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英傑現在真的越來越喜歡林青青,覺得她特別可愛。她很性情化,比如她很容易動感情,容易哭。但她不戀哭。在她哭的時候,你勸她幾句,她就能很溫順地停止。這讓他很喜歡。一般的女人身上世俗的東西太多了,而她卻很少。
她身上有一些很單純的東西。
他被她迷住了。
他覺得她遠比漆曉軍要可愛,要迷人。他和漆曉軍之間已經是很淡漠了。他發現,現在他們只剩下那種「關系」了,法律上的「關系」,而不是別的什麼。是義務,是責任,但沒了愛。
但趙英傑並沒有忘記家庭。
他感覺自己被嚴重地撕裂。
在家裏,他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這時候,情人是要遠遠隱去的,不存在。而事實上那又是真實的客觀存在。堵在心裏,橫亙在心裏,非常堅硬。由此產生的那種背叛感,揮之不去。而在情人面前,他卻又是沒有家庭,沒有妻子,沒有孩子的。
趙英傑是想斷的。這算是他嚴重的出軌事件,在此之前,他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曆。面對妻子和孩子,他就想斷,可一旦離開了家庭那個環境,他的內疚感就少了許多,而又格外地思念起林青青來。是的,林青青的一顰一笑,都讓他覺得動心。絲絲的甜蜜,若幹的溫馨,她的一切,都顯得與漆曉軍不同。他在心裏把這兩個女人做過比較,毫無疑問,林青青更讓他動心。然而,漆曉軍的位置卻又是不可動搖的。另一方面,他感覺也沒法向林青青開口提出了斷。做為情人,他感覺她是無可挑剔的。
關於婚外情,趙英傑聽到的和見過的太多。男女雙方,各有所求。但他感覺林青青是真的好。林青青對他是付出真情的。她對他很用心,而且用的心很細。他想送她禮物,她卻從不接受。她要的是一種純粹的關系,而不附帶物質或金錢需求。「只要你心裏有我就行了,」她說。
趙英傑有一次請林青青吃飯,在海悅大酒店。是一個中午。那是他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公共場合。當他們坐下後,卻總感覺有人在看他們。事實上他們也清楚,那完全是心理作用。可以說,那一次他們沒有體會到多少浪漫和愉快。總擔心有人會發現他們,分神了。「看來我們只能悄悄地好,命啊。」她笑著說。趙英傑也笑,感覺他們太小心了。打那以後,她就再不肯接受他的吃請了,說還是要注意影響,被人看到了不好。他覺得也是。不僅是他,也是她。她的丈夫好妒忌。
林青青有一次和他見面時,臉上有一塊明顯的瘀痕。
「這是怎麼了?」
她說:「沒什麼。」
他不信。好端端的,臉上不應該有傷的。他相信她和她的丈夫一定發生了矛盾,而她的丈夫動了粗。看來,她真的很不幸。他為什麼要動粗呢?希望不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關系。在這方面,他們一直做得很好。他從來不在下班時間打她的電話,她也不往他家裏打電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否則,他真的要內疚了。一直到事情過後的一個多月,她才告訴他,臉上的傷,的確是她丈夫打的。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他有天晚上回家晚了,她說了他兩句,他就火了,爭執了,他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就摔倒了。臉磕在了冰箱上。而事後,她在床上一直哭,他卻像沒事一樣,繼續睡,連半句安慰道歉的話都沒有。
趙英傑聽得心裏涼涼的。在他看來,這實在是太難理解了。對一般的男人來說,林青青可以算是相當的漂亮。身材窈窕,而且面容嬌好。她是那種開始看上去並不怎麼引人注意,但卻是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有味的那種。尤其是細看她的那張臉,精致極了,非常的幹淨。她的發際線,非常清晰,眉毛也非常地整齊,就像是修過一樣。臉上的皮膚也特別光潔,就像是瓷面一樣。面對這樣的女性,怎麼能下得了手?
