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女按摩師日記

李明誠 作品,第19頁 / 共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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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為了不露出破綻,得想個法子瞞過哥哥,反正他就停留一天,總有辦法蒙過去的。我們三姐妹一商量,真叫「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總能想出辦法。阿春說:「阿靜,可不能讓你哥知道你在桑拿城上班。」我說:「是啊,他要知道我的上班地方,那就壞事了。」阿芳說:「把你哥領到你的出租屋,就一天時間,總歸瞞得過的。」我搖頭說:「那可不行,我哥認識吳姐,一說話,馬上就露餡。」阿芳說:「把你哥嫂安頓在旅社裏,你就請假一天陪他們,到街上轉悠,說說話,吃吃飯,買點東西,一天還不好過啊?」我說:「只能這樣了,我哥問起我的工作,我怎麼說呀?」阿春笑道:「這還不簡單,隨便報個廠名,他還去調查不成?」我說:「那好,明天你們要配合我演戲哦。」阿芳和阿春把手伸了出來,阿芳說:「紅包拿來!」阿春說:「我要獎金!」我笑道:「還沒開機呢,就要演出費了?」

第二天上午,居然下雨了,還打了雷,雨水嘩嘩的,把小鎮洗得潔淨了許多,節日的氛圍,也一下子被沖淡了。謝天謝地,我巴不得雨下得更大點,好打消哥哥來看望我的念頭。可是,事與願違,中午十一點,哥哥打來電話,焦急地說:「這鬼天氣!總算到了,淋了個落湯雞!小靜,你在哪兒?趕快來車站接我們!」我說:「哥,你們避下雨,我馬上就來。」

我打著傘,來到了車站,看到哥哥站在屋簷下翹首以待,他的身邊,站著一位二十幾歲的女孩。我迎上去說:「哥,你們來啦?」哥很高興地笑著,對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小靜,哥兩年沒見你,差點要認不出來了。」我笑道:「我怎麼辦,還是你妹妹啊。」哥哥說:「你在哥的眼裏,就是那個梳著小辮的妹妹,你這一打扮,還真把我看愣了。喏,這是你的嫂子芳芳。」哥哥比以前高了一點,黑了一點,我也長大了,獨立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了。

我親熱地叫道:「嫂子好!」芳芳笑著說:「聽你哥經常誇你,今日一見,果然漂亮,比你哥好看多了。」我笑道:「嫂子也很漂亮啊,我哥有眼光!」芳芳笑道:「小靜,你的嘴巴真甜。」我說:「你們坐車一定累了吧?我們先去吃飯吧。」哥哥說:「隨便一點的小飯店就行了,能填飽肚子就行。」我笑著說:「哥,這你就不對了,你們是出來蜜月旅行,不是體驗生活,怎麼能隨便呢?吃好玩好心情好,才是你們蜜月旅行的宗旨啊!哥,你不用擔心,這裏的花費,有小妹全程報銷啦。」哥哥笑道:「小靜,你現在出息了,能說會道了?」我笑道:「我要這麼大還不會說話,那不成啞巴嗎?」芳芳笑道:「看你們兄妹倆,一見面就鬥嘴。」

我們到了「江南春」飯店,我打電話給阿春和阿芳,讓她們來當我的配角。不一會兒,她們來了,我向哥嫂介紹說:「這是我的好朋友阿春和阿芳,我們可是金三角啊!」哥哥笑道:「好啊,出門在外,是得有幾個朋友,相互照應著。」我點了150元的菜,要了幾瓶橙汁,一瓶白酒。我知道哥哥愛喝酒,我們重慶人,除了喜歡吃火鍋,還喜歡喝酒和打麻將。哥說:「這酒太貴了,拿普通一點的酒吧。」我笑著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哥,這瓶酒呢,就當是我謝你的吧,小時候,你老把吃剩的半根冰棒給我吃。」阿芳笑道:「你哥吃剩的冰棍你也要吃呀?」阿春笑道:「可以理解,小時候嘛,有得吃就行,哪還講衛生啊?」

