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醉玲瓏 中卷

十四夜 作品,第53頁 / 共1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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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劉備便以魏延、史進引精兵六千,各自攜帶十日幹糧,從子午穀進軍。又遣楊儀引二千軍士,三千民夫,押運輜重,隨後往繼。一面自引軍不時攻打斜穀,以防曹洪發覺。

魏延、史進與六千軍士,輕裝便履,跋涉山穀之中,渴飲山溪,饑餐幹糧,說不盡一路辛苦。到第十日,幹糧幾乎吃盡,尚未出穀。於是眾皆惶恐。魏延與史進商議:「今若等楊儀後隊到來,只恐貽誤戰機。穀口便在眼前,不如一鼓作氣,沖了出去。」於是一邊教人往後隊催楊儀加緊發送幹糧過來,一面向獵戶樵夫打聽。只說這子午穀口還有一日路程。魏延便教眾軍,采摘野菜樹皮,和著剩餘的幹糧,一起分吃了。魏延自與史進兩個也隨眾軍同吃。吃罷,連夜趕路。

次日正午,忽看前面山穀拐處,有軍隊炊煙。史進道:「敵人截斷穀口,如何是好?」魏延厲聲道:「既已到此,豈有退路?」遂召集眾軍道:「我軍跋涉十數日,行數百裏到此;進有敵軍,退無糧草;今若欲得生,必殺破此眼前之敵,然後去曹軍營中造飯!狹路相逢,勇者為勝,某魏延雖是個匹夫,當身為諸君先!」眾軍士齊聲大呼:「願隨將軍死戰!」魏延遂與史進,同在隊前,率領眾軍,一起突前。轉過山穀,只見曹軍一座營寨屯紮,約莫二千人。魏延當先大喝,提刀劈開柵欄,沖進營去。背後六千精兵,一擁而進,便在營寨內外,混戰起來。那曹軍營地其實立得甚是堅固,只是未曾提防,須臾之間,被漢軍殺死數百,餘者大半投降。領頭軍官,被史進砍殺。魏延部下眾軍殺進曹營,便如六千只餓虎,徑直沖入後邊軍灶之處,搶奪曹軍米飯小菜,一陣狼吞虎咽,吃得滿營都是咀嚼吞咽之聲,看得投降曹軍目瞪口呆。那魏延、史進大步闖進曹軍中帳,正好桌上擺了酒菜,魏延看得大喜,往墊子上張腿坐下,抓起一只燒鴨,整個兒便啃。史進亦不客氣,把個豬蹄子嚼得滿口滴油。兩人一陣猛吃,稍稍緩解饑火,這才相互看看,都不由哈哈大笑。

忽然一小校進來,卻是派往後隊聯絡楊儀的,上前稟報:「報二位大人……」話未說完,看兩人吃相,不由吞咽口水。魏延問道:「你可曾吃飯?」小校搖頭道:「兼程趕來,已是一日不曾進過水米了。」史進聞言,把桌上烤牛肉切了一塊,遞過去:「且邊吃邊說。」小校道謝,雙手接過,猛啃一陣,然後喘氣道:「後……後隊……」嘴裏塞滿牛肉,說話困難,魏延見狀,把一碗酒遞過去,小校一口飲了,繼續道:「後隊楊儀大人所率輜重,離此地尚有三日路程!」魏延聞言大怒,把手中啃剩一半的燒鴨重重往地下一扔:「這匹夫,出征之日,千萬叮囑,不可離開我一日路程,今日竟躲在如許背後,顯是欲陷我絕地!某見他,必手刃之!」正是:方喜五髒皆得利,複怒同僚未一心。不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

第五十九回:漢軍勇取長安城,曹真兵退散關道

兩個點起軍馬,便教繼續進發。誰知方到穀口,前面哨探飛報:「將軍,穀外有曹軍數千,列陣堵住。旗號乃夏侯懋也!」魏延聞之,回顧史進道:「事以至此,唯當決死戰也!」史進道:「我軍自山穀出,襲滅營寨,故被夏侯懋得知。但他並不知我軍底細,可以用計誘之,亂其軍心,然後乘機突破。」魏延點頭:「大郎說的是。」思索片刻,咬一咬牙:「今有一計,卻帶三分弄險。」遂與史進說了。史進點頭道:「此計甚好。」