「他整天就知道玩,下了班很少直接回家。不是去打牌,就是喝酒。」她說。年輕,貪玩,也是正常的,趙英傑想。同時,也是和他職業有關,大概。她的丈夫是在一家保險公司工作,收入高,掙的錢是她的兩倍還多。當然,社交廣,朋友多,也總還是要顧家。林青青說他男男女女的朋友非常多,掙的錢也從來不給家裏。「他整個沒有家庭觀念的。」她說,「在他的心裏,我像不存在一樣。」
林青青說,過去戀愛的時候,他是瘋狂地追她。那時候她並不想理他,可是他常常騎著摩托車堵她,涎皮賴臉。有時在她上班的路上,有時則在她回家的時候。他非逼她答應,否則不依不饒。甚至,有兩次追到了她的單位去。很多人都對她說,他這樣追她,以後一定會對她好的。事實上,那時候她已經在談一個男朋友,當然接觸時間不長。從感情上來說,她更傾向於當時戀愛的那個小夥子。那個小夥子的條件一般,是外地人,老家在農村,大學畢業後留在這個城市。但他有事業心,上進,要強,對她也好。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他比她現在的這個丈夫要強。
趙英傑不知道,那天中午林青青給他送東西的時候,在商場裏,正好看到了她過去的男友。他變得讓她不敢相認了。原來他是一個精瘦精瘦的小夥子,現在也發福了。他也早結婚了,並且有了一個男孩,三歲多一點。看得出,他過得非常不錯,很優越。他告訴林青青,他現在正在讀博。
「你是不是現在當官了?」她問他。
從他的外形上,她就能推斷他一定是當了領導了。人比過去白了,也胖了。過去那種身上的鄉土氣全然沒有了,完全是個城裏人的派頭,而且很有優越感。一個人如果不是地位起了變化,他是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氣質的。
他笑笑,說:「什麼官?就是小小的處長。」
誰都能感覺到,那樣的謙虛裏其實還是有著許多的得意的。
林青青知道,在他所在的那個部門,他所在的那個處,應該算是非常好的一個處,很有權力。而且,看得出來,他那樣年輕,以後還會有很大的上升空間。她並不羨慕他當官,而且羨慕他有事業心。她當時看到他的時候,看到他正在買一只進口女表。他告訴她,過兩天是他妻子的生日,他要把這表當成禮物送給她。
那是一只價格不菲的進口女表。
林青青腕上的表也非常好,可能是她們區機關女同志裏最好的一塊。她羨慕的是他對他妻子的關愛。在去趙英傑住地的路上,她心裏真的生發了許多的感慨。錯!錯!錯!當時的一念之錯,帶來了終生之錯!
當趙英傑再次摟住她的時候,她心理的防線早已經垮了。她很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她並不是願意**——甚至可以說,在此之前,她並不喜歡**。婚後,她並沒有從**中享愛到多少快樂——而是願意通過這樣的行為來作踐自己。是的,作踐!她要通過這樣的行為,來在心裏懲罰自己。何況,趙英傑真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男人。
他和他丈夫完全不同。
趙英傑的那些體貼,讓她從心裏得到一種感動。
「他開始的時候對你好嗎?」趙英傑問。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什麼叫好?就算那是一種好,也是過眼煙雲,林青青想。好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男人一旦得到你以後,他就不再寶貝了。這一點,在她丈夫身上表現得特別明顯。結婚的第三個月,他們就有了第一次爭吵,他還動手打了她。她當時心真的都快碎了。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變得那樣,像是和過去換了一個人。
趙英傑對林青青,就又多了一份愛憐。他覺得她真的蠻不幸的。事實上,所有認識她的人,也都在心裏同情她。但是,這種同情卻誰也不能在表面上說出來。大家只能放在心裏。林青青平時也找不到什麼人可以傾訴。她能說給誰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