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女按摩師日記

李明誠 作品,第27頁 / 共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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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們輕描淡寫,在客人身上,一會兒如行雲流水,一會兒如和尚敲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其實,按摩也要花費力氣,七八個下來,我身上就見汗了。當天還接待幾個足部按摩,按、捏、推、拿、擼、刮,靈活運用了多種手法,經過我的手按摩的,無不交口稱贊,連稱舒服。按摩是手上功夫,光站在邊上看是沒用的,必須得上場實踐。新來的服務員,開始笨手笨腳地練習,她們對按摩工作,既有好奇,又有點不安。我曾經也和她們一樣的心情,兩年來,我從新手變成了老手,也從清純走向了成熟。

拿人家的錢,就得為人家幹活,我的工資是海棠春最多的,付出的勞動,自然也不會輕松。這個海棠春足浴房,是他們三位老板合夥開的,一共投資了三百多萬,陳總出的錢最多,占了百分之七十,王大哥占了百分之二十,那位徐經理,占了百分之十。商人投資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賺錢,他們為了盡快收回投資,在經營方面,實施了大膽的經營方法。名義上是足浴房,其實有點掩人耳目,裏面除了桑拿、足浴、按摩,馬上就有賓館服務。據徐經理介紹,為了審批方便,第四層只作為足浴房附帶的休息室,實際經營的是住宿業務。這一切,都是為了實現「海棠春」娛樂服務一站式的經營策略。商人大多這樣,只要能賺到更多的錢,有時會偏離文明經營的軌道?

海棠春正式營業後,生意還可以。夏天洗桑拿,有點像夏天吃火鍋,在別人看來不合時宜,但他們圖的就是這種「火拼」的刺激。我有將近三個月的身孕,有點妊娠反應,會突然感到惡心嘔吐,如果工作忙,我會感到腰酸背痛,有點吃不消。這邊是徐經理負責的,他對我很照顧,叫吳芳和另外幾名服務員,代替我接待一下客人。真正會按摩的服務員沒幾個,那些新手只能胡亂給客人的腳按摩一下,其它的按摩還不熟練,我們幾個老手就相對忙碌,所以,最近我沒空去找方先生。我想,胎兒在我的肚子裏,主動權應當在我手裏,如果我不同意,這個孩子是不可能出生的。對於方先生,我一定要討個說法!

我是海棠春的按摩骨幹,也是徐經理的得力助手,對於很多事情的安排和處理,我的經驗和見解,總能讓徐經理心悅誠服。他向我透露,海棠春以後會向同行學習,增加一些帶有**意味的按摩項目,增強吸引力和利潤點。他問我:「你還會哪些按摩呢?」我說:「會一點,但不多。」徐經理說:「有什麼推油、胸推、冰火、暴龍什麼的,你都會嗎?你要是會的話,以後就由你當按摩的領班,負責相關的輔導工作。」我實事求是的說:「我做過推油和胸推,那個冰火和暴龍,我個人不能接受,沒試過。」冰火又稱「冰火九重天」,服務員一會兒含熱水,一會兒含冰水,去戲弄男人,軟硬冷熱,要來回九次,簡直不是人幹的活。暴龍,是用舌頭去鑽客人的肛門,那裏一般也是敏感區,但感覺太肮髒了。我雖是按摩師,但在我眼裏,冰火類似於虐待,暴龍有點兒變態,我是不會接受的。

這個星期天,我和吳芳休息。吳芳說:「找他去!找他問個清楚,看他怎麼向你交待?」我說:「他要不承認,說他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吳芳說:「他要是那樣說,你就把胎兒打掉,向他索要一筆營養費,因為這是他造的孽啊!」我心中有了數,就和吳芳先到了一家飯店,然後打電話約方先生吃飯。我說:「我找到了新工作,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我想你了,你快來吧!」方先生在電話裏得意地說:「是嗎?是想我了吧?要我好好表現吧?」我故意笑道:「是啊,新單位太忙了,你也不來慰問慰問我,我夜夜失眠,你知道嗎?」方先生答應馬上過來。吳芳捂嘴笑道:「靜姐,你別去上班了,改行當演員吧,你的演技不錯!」我笑道:「你少幫我吹了,等會兒他來了,可得給我呐喊助威啊!」