於是魏延傳令三軍,盡皆鼓號大張,列成整齊隊列,步伐整齊,向穀口外行去。前面旗號大書「大漢先鋒,征西將軍魏」「大漢後將軍,梁山九紋龍史」,魏延、史進並馬在前,目光儼然,威儀萬分。隊尾,卻教俘虜的千餘曹軍士卒,各把鼓號沿山穀排開,打得震天響,逶迤數十裏,山穀回音激蕩。直作出驚天聲勢,直出穀口來。

再說那夏侯懋駐守長安城中,忽聞報有漢軍從子午穀來,穀口營寨已經覆滅,大驚,便要死守城池。鐘繇道:「子午道大軍難以驟至,此必是敵軍先頭所部。將軍可引兵封住穀口,就勢擊之。若待其出得狹穀,把周圍要地占據,則關中危急,子廉將軍危急也!」夏侯懋聽他這等說,遂引本部三千軍馬,及二千關西軍,往穀口列開陣勢。黃昏時候,先聽得山穀裏鼓點震天,步伐動地,心下不由有三分畏懼。須臾,邊看夕陽之下,漢軍隊列整齊,魚貫而出。當先兩大將舉止沉默,正是魏延、史進。背後士卒,皆一言不發,刀槍上肩;又以盾牌為前部,徑直前進,竟如對曹軍視而不見。山穀之內,由遠及近,鼓號聲響蕩不絕,正不知有幾萬人馬。夏侯懋看得心驚膽戰,回顧副將道:「鐘大人欺我!這敵軍少說有三五萬之眾,如何教我帶五千軍馬前來抵擋,莫非害我乎?」正說之間,漢軍已逼近陣前,夏侯懋急教放箭,誰知漢軍並不回擊,只是有盾牌遮攔,一面繼續進發,愈顯威勢悚然。夏侯懋兩股戰戰,三十六個牙齒捉對兒打架。眼看走近五十步處,魏延忽然將手中刀從上往下一招,只聽漢軍陣中,殺聲暴起,全軍沖湧而來。夏侯懋大叫一聲,回馬便走,曹軍一起退後,正是久病之軀,豈當虎嘯,那曹軍數千之眾,頓時丟盔棄甲,自相踐踏,被漢軍隨後押殺,死者無數。夏侯懋丟了大眾,一氣狂奔,直往長安城而去。

魏延、史進一戰勝了夏侯懋,待要追趕,部下多是步卒,連日跋涉交戰,疲憊不堪。魏延與史進商議道:「雖然勝了夏侯懋,若不得打下長安,只怕他閉門死守,我困頓城下,終不可取。」史進道:「全聽將軍安排。」魏延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妨索性再作個大膽……」遂安排道:「將軍可引一半軍馬,大張旗鼓,往長安南門進發;我卻引輕軍,向長安東門包抄;一面教少許軍士,押著降卒,在子午穀口附近多打火把,鼓號齊做,以為虛兵之計。敵軍若畏懼,我便可乘機奪城。」史進道:「我軍本少,如何還能這般分散?」魏延道:「敵軍若堅意守城,我縱然合兵一處,亦不能得手。所幸現在暮色將臨,方才又殺了夏侯懋一陣,只賭曹軍心慌,不敢死守了。」史進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盡力而為!」於是教部下軍卒造飯休息一個時辰;一面教人在穀口內外數十裏升起無數煙火,以震懾敵人軍心。待到亥時,整頓軍馬,向長安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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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夏侯懋一路狂奔,直回城下,鐘繇出來道:「子休此出戰如何?」夏侯懋喘息道:「賊軍甚多,我力不能支!大人快設法罷……」鐘繇道:「子午道地形,如何會有敵大軍?」正說之間,西門火光大作,無數軍馬整隊而來。夏侯懋大驚,便要逃走,鐘繇道:「敵軍縱然到來,當堅守城池,以待大王援軍,如何便走!」夏侯懋聞之,勉強整軍入城。上城樓看時,下面夜幕之中,漢軍隊列整齊,直逼城下,當先史進手提三尖刀,吆喝罵陣。再遠看子午穀,山道之中,火鼓震明山川,心下寒意大作。鐘繇看他膽怯,道:「子休不必擔心,長安城池堅固,糧草充足,又有數千軍馬,可以長相持也。大王正於許都調兵,旬月之間,救兵便到,裏應外合,可破賊軍,功莫大焉。」雖得他如此打氣,夏侯懋還是戰戰兢兢。那漢軍到城下,只是叫罵,卻不攻打,夏侯懋回顧鐘繇道:「敵人大軍壓境,卻不攻城,莫不是另有陰謀?」話音未落,小卒來報:「大人,東門外一派火光,不知多少敵軍,當先大將旗號,正是魏延!」夏侯懋驚得手足亂抖:「鐘大人,元常公,敵軍不攻城,原來是欲斷我退路也!事至如此,長安守不得了,速速讓城別走罷。」周圍士卒聞言,盡皆慌亂,鐘繇大怒,拔劍出鞘,厲聲道:「亂言者斬!奉令守城,豈有敵軍未攻,先行退走!昔日曹子孝守樊城,大水離城頭數尺,而得堅持,今長安城郭,勝於樊城;魏延之勢,豈比關羽,而妄談『讓城』,何以讓焉!敵軍不過虛張聲勢,欲我自亂耳!諸將各守城頭,不得擅離!」夏侯懋被他一喝,唯唯連聲。鐘繇遂自引百餘精悍護衛,往東門去查看。

