進擊。便看一個惡和尚,一個凶蠻人,在這路坡前盤旋交鬥,一條禪杖,一柄金瓜,你砸我杵,打得聲震四野,黃光裹著黑光,叫兩軍都看得眼花繚亂。這當兒柴進與林沖也都趕到觀戰,看兩人大戰了五十餘合,不分勝敗。柴進謂林沖道:「這個蠻子這般厲害,竟能和魯達兄弟戰上這許久!」林沖道:「彼雖力大,武技卻略遜魯達兄,我看再有三四十合,魯達兄必能以巧招勝之。」原來這魯達果然動這腦筋,心裏卻尋思:「這蠻子雖然凶惡,倒也不似個歹人模樣,若能結交了,俺梁山大業也好多個幫手。怎生想個辦法活擒了他,方好降服。」尋思到此,魯達故意略留幾分力氣,反讓這大漢占些上風。那大漢得勢不讓人,進招更狠,招招殺人,看得柴進膽戰心驚。魯達卻是引這大漢自行亂了進度。果然再戰數合,那人步態已亂,魯達再退一步,那人搶進,卻把左腳邁在前面,魯達乘勢折腰,禪杖突掃他下盤,那人急待豎兵器格擋,魯達一擊之下,借力把禪杖反指他面門,那大漢再起銅瓜招架,身形搖動,被魯達雙手緊拿禪杖,著力打下,彭的一聲,銅瓜早脫了只手,身形後仰。那一頭銅瓜倒砸下來,眼看要打到自己腦門,魯達驚叫聲:「當心!」心道不合卻打殺了這廝。不料那人倒地之時,左手用硬力一握,生生把個重六七十斤的銅瓜單手捏穩,接著一躍而起,對魯達拜道:「壯士,俺是服你了!」魯達也松了口氣,還禮道:「休得說此話,若把灑家作朋友,只一同喝碗酒便是。」兩人各自哈哈大笑。
這邊林沖柴進上前,柴進問道:「請問這位壯士大名,為何一言不發,便攻打我軍?」那大漢道:「俺乃百越蠻王摩羅是也,這個是俺弟弟摩沙,這交州百越一帶十萬蠻人,盡歸我管。還有個武陵洞溪蠻王沙摩柯,也是俺結拜兄長。只因這交州的大官兒叫做士‧,對俺說荊州有兵馬來,專搶我交州土地,故叫我前來這邊迎敵。」林沖道:「錯也!我等是荊州劉皇叔部下,專到交州來助蠻人,不受那士‧禍害,大王卻被騙了。」摩羅搖頭道:「那士‧卻不害人,反對我等有關照。」柴進笑道:「這是故意愚弄,使大王為他賣命,卻反傷自己朋友。」摩羅道:「也對。那你這幾個卻叫甚麼名字?」三人報了姓名,摩羅道:「難得相遇,何不入俺寨子去喝幾碗?」柴進猶豫之間,魯達先道:「好極,好極,接連行軍十餘日,且先休息一下,以備日後廝殺。」林沖亦無不可,於是三人整頓軍馬,隨摩羅入寨。
這蠻人寨子在山陵環保之中,內有平壩,多水流林木,四面環山,風景秀麗。蠻人竹樓,多依山傍水而立,貌似簡陋,其實堅實。三人皆是北方好漢,見這等情形,贊歎不已。林沖道:「誰言蠻人不曉文化,今觀這風景,實與中原各有風色也!」魯達道:「常聽人講蠻人如何粗鄙,我倒頗佩服他哩!其實都是一般百姓,各有肝膽,何必分得高下?」
其時天色已晚,摩羅吩咐殺牛宰羊,大擺宴席。土釀米酒一壇壇敲開,又有無數打得幹鮮野物,滿滿地堆著。月上梢頭,寨子中篝火熊熊,人聲鼎沸,柴進、魯達、林沖帶來的軍士與眾蠻人擠坐一團,火上羊腿豬脊烤得焦香滴油。魯達生來愛吃酒肉,漢朝生活清苦,雖在軍中,因米糧不足,未敢放肆。今日得此機會,自是不必客氣。那蠻人釀造的米酒本不濃烈,入口只是甘醇,魯達舉若飲水,須臾之間,連盡一壇。興之所致,只用手撕扯大塊肥肉,嚼得滿襟留油,快活欲仙。那摩羅、摩沙見魯達豪壯,異常歡喜,只顧大碗敬酒,自己也是狂吃豪飲。柴進、林沖暗自發笑,也豪情大發,碗到酒幹。兩個蠻酋更是高興。忽魯達道:「今日我等一見如故,何不就此結拜兄弟?」摩羅大喜:「對,拜了兄弟,便是一家,以後也好照應。」林沖聞言,也喝采:「甚是!」對柴進道:「柴大官……柴將軍,何不也……」柴進低聲道:「我若也結拜,萬一被劉備得知,這交州不好拿了。」林沖點頭。魯達道:「結拜便快來結拜,這廝羅嗦甚麼!」林沖道:「柴將軍父母有命,不便與異姓結拜,就我四人結拜即可。」魯達罵道:「甚麼父母有命,不就是……」林沖趕緊止住,拉了摩羅、摩沙,四人敘了年齒,魯達最長,摩羅大林沖止二個月,摩沙居幼。於是摩羅令蠻人取來公雞宰殺,汲血混酒,四人分飲,指天立誓,結拜為兄弟。時眾蠻人與士兵皆醉,蠻人便起,牽手圍火跳躍舞蹈,口中囈呀唱詞。只聽鼓點咚咚,銅鈴脆響,眾蠻人手舞足蹈,搖頭扭腰,好不快活。柴進等的士兵也不由興起,紛紛加入。大家吃喝玩樂,盡醉一夜。