十幾分鐘後,方先生匆匆走了進來。三十幾歲的男人,紅光滿面,確實洋溢著成熟的魅力,比那些小男孩耐看多了。他走到我的身邊,親昵地摸了一下我的頭,說道:「小靜,今天怎麼想起請客了?發財了嗎?」我平靜地說:「哪裏?我們小女子,辛辛苦苦忙一年,還不如你一天的收入高呢!」方先生在我對面落座後,笑著說:「我怎麼感覺你們兩位看我的眼神,有點虎視眈眈啊?不會是鴻門宴吧?」吳芳在一邊說道:「你今天錢帶了沒有?不管是什麼宴,反正是我們請客,你買單!」方先生笑道:「好啊,原來是想敲我竹杠啊?」吳芳說:「方先生,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呀,我們什麼時候敲過你竹杠啊?你是男人,又是大老板,做人不要太小氣嘛!」方先生可能感覺到吳芳的話,似乎有點火藥味,但他仍笑著說:「你們不餓,我可餓了,點菜吧!」

天大的事,吃了飯再說。為了避免吃得不愉快,我和吳芳沒有向方先生發難。方先生不停地給我挾菜,對吳芳視而不見。酒足飯飽,吳芳說:「方先生,你的眼裏只有靜姐,就沒有別的女人了嗎?真把我當電燈泡,還是你的近視太嚴重?」方先生歉意地說:「哦,不好意思,我習慣了和小靜兩個人吃飯,你坐在旁邊,我還真忽視了,抱歉哦!」我說:「方先生,你是真心對我好呢?還是虛情假意?或者另有目的?我想聽聽你的實話。」方先生有點發愣,說道:「小靜,你怎麼啦?怎麼懷疑我了?我的心裏,只有你一個人,從沒碰過別的女人!」吳芳嘿嘿冷笑道:「方先生,請你在說謊之前,最好打一下草稿!你明明有妻子兒子,竟然口口聲聲說只有靜姐一個女人,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你對靜姐要是真情,早該去離婚,把靜姐風風光光娶進家門!現在算什麼?偷偷摸摸的,萬一靜姐懷孕了,你叫她怎麼辦?」

方先生一聽吳芳說到「懷孕」兩字,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喜色,他轉向我說:「小靜,你不會告訴我,你懷孕了吧?」我不置可否地說:「如果我懷孕了,你是感到高興,還是感到煩惱?」他可能做夢都想我幫他生個孩子,竟然脫口而出:「當然高興啦!」話剛出口,可能覺得不對勁,他又改口說:「但我會擔心你的,小靜,你說是嗎?」我說:「我哪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呢?我再問一下,要是我真的懷孕了,你希望我把孩子打掉?還是希望我把孩子生下來?」

43、孽情終無情

都說女人是工於心計的,其實,在男人面前,女人都是傻瓜,要不,怎麼會有「戀愛中的女人是弱智的」這話呢?盡管,我和方先生不是戀愛,但多少還有些「兩情相悅」的。本來,我和他在一起,是心甘情願的,不求回報的,可我並沒有看到他的真心,他居然讓我懷孕了,還想叫我生下來!他是在有預謀地利用我!當我明白了這一點,就覺得他的笑臉是虛偽的,非常可惡!他是個城府很深的男人,他在幕後策劃的事情,全然不顧是否傷害了我?