待到天明,魏延、史進匯合,長安城已得,收到降卒二千餘,倉廩繳獲糧草,不計其數。夏侯懋被擒住,可惜拉下馬時跌破了頭顱,捱到正午,竟然死了。魏延冷笑道:「此等草包,死何足惜。」又問王英、扈三娘名姓。史進不會說謊,卻也不敢直講,只說「是我自幼朋友,多年不見。」王英、扈三娘又自道:「早聽說劉皇叔對百姓仁義,因此前來投效」雲雲,魏延自然不疑。於是叫大擺酒宴,犒勞士卒。

下午,複召集商議,魏延欲繼續發兵出城,斷曹洪軍歸路。史進道:「不可。我軍只數千,雖有降卒,未知可用。昨夜雖然以虛兵瞞得一時,虛實必被看破。今日只堅守長安,等待陛下前來就是。」魏延方止。

又過兩日,楊儀率領輜重隊出子午穀口,來到城下。魏延正與史進、王英、扈三娘飲酒,聞之,一言不發,將桌子推開,起身取了大刀,出門上馬,徑直望南門來。史進看得不好,急急起身跟出。王英、扈三娘不明底細,史進也顧不得解釋,只在後面叫:「文長將軍,且慢,且慢!」魏延理也不理,自顧出了南門。楊儀正在馬上張望,忽見魏延殺氣騰騰,拍馬而來,大驚之下,一面叫:「文長將軍,這是為何?」一面打馬便走。早被魏延馬到跟前,手起一刀,楊儀嚇得身子一滑,從馬上爬下,抱頭就走,魏延雙目噴火,舉刀亂砍,楊儀一面哭叫,一面胡亂躲閃。幸得後面史進急急飛馬趕來,抱住魏延:「文長兄,有話好說,且莫動手!」魏延方棄刀,戟指楊儀大罵道:「汝這無謀腐儒,不義匹夫!我與史進將軍在前甘冒生死,奇襲堅城,叫汝輜重緊跟而上,不得拖延,汝竟晚了二日!若不是王英、扈三娘二位將軍仗義相助,我數千將士豈不盡數被你這奸人害了!陛下的複漢大業,豈不也斷送於此!今某不殺汝,難消此恨!」言迄,拔劍又欲砍殺。楊儀哭訴道:「文長冤屈我了,我率領五千人眾,都是大小車輛,沉重南行;又兼山路崎嶇,晝夜兼程,方才來此,非是某故意拖延也。」魏延道:「汝明明是貪生怕死,還敢說嘴耶!」楊儀道:「文長不信,可喚士卒民夫來問。」史進一邊勸住魏延,一邊叫了民夫來問,確是山路崎嶇,車輛常常陷住,又遇泥石崩塌,多番險阻,竭力趕來。魏延聽了,怒氣方消:「如此某錯怪威公了。」史進道:「同是為了陛下興漢大業,莫傷了和氣。」楊儀佯笑道:「這個當然。」於是相互攜手進城,共同飲宴。一面安排軍力,嚴守城池。