我們兄妹有聊不完的話題,加上阿春阿芳的加盟,氣氛很活躍。外面下著雨,我們就在飯店裏多呆一會。哥哥說:「小靜,你在哪工作呀?聽媽說,你一個月有兩千多,這邊的工資有這麼高呀?」我說:「我在電子廠上班,我當班長呢,所以工資多一點。」哥哥說:「那你住在廠裏嗎?」阿芳接過話說:「是啊,住在廠裏,我們住一個宿舍的。」我說:「知道哥哥和嫂子要來,我請了一天假,想陪你們逛逛,可惜天氣不好,下起雨來啦。」阿春說:「阿靜很忙的,我們公司裏,請假一天,一個月的全勤獎就沒了。」哥哥說:「小靜,我們不會耽誤你工作的,就今天來看你,明天我們就去蘇州。」芳芳說:「小靜,真是不好意思,我勸過你哥,叫他不要來了,可他偏要來,說是幾年沒見到妹妹,他不放心。」

我去飯店旁的雜貨店,買了幾把雨傘,給了哥哥和嫂子,阿春和阿芳說:「小靜,我們就不陪你們玩了,不當電燈泡了,晚上請假的事,我們會幫你請的。」哥哥詫異地說:「小靜是上晚班嗎?不是請好假了嗎?」我一看情況不妙,差點露出馬腳,連忙說:「現在公司業務忙,我是班長,經常要加班,今晚就不去了,所以要向領導再請個假,不然要被扣錢的。」嫂子芳芳說:「現在上班都這樣,老是加班,我們在廣東也是,不加班還不行,當班長的就更晚了。」

雨中的小鎮,顯得格外幽靜,那名勝古跡、明清建築和人文景觀,都讓哥哥和嫂子流連忘返,贊不絕口。我說:「下著小雨逛古鎮,朦朦朧朧的更好看。」哥哥說:「這地方不錯,既富裕又古色古香,小靜,你來對了。」芳芳說:「江南古鎮,真是名不虛傳!這麼安靜美麗的地方,小靜,你在這裏工作,我真羨慕你了!」我暗笑,要是哥嫂知道我的真實工作,恐怕不會羨慕,而是痛罵了。我說:「確實很美,一走進老街,心裏的火氣全沒了,剩下的全是詩情畫意了,我真喜歡上這兒了。」哥哥笑道:「那你找個本地人,嫁在這裏好了,我家還能攀門江南的遠親呢。」被哥哥一說,我有點傷感,那個該死的葛衛明,我和他差點就成了,現在卻已是煙消雲散了。

我說:「我還真想嫁到這裏,可沒人看得上,他們都嫌我是外來妹呢。」哥哥說:「外來妹怎麼啦?外來妹也是中國一大特色!憑妹妹的相貌,還怕找不到一個好婆家?是他們有眼無珠吧?」上次打電話時,我對哥提起過,我和一個本地人談朋友,不過哥可能忘了。芳芳說:「小靜,你還年輕,不用急的,過幾年好了。」我笑道:「我是不急,還想多工作幾年,多攢點錢。」愛情和婚姻,是要有緣分的,在合適的時間和合適的地點,遇到合適的人,那才能修成正果。我本以為,葛衛明是我的真命天子,結果呢?他還是退縮了,居然屈服於世俗的議論,我能說什麼呢?有錢又怎麼樣?有文化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不講情理?

街上有的人,認出了我,有的向我微笑,有的在我背後竊竊私語。哥哥說:「小靜,他們在說什麼呢?什麼阿蘭,什麼電視?他們好像都認識你?」我搪塞說:「哦,是單位一位叫阿蘭的同事,前不久她生病了,我們公司的員工,都給她捐款了,還上了電視,他們在電視上看見過我,所以認得我吧?」哥哥說:「原來是這麼回事,我以為他們在說你壞話呢?」我說:「我沒做什麼壞事,好話壞話都不怕。」哥哥說:「在外面要和同事和睦相處,別讓人家小瞧了我們重慶人。」我笑道:「那當然,要為家鄉增光嘛!」

吃了晚飯,我在鎮裏的旅社,開了兩間房,一間是哥哥嫂子住,一間是我住的。我沒回租住處,接著和哥哥嫂子擺龍門陣,看到哥嫂恩愛的樣子,我真誠地為他們祝福。我說:「哥,你終於結婚了,現在好了,爸媽可以放心了,我這做妹妹的,祝你們幸福,也祝你們早生貴子!旅途勞累,你們早點休息吧!」我擠眉弄眼說:「哥,你要對嫂子溫柔點啊,聰明的寶寶,就全靠你們的努力了!」哥哥瞪了我一眼,笑道:「小孩子懂什麼?不害臊!」哥哥不知道,其實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我對男女之事,不能說精通,那也是輕車熟路了,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單純。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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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旅店的設施不好,房間裏沒有衛浴,小解要到房間外的公共衛生間。晚飯時我喝了不少飲料,半夜有點內急,就開門去衛生間。房間的隔音實在差勁,住隔壁房間的是哥哥和嫂嫂,我聽見那種熟悉的聲音,隱約而清晰,使我面紅耳赤。當我從衛生間出來,經過哥哥的房間時,我聽到了嫂子那驚天動地的叫聲!我知道,那是她在享受快樂時唱出的歌聲!我內心不禁燥熱起來……