方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我:「小靜,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懷孕了?」我淡淡地說:「請注意先後順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方先生沉思了一會說:「從法律和道德的角度說,如果你懷孕了,只能把孩子打掉,把無辜的小生命,扼殺在繈褓中;但是,從感情和人性的角度說,希望你能把孩子生下來,他是一條新生命,而我和你將是他的父母,至於怎麼撫養?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說:「你的意思是說,讓孩子成為私生子,而我就是私生子的媽媽?親愛的方先生,我還沒有結婚哪,你覺得你剛才說的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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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說:「小靜,你沒有確切地說,我也只是假設嘛,那你明確告訴我,你真的有喜啦?」我說:「假如我懷孕了,你能給我一個明確答複嗎?」方先生猜到我是真懷孕了,他激動地站起來,抓住我的手臂說:「你去檢查過了,是嗎?你真的懷了我的孩子啦?」吳芳冷冷說道:「方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這是在飯店,公共場所,不是在你的公司!」方先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坐回座椅說:「我知道了,是有了,那就讓我們商量一下吧。」吳芳笑道:「你想商量什麼?是想讓靜姐繼續當你的情人,把孩子撫養成人?」

我把病曆本放到飯桌上,說道:「你自己看吧!」他拿起翻看,欣喜地說:「是真的!小靜,這是你一個月前的記錄,就是說,你早就知道有了?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說:「我正想問你,我怎麼會有呢?」我們的桌位在靠窗的位置,邊上幾桌剛好沒人,要不然,旁邊的人聽到我們談話的內容,早就對我們側目而視了。人們對情人現象見多不怪,但對於私生子,還是眾說紛紜的。

方先生撓了一下頭皮說:「我也不知道啊,現在的商品次品多,可能有沙眼吧?」吳芳盯著方先生,似笑非笑地說:「只怕是有人故意叫它有沙眼的吧?」方先生怪異地看了吳芳一眼,說道:「芳芳,這是我和小靜之間的事,你有點多管閑事了吧?」吳芳笑道:「你別激動,我就是要多管閑事,怎麼樣?」吳芳的性格比我爆,敢說敢做,才不管別人怎麼說。到了江南,又做了兩年按摩師,我現在是沒脾氣了,不知道怎麼發火了,工作也不允許對客人發火,得罪客人的事,我們服務員是忌諱的。久而久之,我的性格變得溫順起來。

方先生叫服務員過來買單,然後說:「這裏討論不太方便吧?小靜,我們約個地方商量一下,好嗎?」我正想答應,覺得要是當場吵起來,會讓人笑話的。吳芳說:「哪兒說不都一樣嗎?你少做夢了,靜姐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方先生橫了她一眼,說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兩個人的事,用得著你插嘴嗎?」吳芳笑道:「靜姐,你看,他原形畢露吧?方先生,男人要有風度!」方先生有點生氣了,他對吳芳喝斥道:「吳芳,請你不要挑撥離間好不好?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有必要對我們說三道四嗎?小靜,我們走,到外面去說!」說罷,他就起身向外面走去。我們是來找他算帳的,當然不會就這麼讓他走了,我和吳芳對視了一下,跟著走了出去。

方先生把車開到飯店門口,向我招呼道:「到車上來吧!」我依言上了車,吳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開車門鑽了進來。方先生知道吳芳和我是死党,不好和她翻臉,也拿她沒辦法。車子一路開到了園區的金雞湖畔,方先生把車子停在路邊,我們下了車。這裏的湖濱大道很漂亮,花草蔥鬱,邊上就是碧波蕩漾的金雞湖,金雞湖的水域比杭州西湖還大,本來位於蘇州的郊區,現在城市擴容,金雞湖成了市內湖泊。我和吳芳常來散步,這裏幽雅的環境和清新的空氣,十分宜人,一些情侶也來這裏談情說愛,年輕的媽媽帶孩子出來曬太陽,這裏比蘇州園林更貼近自然,深受市民的喜愛。

