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伸手去接,仿佛根本不在乎這舉世名琴。 只是任由沉重的琴身壓在他的胸膛。 我看著漁歌,他看著我。 這一刻,我忽然厭恨起他這雙美麗的眼睛。 我快速地起身,再不解釋,匆匆地摔門而去。 第五章 那一夜,我睡得十分不安穩。 總留著點精神,注意著外面走動的聲音,同時又因為白天的驚嚇,心裏不由有些疲倦。 就這麼半睡半醒之間,隱隱做著模糊的夢。 夢裏我彈著絕世的好琴,對著一襲白衣的男子溫婉地說著什麼。 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感到他無限溫暖的目光,和極盡寵溺的微笑。 而一轉眼間,眼前一片鋪天蓋地的鮮紅。 走廊裏猛地傳來我期待已久的腳步聲。 肌肉緊繃,我猛地打挺起身,推開門,尾隨著腳步聲的主人,離開了客棧。 仍是清晨。 蝶穀白霧。 沉重的霧氣仿佛無形的手,帶著凝滯的濕意,向我壓來。 我幾乎無法喘息。 四周無止境的白色,仿佛夢中人純潔無瑕的長衫。 而他溫潤的笑意,化為了一個無法忘卻的印象,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腦海裏。 似乎從未見過他,又似乎他如此熟悉。 我跟著砂磬。 他耀眼的頭發好像一簇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大霧裏指點著我的方向。 但他畢竟是頂尖高手,走步宛若行雲流水。 而我在後面,也顧不上隱藏真氣,用上了吃奶的勁兒拼命地咬著他的身影。 而隨著我們的深入,白霧的加濃,他仿佛更加得心應手,身形反而更快了起來。 我這三腳貓的功夫,終究是堅持不了多久。 沒過一炷香的功夫,我就被他甩出去好遠。 但這時丟了方向,我就絕無生還之理。 我拼命運氣提速,但是還是被腳下的藤蔓絆倒,狠狠地摔落了下去。 蝶穀的藤蔓糾錯、粗大、複雜。 與樹緊緊相盤,指向天空。 茂密的樹葉遮擋陽光,錯綜的藤蔓迷亂路跡。 白霧久久不散,蝶穀,擅入者必死。 我焦急地抬頭。 砂磬早已不知去向。 他的內力深厚,氣也很強。 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正在沿著某個方向漸漸遠去。 四周驟然格外安靜。 我伸出手,白霧中幾乎見不到自己的手指。 雖然心裏早有覺悟,但是說一點都不怕,卻是不可能的。 砂磬清晨入穀,只因穀中布著極音精妙的迷陣。 傳說中此陣以極音的氣為基,由無數多邊形組成。 就算是四周毫無遮掩、日光直射的平地,入者都有可能在裏面怎樣也繞不出來。 何況現在這樣藤蔓四生、大霧彌天的恐怖景象。 砂磬必然是算好,在正午大霧稍褪的時候,他到達陣的中心,在那短短的一個時辰內解開最終的障礙,進入蝶穀的心髒。 而我,只能呆在這裏,等霧散開的那一個時辰,拼命看看自己有沒有機會能夠逃出生天。 四周安靜得好像要死去一般。 我已經連砂磬的氣都感覺不到了。 我抱住膝蓋,閉上了眼睛。 原本是寒冷的霧,似乎變得溫暖起來了。 我想起了我小的時候。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了我的家,想起了和我一起青梅竹馬的小崖。 我們一起在院子裏,院子裏種滿了粉色的桃花,微風吹過,桃花散落在眼前如鏡般碧綠的翠湖,天空似乎下起了粉紅色的雪。 湖邊有座小亭,父親將它命名為悠然居,我和小崖則叫它微涼天涯。 我們坐在亭子裏,我彈著琴,小崖在我旁邊。 或者是靜靜地看著我,或者是慢慢地寫他的字,或者悠然地舞著他的劍。 那時我才不過 十三 四歲的年紀,但我相信,我有一天會嫁給小崖。 我們繼續坐在微涼天涯,他舞他的劍,我撥我的琴。 然而永遠無法忘記,五年前的那個恐怖的夏夜。 魔鬼闖入了這片純淨的地方!魔鬼都穿著黑色的衣服,佩戴著綠色的玉。 他們是那樣的高手,手裏一把看起來那樣細的劍,竟然如此輕松地就殺死了公爵府的衛士,殺死了我久經沙場的父親,我弱不禁風的母親。 還在繈褓裏的弟弟被他們拉出來挑在劍上,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愣在那裏,一動也動不了。 正巧在我家的小崖,拿起他的劍拼命地保護著被這些魔鬼攻擊的我。 但是小崖那麼脆弱,他們將劍刺入了他的身體,他們將他的屍體踢起,扔到了翠湖裏。 水花伴隨著血水飛濺進空氣裏。 為首的魔鬼出來了。 他帶著金色的面具,手裏細長的劍閃耀著冰冷的光芒。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 我的周圍是一片黑暗,我手裏只有一把脆弱的琴。 但是, 我想殺了他,我要殺了他!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 我抽起小崖掉落在我身邊的劍,我用盡全力,沖向他……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我一定要殺死你!我要殺了你!」 「小涼!睜開眼睛!」 誰在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肩膀,叫著我的名字試著將我從惡夢裏喚醒。 但是我無法從惡夢裏醒來了,我永遠都無法醒來了。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魔幻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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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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