30、姐妹爭男友

我一直想做個好女孩,行為上和心靈上,希望擺脫職業帶來的陰影。對父母的孝、對弱者的愛、對朋友的真,我都銘記著。但是,我想,有可能是我的一廂情願,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怎麼努力,在世人的眼裏,我還是一個卑微的按摩師。我只是醜小鴨,不是白天鵝,也算不上是好女孩。我有自知之明,只能說,我的心腸不壞,但意志還不夠堅定,能力也很淺薄,現實的種種誘惑,我也無法視而不見。我只是一個小女子,一個外來妹,一個按摩師,想要讓人接受我,想要開拓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給芳芳買了一條裙子,給哥哥買了件襯衫,又給他們買了幾盒土特產,送他們到車站時,哥哥摟了我一下,說道:「小靜,有時間多給家裏打電話,媽媽想你呢。」我說:「我會的,就是工作太忙,沒時間回去,你幫我向爸媽問好!」哥哥說:「只要在外面平平安安,少掙點錢也不要緊,小靜,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要在外面遇到合適的,可以耍朋友了,姑娘總要嫁人吧,只要不學壞,日子會越過越好的。」芳芳說:「你在這裏要照顧好自己,這裏真不錯,我還想多呆幾天呢。」我笑著說:「嫂子,正好趁度蜜月,多玩幾個地方,讓我哥也破費一下。」哥哥一邊上車,一邊笑道:「沒錢啊,只能省著點花了,妹妹,你要能贊助點,那我們就多玩幾天。」我笑道:「我是自身難保,還指望當哥哥的多照顧一下小妹呢。」

哥哥和嫂子離開後,我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一起工作的小姐妹,大多有男朋友,但他們不是真的談戀愛,一是出於寂寞,二是需要男人充當保護傘。也有的作風很隨便,三天兩頭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勤快。有位叫阿桃的,她在一個月之內,換了三個男朋友,簡直比韭菜還行,生了割,割了生,把男人耍得團團轉。那些玩不轉的,只能被男人玩了。雖然,我也需要男人,需要他們的慰藉和保護,但我是寧缺勿濫,我懶得一次次和男人周旋。何況,有的男人不好惹,請神容易送神難,弄不好一輩子就毀了。我不喜歡短暫的,喜歡長久一點的,免得像葛衛明那樣,讓我空歡喜一場,心裏還不好受。

晚上,有位來按摩的客人,他自我介紹說,他叫孫正付,是蘇州一家廣告公司的老板,這次到湖州去談生意,因為慕名海天堂,特意過來領略一下按摩師的風采。我笑道:「我們哪有什麼風采?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孫先生說:「不,不管做什麼行當,都有這個行業的形象,什麼事都有正反兩面,當官的有清官和貪官,做生意有儒商和奸商,老百姓有順民和刁民,做人還有好人和壞人之分,按摩行業雖說魚目混珠,良莠不齊,但你們表現出來的形象,是美麗善良的,令人欣賞的,久而久之,還能改變人們對按摩師的一些偏見。這是做什麼和怎麼做的問題,按摩是你們的工作,但怎麼來做這項工作,做成什麼樣?那是由你自己決定的。」

孫先生說得頭頭是道,我不覺眼前一亮:原來我們按摩師,也能代表正面形象?這倒是新鮮,聞所未聞,徐姐也沒對我說過這樣的話,看來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孫先生不愧是做廣告的,見多識廣,能說會道。我說:「我們已經很努力了,可人們還是不認可,把我們罵成狐狸精什麼的。」孫先生說:「這是由你們所處的環境造成的,在什麼樣的染缸裏,就會著成什麼色,你個人再努力,也是收效甚微,改變這種狀況的途徑,就是爭取換一個環境,效果就可能天壤之別了。」我不太理解:「換一個環境,就能有天壤之別嗎?換來換去,不還是按摩師的身份嗎?」