次日早起身,三人整頓行伍,出了寨子。忽報士‧譴弟士壹將兵萬餘前來。魯達道:「這廝前來,正是燈蛾撲火,自取死耳!」柴進道:「整頓全軍,急速逆戰!」摩羅道:「弟兄們有事,我率本部蠻兵相援!」柴進道:「且慢,我卻另有一事欲煩勞大王。」摩羅不悅道:「你這將軍甚是不直,先不肯結拜,今又不肯要我幫忙,敢是看不起我蠻人?」柴進道:「豈敢!只求大王如此如此……」摩羅笑道:「不肯要我廝殺,卻耍這等花招。」依計而去。柴進、林沖等催動軍馬,盡皆向東進。
行無數裏,正遇交州人馬。兩陣列開,士壹旗號大書「漢合浦太守定南校尉」,兩邊排開十數員牙將,倒也威風。這邊柴進出馬道:「士將軍,你兄弟占據南國,並為列郡,既遵從漢室旗號,今我主劉皇叔雄兵到此,當速速裹甲來投,不失為國家明臣,怎可起兵抗拒,莫不知逆天者亡乎?」士壹大罵道:「豎子胡言,劉備植席販履之徒,枉冒皇室,割據地方,今又遣汝等無名鼠輩,犯我州郡。我亦不與你說口,有膽的,過來一戰便罷!」話音未落,柴進身旁林沖大怒,拍馬沖出,士壹軍中一將手使雙刀出馬叫道:「我乃騎都尉鮑範也,鼠輩領死!」林沖並不答話,拍馬逼上,戰不三合,抬手一矛,戳死鮑範。交州軍大驚。林沖一言不發,旋馬自回。士壹旗門下,大將胡卦挺槍出戰,魯智深叫聲:「來得好!」提禪杖跳出,兩個馬上步下,盤旋交戰,約十數合,魯智深一禪杖打折胡卦馬腿,那馬重創倒地,把胡卦顛下地來,早被魯智深手起一杖,打得腦殼裂成兩半,一命歸西。交州軍無不悚然。這邊柴進看見,急令擂鼓,小校搖動大旗,林沖一馬當先殺出,眾軍將如波浪沖湧而來,交州軍當者披靡,陣腳即刻崩裂,士壹彈壓不住,撥馬先走,頓時兵敗如山,降者不計其數。柴進、林沖、魯智深督軍追殺十餘裏方回。
當夜相議,柴進道:「交州地方廣大,若是單靠武力,恐難盡得。日後交戰,當設法服其心志也。」林沖道:「士燮居南二十年,勢力深廣,今士壹雖敗,並有大軍卷土重來。」魯智深笑道:「林教頭如何這般說,我軍雖寡,卻甚是精銳,他若前來,正好一舉殲滅!」次日,轉軍向東,直進於縣。
卻說士壹一戰兵敗,計點士卒,折損十之三四,不由歎道:「這劉備軍將竟如此厲害,如何了得?」正與副將商議間,外面令兵急報,卻是士燮與三弟士‧,起交東、廣南兵三萬餘前來。士壹急忙迎接入大帳,兄弟三人齊商量。士壹說了戰況,士燮道:「我原意劉備方得荊南,左右未安,必不敢來犯我交州;及聞彼軍南下,然不過五千,依無以為大患,故先叫蠻王摩羅阻擊,再叫義彥引兵去戰,誰知卻被殺敗。故從東引兵來抵擋。」士壹道:「劉備派來之將名不見經傳,卻是威猛異常,下次交戰,我當分兵誘之,然後三面夾擊。」士燮道:「義彥此計甚好。」於是安排下去。
次日,人報劉備軍進於縣,士燮便盡發人眾前往迎敵,安排如此如此。這邊柴進將本部軍馬,列成臨戰之勢,逼近縣城。至縣十五裏,右側士壹引弱兵數千挑戰,罵道:「前一日不慎輸了,今日汝還敢來戰乎?」林沖笑道:「真有不知死的。」拍馬而出。士壹掉頭便走,林沖按馬不追,嘿嘿冷笑。後面柴進揮軍上前,布置如此如此,便叫魯智深引五百步軍開頭,全軍直追趕而去。
走了數裏,士壹軍翻過一道小丘梁,柴進下令加緊進發,趕上丘梁,只見下面卻是一個盆地,四面皆是丘陵,士壹軍正在前追趕。柴進冷笑道:「雕蟲小伎,欲何謂耶?」便令魯智深引五百步軍追擊下去,自按大軍緩緩下坡。