我們在草坪上席地而坐。方先生說:「小靜,既然有了,就生下來吧,一切費用包在我身上!」吳芳說:「生下來?你說得輕巧!靜姐才多大,你要讓她當未婚媽媽?你叫她往後怎麼做人?你太自私了吧!」我說:「我不想生,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哪能照顧孩子?」方先生急切地說:「為什麼?不管是男是女,你只要生下來,我會給你一大筆錢的!」我有點陌生地看著他:「你認為錢可以買到一切,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嗎?你認為我是看上你的錢嗎?」方先生連忙辯解:「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要生了孩子,用錢的地方很多。」我故意將了他一軍:「要我生也可以,除非你離婚,馬上和我結婚,我才能名正言順把孩子生下來,現在跟著你不明不白,肯定不行!」方先生面露難色:「小靜,這個問題……我們不是事先說好,你不影響我家庭的嗎?她沒什麼錯,我沒有離婚的理由啊!」我冷淡地說:「現在離婚還需要理由嗎?看來,在你的心目中,還是你老婆比我重要!說什麼最喜歡我,原來全是騙人的!」他急了,哀求道:「小靜,我沒對你撒謊呀,我真的喜歡你,對你是真心實意的!求你把孩子生下來吧,我會給你補償的!」

吳芳嘿嘿冷笑:「什麼補償?是感情還是金錢?」方先生說:「小靜,你放心,只要你肯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我保證給你一大筆補償,最起碼你不用上班了。」吳芳說:「你不是有老婆嗎?要生你讓她生啊,幹嗎找靜姐?」方先生說:「她年紀大,不適合了,再說,她生過一個了,不讓生第二胎的。小靜,你年輕漂亮,生的孩子一定聰明可愛,我太想和你有一個孩子了,你就答應我吧,就算我求你,好嗎?」我到一旁的樹叢邊,蹲在那裏嘔吐起來,中飯吃的酸菜魚和白斬雞,一股腦兒吐了出來。我起身深呼吸幾下,吳芳遞給我一瓶水,我漱了幾口,當我把水吐掉時,有一些濺到了方先生的身上和臉上,他皺了皺眉。

方先生說:「小靜,你看你,都這樣難受了,還去上什麼班?把工作辭了,在家好好休息吧!」吳芳說:「辭職了誰來養活我們?你嗎?你能養活我們一輩子?用你的錢,我們不踏實啊!」方先生搖搖頭,說道:「什麼我們?我說的是小靜,和你沒什麼關系!這裏沒你的事,你別自作多情!」吳芳生氣地說:「你以為你是誰呀?劉德華還是金城武?你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有點錢的臭男人!我會對你自作多情?呵呵,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拿鏡子照照,你是什麼貨色?靜姐太輕信你了,上了你的當!她現在有了你的種,你看怎麼解決吧?生和不生,你都逃脫不了責任!」

吳芳的話擲地有聲,方先生被震住了,沉著臉一言不發。我說:「方先生,你怎麼不為我想想?我現在的處境,能生嗎?你不是害我嗎?你要還是個男人,就拿出合理的解決辦法,不要再做黃粱美夢了!」方先生說:「我想好了,你只要把孩子生下來,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這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正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想要個我們的孩子,你明白嗎?將來,我會把我的財產,留給你和孩子的。」吳芳笑道:「方先生,你考慮得太遠了吧?眼前的事還沒解決,就想著遺產啦?」我冷冷地說:「胎兒在我的肚子裏,我說了算!不管你出多少錢,我不會生的!」方先生失望地說:「為什麼?小靜,你太沒人性了吧?」他自己做了虧心事,居然說我沒有人性?不是倒打一耙嗎?我憤然說道:「你說誰呢?誰沒有人性?你才沒有人性!我還是一個姑娘,你就讓我替你生孩子,你就考慮自己,你為我想過嗎?我還要生活還要嫁人,不會偷偷摸摸跟你過一輩子!我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太讓我寒心了!」