孫先生見我不太相信,接著說道:「我剛才接受了你的按摩,感覺你的手藝,雖不是很精湛,也不能和中醫按摩相提並論,但在休閑按摩中,已屬上乘了。不知道你在這邊的待遇怎麼樣,要是在我們蘇州,你的按摩水平,屬於中級按摩師的層次,如果在上檔次的浴場上班,月薪最起碼有五千元,一般的按摩小姐,一個月也有二三千。」我說:「真有那麼多嗎?」孫先生說:「月薪五千元,不算多,這是正規按摩師的收入,要是搞歪門邪道,收入遠不止這個數。不過我認為,收入是其次的,重要的是職業的榮譽感提升了,因為你將成為受人尊重的按摩師!」我有點動心了:「孫先生,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孫先生說:「阿靜小姐,如果你有意去蘇州發展,我可以為你牽線搭橋。」我笑道:「謝謝孫先生的抬愛,我目前還沒考慮跳槽,我在這邊工作還可以,已經有了感情。」孫先生笑道:「我沒叫你馬上跳槽啊,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換一個環境,說不定能打開一個新天地。」

孫先生給我留了張名片,如果我想換個環境,可以隨時和他聯系。他的一番話,在我心裏掀起了波瀾。我們辛辛苦苦做按摩師,誰不想多掙一點錢?只是,換個新環境,心裏會沒底,我在這邊混熟了,這邊有吳姐和小紅,還有一起上班的姐妹們,大家對我很好,為了多掙錢,我還是舍不得離開。關於孫先生的身份,我是後來才明白的,原先,我真以為他開廣告公司的,實際上,他是一個獵頭,發現人才,發現潛在的明星,他就說動當事人「棄暗投明」,然後,巧舌如簧地推薦給相關公司,他從中賺取中介費或傭金。

孫先生的話,給了我一些啟示,讓我覺得,我並非專屬於海天堂,我可以走出去,在別的地方謀求生機。盡管我多了些想法,但還是按部就班地生活著。我對待工作認真細致,但不會和顧客打情罵俏,對我另有企圖的,我或是裝聾作啞,或是一笑了之。不是我故作清高,實在那些男人的品位不敢恭維。對於自以為有錢可以買到一切的男人,我偏不給他們面子,別說上床,喝茶我都不會答應。要不是吳姐和吳芳發生沖突,我想,可能今天還在海天堂上班,而不會在蘇州。

那天早上,我還在睡夢中,忽被一陣激烈的吵鬧驚醒,睜開惺松的眼,聽那吵架聲,似乎是吳家姐妹。昨夜她們一夜未歸,今早怎麼吵起嘴來?我正要起床勸架,小紅拉住我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你還是睡你的覺,少管她們的閑事。」我來到南潯後,一直和小紅同床,情同手足。聽說過什麼同性戀,說兩個女孩也會日外生情,真是笑話!男人和女人,拋開感情因素,生理上能取長補短,而女人和女人,再怎麼親密,又能怎麼樣?所以,我是不喜歡同性戀電影的。技校讀書時,曾看過一部《春光乍泄》的電影,張國榮在裏面演主角,我看了個開頭,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想不通:男人和男人之間,怎麼會愛得死去活來呢?

吳姐和吳芳是親姐妹,沒想到她們罵起對方,也是毫不留情!什麼「**」、「臭婊子」、「不要臉」都罵出口了,真是讓我大跌眼鏡。幾天後,我才從小紅嘴裏,得知她們爭吵的原委。原來,吳芳最近在跟蹤她的那個男友,她像特務一樣埋伏在他宿舍樓下的暗道裏,那天深夜,吳芳意外發現,她的姐姐,居然和自己的男友,有說有笑地從外面回來,吳芳看著他們上樓、開燈和熄燈,氣得肺都炸了,她做夢沒想到,居然是親姐姐從中插了一腳,破壞了她和男友的關系。她咽不下這口氣,也不能原諒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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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芳和她的所謂男友,其實談不上是真感情,不過是逢場作戲和相互利用罷了。眼見姐姐把自己「取而代之」,吳芳忍無可忍,氣憤地跑上樓去「捉奸」,結果可想而知,姐妹倆就吵上了,那個男人卻溜走了。她們的瘋狂吵架,影響了那幢樓上居民的休息,大家把她們趕了出去,可她們一路回來還吵個不休,臉紅脖子粗。吳芳認為姐姐不像話,吳姐認為妹妹不聽話,總之是吵得昏天黑地,吵得不亦樂乎。

