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紀柔荑的目光飄到很遠的地方,聲音低低:「不要讓我死掉。 」 風寄晚一愕,這個條件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答應我,不要讓我死掉。 」紀柔荑把目光收回來,神情恢複了淡漠,像在經曆了這一系列心理掙紮後。 靜水又複無波。 「我只有這麼一個條件。 」 久久,風寄晚回答:「好。 」 第2章 如果不報父仇,會怎樣? 當紀柔荑跪在父親的靈堂面前時,心中所想的盡是這個問題:正月剛過,梅樹枝頭的冬雪仍厚,東風自房門棉簾的縫隙中陰陰地吹進來,沁入骨髓的寒冷。 跪得久了,膝關節都已麻木,竟感覺不到酸楚,只有眼睛,被東風一吹,再被供案上的香火一熏,生生地疼。 但仍舊是沒有眼淚。 自從父親入獄,到屍體被送回來。 下葬,這過程中一滴淚都沒有。 人們起先說她夠堅強,後來見她態度淡漠得不像話,又偷偷議論她是不是天性涼薄。 總之在眾人眼中,父親出了這樣的事,做女兒的該暈倒,該哭得死去活來,該精神崩潰意志消沉茶飯不思才符合常理。 可她沒有。 她依舊每天晨起彈她的古箏,然後到書房練字,午飯後去燕子湖散步,再返家小憩個把時辰,到了黃昏時分,例行公事地到靈堂內燒三炷香,就算完成了祭拜的義務。 從頭到尾,不見一絲憂傷。 只有淡漠,凝結住的一種沉靜,面無表情是她永遠的表情;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一次她跪了良久,爐內的香換了三次,第三次起來插香時,一個老媽子急匆匆地從外頭跑了進來,「小姐小姐不好啦,那周家娘子非要見你。 我說了你在祭拜老爺。 誰也不得打攪,可怎麼也攔不住……」 話未說完,一個年輕的婦人已經搶著進來,用力擺脫老媽子的攔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紀小姐,我求求你。 你行行好,不要讓我們家阿顯去送死啊!」 她背對著那婦人,慢慢地把香插到爐中,煙霧縈繞,她的臉模糊不清。 婦人繼續哭道:「紀小姐,我們家阿顯只是個窮書生,什麼都不會,什麼忙都幫不上的!他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要侍奉,還得照顧我和剛剛七個月大的孩子,他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可就都沒法活了……紀小姐我求求你,你去勸勸阿顯吧,那個不要命的攛掇了一幫同窗跑陸府鬧事去了,說不為紀先生討還公道就不回來……」 風從敞開的大門吹進來。 兩旁的蠟燭「嘶」的熄滅,反而那三炷香被吹得更紅,陰暗中望過去,像心在灼燒:「紀小姐。 我知道不該阻止阿顯,畢竟紀先生是他的恩師,恩師含冤屈死,做弟子的為他報仇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對方是陸府啊,有錢有勢的人家,我們小老百姓怎麼招惹得起?阿顯這樣去鬧,肯定會出事……我們全家人可怎麼辦好……」婦人越哭越大聲,幾乎可稱得上肝腸欲斷。 而她只是靜靜地站著,全無反應。 一旁的老媽子邊拭淚邊走近她。 低聲說:「小姐,不管如何,先請周家娘子起來吧。 」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將蠟燭重新點燃,燭光映亮了她的容顏,皮膚素白,黑眸深深,這麼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卻足絕世的美麗。 「小姐……」老媽子的聲音裏已經帶上說情的意味。 「起來吧。 」輕輕三個字逸出薄薄的唇角,那婦人聽了卻如獲大赦,當即抬頭驚喜道:「紀小姐,你會親自出面去勸阿顯回來嗎?」 「奶媽,去備轎子,我這就去陸府。 」 老媽子看看她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婦人,轉身照辦去了。 婦人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紀小姐,謝謝你!謝謝你!」一定神看見了她冷若冰霜的臉,心中一驚,雙手不禁松了開去。 紀柔荑回眸望向父親的牌位,繼續想著她剛才在思考的問題——如果不報父仇。 會怎樣? 仇恨,仇恨,這世間哪來那麼多的因果報應?那就不報罷…… 唇角輕勾,笑了一笑,笑,微笑,冷笑,和嘲笑。 ☆☆☆☆☆☆ 轎子出了春秋書院,沿著人群熙攘的街道急行,跟著轎邊的周家娘子仍嫌不夠快,一路催促。 紀柔荑坐在轎中,透過紗簾的起伏可見街上的場景,每個人都穿著新衣,依舊殘留著過年時的熱鬧氣息。 瞧。 時間其實過得並不快,而周圍的一切也沒有什麼不同,每個人都在繼續著自己的生活,春秋書院的命運,和它主人的遭遇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改變。 就像一朵花,為風雨催折,謝了,碎去,而世界依舊運轉。 那麼地呢,她是不是也可以不改變?紀柔莢攤開自己的手,手心上掌紋細膩,縱橫條條,大家都說那上面隱含著人一生的命運,她雖然看不出來,但卻很清楚。 有些東西絕對已經變化,再也恢複不到從前的模樣。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魔幻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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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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