且說曹洪等在斜穀關,忽然鐘繇遣人來報,說夏侯懋怯敵自亂,魏延從子午穀奪取長安。曹洪聞言大驚道:「我只說子午穀險峻,大軍不得輕過,長安軍馬萬人,自足堅守,豈料竟有如此事情!如今後路已斷,如何是好?」張‧道:「長安既失,我軍切不可於此處耽誤,當急急走‧縣退往鹹陽,以免全軍覆滅於此!」曹洪道:「只是我若退,若被劉備大軍追殺,如何是好?」張‧道:「鐘大人自長安走斜穀大路來此,比賊軍略近數十裏,想來劉備尚且不知。如今可一面告知曹子丹西路人馬,一面佯作大軍攻伐之勢,乘機退兵;卻於道路兩側,安排引火之物,敵軍若追,就勢燒之!」曹洪大喜,便令張‧、王雙引軍佯攻,史渙安排道路火燒,自己鎮守大營,預備退兵。

此時蜀漢軍中,法正恰到後隊巡看糧草;劉備遣陳到、王平、劉琰引軍攻打關隘,本來只是牽制,因此並不曾死戰。到黃昏時分,漸漸松懈,忽然關上金鼓大作,張‧、王雙分兩路殺下關來。漢軍不防,一時慌亂,陳到上前抵住張‧,王雙舞刀沖殺,王平欲待上前迎戰,被王雙一箭射倒坐下馬,連人顛仆下來;劉琰上前去救,戰無數合,抵擋不住,只得保了王平敗走。陳到看左右紛紛敗退,也只好回馬自奔。劉備在中軍聞說,急急令武松、廖化前去接應,只叫小心,不可冒進。武松、廖化二將點兵去時,漢軍前隊已自退下,曹軍卻不追趕,只在關下擂鼓搖旗。武松欲待上前沖殺,廖化勸道:「陛下將令,不可冒進。」武松只得站旗下看,心頭氣鼓難忍。

須臾,法正自後營回到中軍,見了劉備,聞說曹軍忽然反擊,思索片刻,猛地道:「是了,恭喜陛下!」劉備道:「何喜之有?」法正道:「曹軍堅守多日,今日忽然出戰,定是魏文長取了長安城池,他所以出戰,乃就勢退兵也!今可急出擊之!」劉備聽了,尚且半疑,子午穀流行馬報,說魏延奪取長安。劉備大喜,急叫武松、陳到引軍殺敵。武松早按捺不住,聞令頓時當先殺上,卻看張‧、王雙並不交鋒,自顧退入關去了。劉備叫扣關攻打,漢軍把雲梯、沖車、井闌一番備齊,武松先登而上,卻看關上虛插旌旗,已無守卒。片刻之間,漢軍一擁而入,關內盡皆空曠,且多處已被搗毀。法正道:「可惜,可惜,叫曹洪走了。」劉備道:「既然如此,可急急起兵去追!」法正道:「不可,山路狹窄,若是被彼火攻,得不償失也。」遣人去探看,果然山路兩側,多有柴草油脂埋伏。劉備道:「那如何是好?」法正道:「魏文長在長安,雖得了城池,只恐兵力不足,若被操賊大軍圍攻,難以支撐。今日可先遣一路軍,再沿子午穀往增援;那曹真引軍在陳倉駐紮,此時當還未曾得知消息,不可放過,發一路軍就此往西北面截斷歸路,與趙融、傅彤、士徽合力殲滅之;陛下自引大眾,沿斜穀大道緩緩前進,前出長安會合,則關中自為我得也。」劉備道:「所言甚是。」遂遣吳懿、黃信引軍一萬,往西北切斷陳倉道路;自與眾將整頓軍馬,四平八穩,順斜穀往長安進發。