姐妹就此反目。雖不至於成為仇人,但也形同陌路。吳芳仍然夜不歸宿,吳姐還和那個男人暗通款曲。有一天,吳芳對我說,她想離開這個地方,她恨這個地方,恨她的姐姐,也恨那個無恥的男人!但是,她把錢都花在那個男人身上了,可惜悔之晚矣。現在這世道,沒錢寸步難行,沒辦法,她只能不斷做「外賣」,想盡快積一筆錢,然後遠走高飛。我很同情她,但她這種情況,我是無法幫她的。希望經曆這件事後,能讓她長點記性,能讓她懂得人心不古,知道保護自己。人的命運,有時是自找的,自釀的苦酒,也只能自己喝下。

隨後發生的兩件事,給了我不小的精神打擊,終使我下決心離開海天堂,離開南潯。第一件事,在5月28日,我的前男友葛衛明結婚了!住在鎮上的居民,結婚那天,有走街和走橋的習俗,就是新郎和新娘,要在老街上兜一圈,還要經過幾座橋,至於有什麼寓意?我不太清楚。葛衛明的結婚,使我對男人產生信任危機,男人說過的話,真是靠不住的,他的結婚,給我的心靈,造成不小的陰影。我上班的路上,看到他們親密相依的身影,有點酸溜溜的感覺。如果不是葛媽*反對,如果不是葛衛明的說話不算數,那麼,站在他身邊的新娘,應該是我,而不是別的女孩。不過我知道,對於失去的東西,與其懷念和妒忌,不如放手,隨他去吧。

另一件事有點荒謬,不知那人故意跟我過不去,還是存心想陷害我?反正我沒想明白,我與人無怨無仇,怎麼會有人給我設套?那天,有一位客人指名要我按摩,當我給他做背部推拿時,不知怎麼的,從床邊掉下一只手表,開始我還不太在意,就下床把手表撿了起來,沒想到客人接過表檢查了一下,居然大喊大叫叫經理出來,說是手表摔壞了,要賠償!我想:不就是一塊手表嗎?現在還有幾個人戴手表的?再說,這手表也值不了幾個錢,不過一百來塊吧?賠就賠,我認了!然而,我想得太簡單了!事情並非這麼好解決的!

31、美麗的開始

我並不奢望一帆風順,人生路上,時刻有風雨相伴,作為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按摩師,隨時會遭遇命運的嘲弄,因為我們的力量太薄弱,無力反抗外來的侮辱!工人有工會,商人有商會,消費者有消費者協會,可我們有什麼?誰會來真正體諒我們,保護我們,扶持我們?就是我們的老板,只顧著自己大把賺錢,能為我們遮風擋雨的傘在哪裏呢?

田經理在阿梅的陪同下,匆匆趕了過來。客人說,這是一只名貴的勞力士金表,價值18000元!現在手表上鑲嵌的一顆鑽石掉落了,他說本來要送給業務上的朋友,現在不能出手了,必須原價賠償,否則,他要訴上法庭!我驚呆了,我沒經曆過這種場面,也沒想到,區區一只手表,會那麼昂貴?18000元,那是什麼概念?那是我六個月工資的總和,不吃不喝不用,也只夠他一只手表?我當時的意識,認為他是在訛詐,手表怎麼掉下去的?如果戴在他的手腕上,怎麼會落到地上呢?如果放在床邊,我給他按摩時怎麼沒發現?我隱隱感覺,這是一個圈套,是那個客人預先設計好的。

田經理也很狐疑,搞不懂客人的真實意圖,莫非是同行眼紅,故意來搗亂的?田經理提出,由桑拿城承擔修理的費用。客人表示,必須原價賠償,而且要向他賠禮道歉。田經理無奈,只能報警。一會兒,來了幾名警察,詢問了情況,又請來專家做了鑒定,證實這是一只真勞力士表,至於鑽石是怎麼掉落的,誰也說不清緣由。客人還出示了購表發票,確實是昨天剛買的,價格是18000元。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規定,消費者在經營場所消費時遭受的財物損失,經營方有賠償責任。顧客還指證說,手表是被按摩師碰落掉地的,按摩師和經營方應共同承擔責任。經警方調解,田經理沒轍,只得按原價賠了錢。

經客人這麼一鬧,二樓的生意沒法做了,客人和服務員都過來圍觀,有的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哪個背後不說人,哪個背人沒人說?我在桑拿城以和為貴,但還是有人對我看不順眼,有的眼紅我的工資比大家高。我和阿芳、阿春一合計,這件事有三種可能:一是桑拿城的老板在外面得罪人,所以有人來鬧事出氣;二是小姐妹中有人和外人串通,演這出戲,是想讓我出醜;三是有人想用這種方法,把我趕出海天堂,甚至讓我無法在這兒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