他還在強詞奪理:「我沒做錯什麼,我愛孩子,我想要個孩子,這有錯嗎?小靜,你別忘了,這胎兒雖然在你的肚子裏,可他身上流淌的,是我的血!」吳芳叫道:「你真不要臉啊!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你是在玩弄小靜,你是在欺騙小靜!自始至終,你就一直在打你的小九九,從來沒為別人考慮過!不管靜姐生不生,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對她的傷害有多深嗎?」方先生還是不承認錯,他說:「我有錢的,會給小靜補償的,她上班辛苦,我想養著她,叫她別上班了,不要再去侍候那些男人了,這錯了嗎?」我真想‧‧他一巴掌,但還是忍住了。吳芳說的不錯,他就是一個骨子裏自私的人,表面上裝的紳士,迷惑了我。

吳芳說:「廢話少說,方先生,你先拿20萬來,讓靜姐去做手術!」方先生驚訝地說:「幹嗎做手術?要手術也用不了那麼多錢,幾千塊就夠了。如果她要把胎兒打掉,我是不會給錢的,憑什麼還要給錢?」吳芳罵道:「你還是不是男人?沒有你做的好事,靜姐會懷孕嗎?你以為光把胎兒打掉就行了嗎?她的營養費,精神損失費,你不要承擔嗎?還有,我們聽醫生說過了,做手術是要打麻醉的,是有生命危險的,萬一有什麼意外,你擔當得起嗎?」跟他要錢,只是想看他的態度?到於多少錢,我並不在意,開口20萬,是吳芳的主意,事先我們並沒商量好,但方先生的表現,實在讓人不敢恭維,讓我失落和傷心。在我經曆的男人中,留下不錯印象的,除了張總,就輪到他方先生了,其次才是高老板、葛衛明等。可是,我發現他辜負了我的信任,他根本就沒有真正喜歡我。

我淡淡地說:「吳芳說的20萬,是最低的,方先生,如果你在一個月內離婚,然後和我結婚,我可以一分錢不要,還把孩子生下來,否則,一切免談!」方先生猶豫著說:「哪能說離就離?離婚的話,我的財產要分一半給她,那我的公司也開不下去了!」吳芳說:「所以,你最好識相點,把20萬盡快打到靜姐帳上,要不然,我們找上門去,恐怕你家要不太平了吧?」方先生瞪了吳芳一眼,說道:「你想訛詐我?還是想威脅我?」吳芳頭朝天,看也不看他,說道:「我威脅你幹嗎?你自己看著辦吧!有我這個軍師在,你就不要再打什麼鬼主意了!」我說:「方先生,你可能是個不錯的商人,但你絕對不是一個好男人!你不舍得20萬嗎?我沒跟你多要啊,別說你欺騙了我,使我的身心受到傷害,退一步講,就算你是客人,我陪了你那麼久,這點錢不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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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談判,我們大獲全勝。方先生怕我去他家鬧,又見我堅持不想把孩子生下來,只得妥協,答應了我的要求。第二天,他就給我的卡上打進來20萬。一下得到這麼多錢,我並沒感到喜悅。我會吸取這次教訓,就像有句格言說的:「不能在同一個地方絆倒兩次」。園區的房子,是他幫我們租的,現在我和他斷了來往,他暗中找到房東,要把房子退租,幸好房東通情達理,知道情況後,並沒趕我們出去,而是把房子續租給我們,租金由我們自己支付。

我想把肚子裏的孩子做了,拖著是我的心病。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責任在於我們大人,但他來得不是時候,我無法讓他降臨在人間,那就一了百了吧。說實話,如果我年齡大一點,工作穩定,我還真想把孩子生下來,可現在要我當一個「未婚媽媽」,我的心理上不能承受這個現實。