再說那曹真、郭淮、孫禮在陳倉要地屯駐,漢軍挑戰,屢屢不出,倒也平安。忽然得報,長安失陷,曹洪已自退軍了。曹真大驚:「子孝叔父好生無義,竟不等我部,獨自退軍!」孫禮道:「我等也急退罷。」正說之間,忽然又有探馬飛報,說漢軍一路,已從斜穀迂回,切斷後路。曹真聞言,臉色變道:「如此前後受敵,我軍死於此處乎?」郭淮、孫禮亦是面面相覷。當下有軍中校尉郝昭出列,慨然道:「陳倉地勢險要,今我軍兵強馬壯,又不乏糧草,何不就此死守於此,也教數萬漢軍不敢輕舉妄動?待大王自中原起兵收複關中,進取南鄭,自然解圍。」曹真聞言,撫其背道:「將軍所言甚是。」於是教全軍加緊整備營壘,以為防備。

不料消息傳到,士卒聞說後路斷絕,盡皆恐慌,滿營議論紛紛,流言大作。曹真憂愁道:「昔日東吳陸遜屯兵夷口,擋住劉備十萬大軍,一年巍然。後只因外援絕,流言起,數日之間,軍自崩散。如今這等下去,只恐難以堅守,如何是好?」眾將相互商議,都是無可奈何,渾似坐以待斃。忽然有一少年求見。曹真看時,卻是自己軍中小校鄧艾,字士載。本為義陽人,後遷居汝南。因少時喪父,為人放牧牛馬。曹真於汝南駐軍時,看他幹練,於是收到軍中,作個親隨小校。那鄧艾口吃,故而軍中眾人頗有輕慢,然應對不失風範,且凡所屬事務,皆甚妥善,於是曹真愈加賞識。

此時鄧艾入見,謂曹真道:「將軍,我軍困於陳倉,不知將軍將欲圖何?」曹真雖看他年幼,卻也認真答道:「欲多備糧草,堅守待援。」鄧艾道:「非也。陳倉之地,易守難攻,山道險要,甚易斷絕。若是以千人築城於此,可稱無敵。今萬眾在此,糧草雖多,卻少水源。若被敵軍兩頭卡斷,我軍自亂也。」曹真聽得悚然,道:「那士載以為當如何?」鄧艾道:「某雖不才,當日隨將軍來關西,便已探聽得周圍地形,有一小路,通散關。以地方度之,尚未被敵軍占據,將軍可急引將士,輕裝出發,順路到散關,再渡謂水,然後與曹洪都督匯合也。」曹真聞言大喜,引鄧艾轉到後帳,對眾將說了。眾將各自喜悅。郝昭獨出道:「鄧士載所言有理。陳倉險地,若得以千人鎮守,可稱。乞將軍與我一千軍馬,在此安頓,可牽制漢軍多處也。」曹真搖頭道:「我大軍既去,如何忍心以君千人陷身十萬賊軍之間?不可不可。」郝昭道:「陳倉一地在手,則長安、西涼,相互呼應,進可窺漢中,此百利之舉也!乞將軍肯准!」曹真道:「如今賊勢囂張,一軍一將,皆國家所持也。君不可自冒幹險。」堅決不准,郝昭黯然而退。

當夜,曹真與郭淮、孫禮等,將全軍將士整頓,分列各部,依次沿小道西進。沿途禁聲。那小路甚是艱險,又沒於兩山夾穀之間,起伏陡峭,曹軍都走得不安。將近天明,前隊望見散關,都心中暗喜。忽然前面路口之旁,殺出一彪軍馬,高呼:「賊軍休走,快快納命來!」曹軍皆失色。正是:方離萬丈險阻地,有逢一路埋伏軍。不知曹真性命如何,請看下回。

