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輕拍她的背,哄道:「別哭,別哭,再哭就成了個淚人兒,到時還有誰敢娶你?」他自個兒因說出這些話而有些臉紅了呢!
他生來就是嚴肅多於幽默的人,哪知今日一遇上銀兔兒,那些陌生情感皆要重頭再試一次。遇上她,該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你嚤昀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會死呢!」一回想起事情的經過,她不免打起哆嗦,直往他懷裏鑽,倒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之事,只想抱著他、貼著他,感受他的存在,她才敢相信他仍是活著的。
展無極自然是享受這軟玉溫香,沒道理不享的嘛,但一思及那場爆炸,不禁眼一沈,道:「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想搶金鑰匙,才使計用火藥想炸死我。」幸而銀兔兒當時未跟著他,否則現下豈不遭波及?
銀兔兒用他的衣衫胡亂抹去眼淚,好奇的抬起頭,問道:「他搶去了嗎?」既然他生命已無大礙,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自然又冒起那大過旺盛的好奇之心。展無極笑容極淡,想起那跟了他十年的金鑰匙,道:「既然尋不到金鎖,那金鑰匙對我也是無用。當時,只能在掌櫃與那金鑰匙擇一,若是你,你會選擇哪個?」
銀兔兒認真地想了想,皺皺小鼻,甜笑道:「兩個都要。我既要掌櫃活著,也要那金鑰匙。」
展無極對於她的答案只有搖頭的分,他苦笑地輕點她小巧的鼻子,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救得了掌櫃,搶不回金鑰匙,若執著於金鑰匙,卻也白白失了一條人命。」銀兔兒吐吐舌,笑道:「誰說搶不回金鑰匙的!我會救那掌櫃的,事後再搶回金鑰匙。」
「那人你我皆不識得。」
「不識得那又如何?我問你,你若是那人,搶了人家的金鑰匙,會有何目的?」「自然是要解開金鎖之謎,但金鎖下落至今未明……」
銀兔兒的小臉得意極了。
「那就是了。倘若一日有人發出風聲,說那金鎖已找到,而你已有了金鑰匙,你會怎麼做?」
展無極聞言,不覺恍悟,大笑出聲,又因扯動背部的傷,眉頭一皺,苦笑道:「好個銀兔兒!可你想過沒,為引來那搶去金鑰匙的人而設下這陷阱,難道不怕引來其他覬覦金鎖之人?」
「那正好!乾脆來個一網打盡,免得夜長夢長,無極大叔,你說是不是?」銀兔兒的眼珠子俏皮一轉,掩嘴偷笑起來。
「你笑些什麼?」展無極愛瞧她的笑容,天真無邪卻又女兒嬌態畢露,好似正含苞待放的花兒,讓人瞧不生厭,就想獨自珍藏起來。
「我笑──你慘了。」她指著桌上那碗苦藥,笑嘻嘻道:「這是先前大夫吩咐,病人清醒後定要喝下去的;若是嫌苦不喝,那就由大夫的助手捏他鼻子,灌下去嘍!你說,你要前者呢?還是後者?」嬌俏的小臉閃著期待。
展無極目不轉睛的瞧著她的笑顏,柔聲笑道:「我可沒瞧見大夫的助手。」
「有啊!有啊!就是我銀兔兒。」銀兔兒瞧他沒答覆,笑得可開心了,連忙要爬下床拿藥湯灌他,忽地聽見外頭有聲音──「憑什麼我不能進去?」
完了,那不是大嫂的聲音嗎?銀兔兒這才想起在爆炸現場,也有大嫂迎姬在,那時她沒空理她,只顧著救展無極;當時,大嫂沒阻止她救人,如今──如今是清算大統帳的時候了。
「完了,完了,這回輪我慘了。」銀兔兒慌慌張張的又爬回他的身邊,道:「這回我不被罵死也會被打死。」她哭喪著一張小臉,爬進他的棉被裏,將自個兒裏得像肉棕似的,再露個小臉,警告他:「待會兒她進來,你可別告訴她,我在這裏唷!」說完,便連頭也縮進棉被裏。
展無極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從頭到尾看著她可笑的舉動,若有所思的對「那團肉棕」道:「在門外吆喝的是你的家人?」
「不然還會有誰?」悶悶的聲音傳來,充滿不滿。「說來說去還是你的不對。你若沒沖進那鋪子裏,我又豈會救你?不救你,又為何被她發現?現在可好,我定會被捉回去,先用家法壓我,再餓我個兩三頓,你說,錯是不是在你?」銀兔兒實在受不了躲在棉被裏,沒-會兒的功夫就呼吸困難,可還是得忍受住,萬一大嫂真闖進來怎麼辦?
展無極不會告密吧。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又將他看作夠義氣的同夥,他自然不該洩密才是吧?
「無極大叔,你可不能告訴她,我在這兒哦!」銀兔兒想想不妥,又露出個小臉警告他,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展無極微微一笑,拭了拭她發汗通紅的臉蛋,道:「我不,『說』,行了吧?」銀兔兒滿意地點點頭。虧她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沒發覺他語句中的漏洞,連忙又縮回棉被裏,將自個兒裏得密不通風的。
在那門外,展有容勸道:「無極未醒,你進去又何用?」
「他醒不醒關我何事?先前見那姓展的要死不活,我才讓小銀子照顧他,如今大夫既說他無大礙,孤男寡女就不該再共處-室,若是讓人知道了,銀兔兒還能嫁人嗎?」「碰」地一聲,門便被踹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自是那氣沖沖的白家大嫂李迎姬。她本是來興師問罪的,一瞧屋內只有展無極狀似悠閑的躺在床上,不覺一怔。半天前,她可是親眼見到那銀兔兒像跟屁蟲似的繞著大夫團團轉,又吩咐下人抓藥,又固執己見的非要握著他的手不放,像是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了似的。迫於無奈,她才讓這一男一女共處一室,而如今──屋內卻只有展無極。李迎姬冷笑一番,道:「銀兔兒不在也好,免得又生阻撓。展家公子,咱們閑話莫說,你強擄銀兔兒究竟是何用心?」
「閃下是誰?有權管銀兔兒的事嗎?」
展無極那沈穩不變檔˙度讓李迎姬激賞。她哪知銀兔兒正躲在棉被裏,悄悄地捏著他的大腿,好似在說──你還在那裏閑話家常,先把大嫂趕出去,不然我快憋死了。「在下李迎弟,是銀兔兒的……大哥。」
「你姓李,她姓白,怎會是大哥?」大腿又被捏了一下,展無極不禁失笑,好奇這丫頭究竟能忍到何時?
「我──我是白家收養的螟蛉兒,先父既死,我恢復本姓有何不可?」迎姬細細打量他的人,忽地痛下決心道:「你是商人?」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