44、愛心無止境

我們所處的時代,誘惑無處不在,男人為色,女人為財,幾人能做到一塵不染?女人只要褲子放得開,男人只要口袋打得開,什麼交易都能做成。有時,所謂的情,只是一張掩耳盜鈴的面具。說白了,就是逢場作戲,就是相互利用。一旦失去利用價值,或是失去了新鮮,就可能一腳踢開,還有的為了逃避,玩起失蹤遊戲。

蘇城的夜晚流光溢彩,明亮的路燈,幾乎把這座千年古城,變成了不夜城。在一些燈光迷離的地方,會有濃妝豔抹的女人,向路人暗送秋波。這是每個城市的夜景中,都存在的一個鏡頭。她們不是按摩師,只是借「按摩」為名,行苟且之事。有些盲目出來打工,沒有大學文憑,沒有工作經驗,想找一份工作,十分困難,無奈之下,歇身在一些洗頭房,暫時謀取生存。也有極少數女孩,好逸惡勞,自願拿青春賭明天。外來打工者中的單身漢,他們也需要解決生理需要,那些藏汙納垢的場所,給他們提供了方便。隨處可見的桑拿城、洗頭店、美容院,不愁招不到女服務員,也不愁沒有生意。

讀過顧城的那句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我站在窗前,眺望著蒼茫的夜色,還有夜色中閃爍的霓虹燈,我去哪裏尋找屬於我的那份光明?我現在的職業,反正不是光明正大的,走到何時才是盡頭?明天我就去醫院做手術,把肚子裏的小生命,剝離我的身體,送往天堂。我請好一個星期的假,說是去浙江看望朋友。徐經理沒有細問就同意了。足浴房需要我,但他知道,不能得罪我,我是海棠春的一塊金字招牌。吳芳想請假陪我,徐經理沒同意。他說:「希望你們體諒我的難處,要是你們都請假了,我們的生意就吃不開了。」

天亮了,我簡單整理了一下心情,只身來到醫院。我的心情,平靜、緊張、孤獨,我看到來婦產科檢查的女孩,都有男朋友小心地陪著,就我是形單影只。事先和醫生預約好,各種檢查也做過了,今天,只需來做手術就行了。醫生告訴我:「如果做無痛人流,在懷孕兩個月左右較好,很方便,體質好的,做完手術就能回家,你已經超過三個月了,只能做引產。」醫生拿了幾張紙叫我簽字,我沒細看,只記得好像是手術有風險,要患者承擔有可能產生的不良後果。醫生還要求我的家屬一起簽字,我笑道:「我的家人都在重慶,不可能叫他們趕過來簽字吧?你們放心,我願意個人承擔手術風險,不會讓你們為難的。」醫生要我在原來簽字的下面,補充一行「我本人願意完全承擔手術風險」的字樣。我照辦了。不過我想:醫院怎麼把手術風險,轉嫁到病人頭上了?

我被推進手術室,全身麻醉後,就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醒了過來。醒來後,可能麻醉還沒消退,我並沒感覺到疼痛,只是渾身無力,手腳也使不上勁。我被推進病房,躺在床上,看著滴注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流向我,我的手有冰涼的感覺,心情也有點無依。過了一會,我感到小腹部,有刺痛的感覺襲上心頭。一個孕育中的生命,就那樣被我遺棄了,真對不起!我有點內疚,希望「他」的在天之靈,能原諒我的無情。現實有時是殘忍的,為了生存,我也只好如此選擇。

其它病床邊,都有人陪護,就我的空空蕩蕩。想起阿蘭住院時,我們姐妹和她談笑的情景,有親人和朋友陪伴,也許能減輕一些病痛吧?我想,女人的身體,除了親密的男人看到過,還有就是醫生了。男人對我的身體充滿好奇,而醫生給我手術時是無動於衷的。聽說有的醫院,婦產科也有男醫生,那倒有趣,要是我,願意讓男醫生為我診療,也許相互有神秘感,才會有職業神聖感吧?要是熟視無睹了,可能會失去工作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