第六十回:姜維智取南安郡,馬超力戰天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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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曹真聞長安失陷,曹洪撤兵,急急采納鄧艾之計,延小路走散關。前隊方出路口,殺出一彪軍馬,曹真大驚:「我命休矣!」郭淮道:「敵軍隊伍不齊,並非精兵,且先一戰也!」遂挺槍殺出。迎面一個將軍截住,卻認得是前番漢中交手的馬超部將穆弘。兩個交馬十數回合,孫禮見郭淮不能取勝,亦驟馬上前相助,穆弘遮攔不住兩個,回馬便走。那部下軍卒才數百人,雖然占據了地形,被曹軍一陣沖散,都走上關卡去了。曹真整頓大隊到關下,郭淮道:「敵軍占據散關,我等不可久留,當速速渡過渭水,再打探兩邊消息。」曹真從之,叫孫禮安排船筏,過了渭河,方才紮營,一面去渭北諸縣催促糧草,一面探聽消息。忽打探得,漢軍分兵北進,已盡略西涼三十八縣,唯有天水孤懸。曹真驚道:「敵軍主將是誰?」探馬曰:「正是馬超馬孟起。」曹真聞得「馬超」二字,如頭頂一飄冰冷水澆下,頓時有些透骨寒意。忙叫探馬再細細打聽。

原來馬超在劉備面前堅決請令,遂引馬岱、施恩、穆弘、穆春、李恢、費‧,並西涼降將韓德,率領本部軍馬一萬餘人,從下弁、武都,取洮陽進軍。那涼州刺史,便是楊帛,整備軍馬,欲待相迎,結果被馬超一戰殺得大敗。欲待奔回,誰知部下戰將打虎李忠,便是昔日馬超起兵反曹,臨陣背反,斷送西涼那個,卻又再次倒戈,關閉了洮陽城門。於是楊帛與部將梁寬、姜敘等盡皆戰死。所部軍士,降者太半。馬超進了洮陽,因恨李忠背反,欲殺之。施恩、穆弘、穆春勸道:「李忠昔日乃因曹操勢大,而中楊帛之計,故不得已而降。今日獻了洮陽,立下大功,足以折罪。將軍欲建功業,當安人心,望恕其過。」馬岱、費‧亦勸,於是馬超重收李忠為部下。整頓軍馬,便欲北進。費‧道:「今有天水、南安、安定三郡,為雍、涼咽喉,可分兵取之,以為立足,進可席卷西涼,退可與陛下大軍相聯也。」馬超道:「甚好。」遂令馬岱、韓德、穆春、費‧分兵一半,攻取三郡;自與施恩、李恢、穆弘、李忠引一半軍北進涼州。馬岱道:「兄長深入涼州,只恐兵馬太少。」馬超哈哈大笑:「某自幼在涼州,今回歸故裏,是猛虎歸山也。兵馬多寡,豈在話下!」遂分兵而進。果然,馬超所到之處,涼州地方,望風而降。又有昔日與馬超共同起兵反曹,共是韓遂、楊秋等九部兵馬;後被曹操施加反間計策,有相互殘殺死者,有為曹操擒殺者,唯餘楊秋、侯選二部幸存。看馬超得劉備重任而來,遂引各部餘眾,一起歸順。又有羌胡部落,競相效忠。未到一月,西涼皆定。馬超麾下軍馬,平添二三萬,且頗有精銳,正是蛟龍生角,猛虎出牙,實力大張。忽接到馬岱傳報,言攻克南安、安定二郡,卻在天水受挫。馬超便教施恩、侯選鎮守西涼,自與李恢、楊秋、穆弘引軍二萬,再回師天水。

原來馬岱、費‧引軍往三郡進發,那南安太守楊陵,乃是楊帛族弟,聞漢軍來,為報兄仇,點兵守城。誰知部下偏將,卻是韓德長子韓瑛,得了韓德密信,乘楊陵不覺,背後一刀砍死,開了城門,放進馬家軍,馬岱遂兵不血刃,得了南安。費‧道:「今得南安,當進天水、安定二郡。」馬岱道:「天水近,安定遠,先取何處?」費‧道:「天水近,必然有備,我等偏生先取安定。」遂留穆春引軍三千,在南安作出進逼天水之勢,只叫守城。馬岱、費‧、韓德引軍五千,從背後抄襲安定。那安定太守崔諒,原以為漢軍必先攻克天水,才會前來。不防驟然之間,兵臨城下,頓時大驚。又兼韓德、馬岱在西涼素有威名,於是舉城投降。正相慶賀,人報天水曹軍攻打南安,城池複失。馬岱大驚。