忽地四下裏鑼聲亂鳴,無數蠻兵如江流匯集,直入參戰。交州軍大驚之下,軍心立亂。士燮謂士‧道:「事急矣!我等當速率本部親兵殺出,以定軍心!」於是縱馬率親衛兵將,殺下山坡。才到半途,山脊上一彪軍突起,為首一將身長七尺九寸,環眼圓睜,背後旗大書:「梁山五虎將天雄星豹子頭林沖」,直從背後掩殺下來。士燮衛軍怎料得後背竟出敵人,立時土崩瓦解,直潰下山。士燮見林沖追殺而來,不敢招架,伏鞍而逃,方到穀底,斜刺裏殺出一隊蠻兵,為首摩沙高呼:「士大人,今日為了俺哥哥,只好拿你送禮了!」士燮正在叫苦,一人大喝:「蠻子休得傷我父親!」殺出一員小將,手使月牙戟,擋住摩沙。二人大戰三十餘合,摩沙漸漸不敵。此時士燮已向山後逃竄,林沖見勢,放馬奔下,直追過去,那員小將棄了摩沙,來敵林沖。兩人矛戟並舉,戰約十數合,林沖大喝一聲,音若雷霆,那小將先戰一陣,已然力怯,又見自家軍馬混亂,不由心慌手慢,被林沖右手持蛇矛逼開月牙戟,左手輕舒猿臂,把那小將攔腰抱住,擒過馬來。此時盆地之中,交州軍已然群龍無首,四面丘陵,又沒個逃處,只是惶惶亂跑,各軍將自顧不暇。士‧、士‧值缺;な扣貧崧範‧擼‧揩‧從小路走脫,士壹被魯智深打倒馬匹活捉。三萬餘交州軍,陣亡五千,降者逾萬。繳獲戰馬七百餘匹,甲杖不計其數。原來柴進見士壹出戰誘敵,便知其意,一面喚蠻王摩羅引軍潛進包抄,一面叫林沖帶精騎五百,抄到盆地之後,看這邊狼煙起信,迭次殺出,又故意叫魯智深引五百精兵誘敵大軍出動,反客為主,待其士氣衰敗,各路再起,因而大獲全勝。這是柴進在梁山拜吳用為師,學得不少韜略,因此有此計略。
當晚安營紮寨,推過俘虜來問。那員小將原是士燮次子士徽,推入帳中,只是破口大罵,直立不跪。魯智深贊道:「好漢子。」柴進又令推過士壹問道:「將軍今日被擒,可願屈服?」士壹冷笑道:「若非蠻人造反,我二人之位當易也!可恨這幫蠻子,往日施恩不吝,一朝如此背信棄義!今日既然被擒,要殺便殺,何必多說!」林沖聞言起,親釋叔侄二人之縛道:「二位義士,我等安敢得罪?」扶到自己之座上。士徽、士壹只不作聲。柴進令送入酒肉,二人自取來吃,卻還不說話。
正僵間,人報有人求見。柴進、林沖二人出帳看時,卻又是一個青年將軍,見了二人拜道:「二位將軍,請恕家父一命!」林沖問:「請問將軍是誰?」那少年道:「我乃士壹之子士匡也。今日家父陣前被擒,我孤身入此地,願替從一死,只求能放了家父。」柴進看了林沖一眼,道:「你若能降,我便放了你父親,並保你為官,如何?」士匡道:「我叔伯父子鎮守此地二十餘年,豈有降者!今願身受萬剮,以替回家父一命。」柴進道:「我若不放汝父,反將你殺了,若何?」士匡凜然道:「我既身入此地,豈有顧惜命哉!只是將軍若如為如此無義之事,縱然得九州之地,須臾必覆亡!」柴進感歎道:「交州之地,一門父子皆如此英烈,豈有他也!」便對士匡道:「公子請進帳再敘。」
進得帳來,柴進吩咐給士匡送上酒茶,教與士壹、士徽同坐,一邊道:「士威彥鎮守交州二十年,威名遠震,我等不勝欽佩。只是今日漢賊曹操把持朝政,時欲篡逆,我主劉玄德為匡扶漢室,起兵聚義,交州乃大江之背,故勢在必得。今日奉命入公等境地,實屬無奈。只是公等請思想,交州地界如此,東有孫吳,西有劉璋,焉可保淨土?莫若齊聚劉皇叔旗下,共捍大業,豈不為美?」士壹道:「承將軍厚愛,只是未得兄長將令,不敢貿然說話。」柴進點頭:「說得是,今晚不才喧賓奪主,便請諸位且盡一醉。明日我親自送回。」吩咐把盞。士壹父子叔侄三人便也不客氣,賓主相飲,盡夜方散。
至明,柴進又吩咐取士壹、士徽戰馬、鎧甲、兵器,同士匡一起送出營門之外。柴進對三人道:「我等心意,望告知令兄,我等翹首以待。若是無意,則戰前一決生死,亦無怨恨。」三人感激涕淋,再三拜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