原來天水太守馬遵,先聽得馬超起兵攻略西涼,又聞馬岱分兵打下南安,便自准備。忽然又聽說漢軍繞過本郡,攻取安定去了,急急招屬下商議。卻有本郡一個少年,名叫姜維,字伯約,平時頗好講論兵法,又善用一條銀槍,雖然年幼,在本郡頗有賢名,任從事之職。當下對馬遵道:「賊軍處處分兵,是自恃勇武。然其大隊迂回安定,我當以本郡為依托,發兵反收複南安,如此則賊軍後路斷絕,必然自死!」馬遵道:「只是我天水兵馬,不過三四千人,如何有力反攻南安?」姜維道:「兵不在多,在其用也。太守與某二千軍,保取南安來獻!」馬遵躊躇再三,乃撥與姜維二千軍,尹賞、梁緒為副,前出作戰。

姜維出了城,謂尹賞、梁緒道:「太守心下總是怕的,我等須得立些功勞,方教他寬心。我想賊軍大舉而來,必然氣勢旺盛,可以示弱誘之,然後引入伏擊。」遂教二將各引六百軍馬,埋伏於郡府西邊甘穀兩側,自引八百軍,前往南安挑戰。

天水子弟真英才,弱冠擒賊揚邊塞。虎膽敢向陣前爭,奇偉當誇黃金台。

姜維占了南安,謂梁緒、尹賞道:「南安雖占領,賊軍大隊已往安定去。無論成敗,定要打我天水本郡。梁緒可引五百兵在此守城,牽制敵人,我與尹賞再回本郡伏擊。只是敵軍攻我安定之軍,不比此處副賊,定然有備。因此我等不必回轉郡府,徑直往河口埋伏就是。」於是點起軍馬,再出南安,不回天水郡府,自從郡北抄小路,往長離川岸濱埋伏。

再說馬岱、費‧攻取安定,忽得韓瑛派遣小卒來報,說南安失陷,馬岱驚道:「如此我軍後路豈不斷絕?」韓德道:「既然如此,我等可急回軍擊天水!彼主力在外攻取南安,天水郡府守備必然空虛,若是破得,南安還不是我的!」費‧道:「敵將既有智謀取南安,必非等閑,我等不可小看了。」馬岱道:「可令韓瑛率領本部,牽制南安敵軍;我等急行,直取天水可也。」費‧悄聲道:「安定太守崔諒雖然歸降我軍,不知底細;可令其同行。此間交韓德將軍鎮守。」馬岱道:「文偉所言甚是。」於是留韓德鎮守安定,馬岱、費‧、崔諒引五千軍馬,再從安定直取天水。沿途探馬來報,都說天水郡府未見動靜。馬岱大喜,於是加緊督促諸軍前行。行到長離川河邊,便要渡河,費‧止之曰:「天水守軍縱然不多,豈有毫無動靜的道理?其中必然有詐。這長離川水流湍急,若是貿然渡河,萬一敵軍在西岸埋伏,我軍分於兩下,豈不為敵所乘?」馬岱道:「既然如此,便先派遣五十名勇士,渡河打探。」哨探得對岸並無軍馬,馬岱便教發兵渡水。誰知方才渡過一半,河東岸卻殺聲暴起,姜維威風凜凜,引軍直突而出。漢軍大亂,崔諒在軍中,顫聲道:「來者莫非天水姜伯約乎?」姜維厲聲道:「背反之賊,也還記得我!」縱馬直進,只一合,刺死崔諒。馬岱大怒,提刀趕來,與姜維兩個交鋒數合,不分勝敗。馬岱悚然道:「俺正當盛年,不想竟勝不得這十四五歲的小兒!」再戰數合,後面尹賞驅兵殺上。此時漢軍留在河東岸的軍馬雖眾,被突然襲擊,早已慌亂。虧得費‧臨陣機警,指揮軍馬,分頭渡河,馬岱親自力戰斷後,且戰且走,好容易渡過河來,損折了數百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