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泉蓮吟低低歎了口氣,為自己交友的眼光感到懷疑。
輕撫著女兒又直又亮的烏黑柔發,她沉浸於苦澀的回憶中,太多人想探知娃娃的父親是誰;從當初幫助她植入胚胎的岡田櫻子,到提供她麻醉針的湯森·吉勃特,再到父母,以及研究所的同事。
未婚媽媽不是太詭異的情況,但她的動機、她的想法,以及她尚年輕得連男人也不曾接觸過,在在都使認識她的人狐疑她執意制造生命的原因。
這是她決意獨自收藏的回憶,唯一有資格知道的人是小丹芙,不過也得等到她長到十八歲,成人了,她才會告知;在那之前,都是她專有的。連「他」也不能知道。
但…心中偶然湧現的失落,又代表了什麼?
「一個人」的戀情既是自己選的,就沒有喊寂寞的權利。
這個選擇決定了她必須獨自走完一條孤單的路。
那麼,心中的若有所盼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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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聚集了全美國頂尖科學家的宴會,每一個人的學曆頭銜全加起來足以填滿太平洋。
他會在受邀約的行列,不僅收邀請卡的門從疑惑,連他自己也感到突兀好笑。他是個律師,在身份上;對這票只知孜孜不倦研究科技的單純高知識份子而言,他簡直是聲名狼藉的人物了,成天與罪惡打交道。
東方磊並不打算上去飯店的二樓加入那一大票專業人才,他只能留在一樓的大廳,盤桓在接待處的小廳。如鷹般的利眸,一一掃視陸續而來的客人。
很難說今天晚上前來會有什麼收獲,太輕易取得的情報都是值得懷疑的;尤其提供情報的人是沈拓宇那家夥。結過婚的男人都有些昏庸傾向;「婚」者,被女人弄「昏頭」也,偉大的中國老祖先。
昏了頭的男人當然也會設計別的男人也去昏頭一番;無疑的,那正是沈拓宇的目的。
沈拓宇所暗示的線索皆是妙齡女子,東方磊要不那麼想都很困難。實在是近四十年來他絕少在工作之外的時間去參與不必要的聚會,在他少有的空閑時刻,他去征服喜瑪拉雅山、富士山…凡是著名的山景名勝、山光水色都是他計畫會去的地方。
而他今天之所以會來,連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些請帖每年都會寄到他的事務所,而他也一律不參加的,但,今天卻例外了!可能是…寂寞吧!也或者一時心血來潮。
他的最佳敵人雷煌在美國失蹤兩年了,根據可靠的消鍁他目前人在台灣;少了一個勁敵,再有挑戰性的工作都提不起人旺盛的興趣。再加上近來著實沒啥子玩的事件讓他全神貫注,所以在窮極無聊下,勉強相信沈拓宇的「線索」來此逛一圈。
老實說,真***無聊死人。
不消等到宴會正式開始,相信捱不了五分鐘他就會決定回公寓找旅遊手冊挑一個地方去度個十天半個月的假,來重拾自己一身的精神。
老了嗎?三十九歲的「高齡」已近不惑,雖嫉惡如仇的正義未滅,卻已有些倦了。
這樣的日子,會有改變的一天嗎?很難去幻想當他七十歲了,耳重目盲,抖著雙手握槍、蹣跚地去追逐恐怖份子,然後緝到壞人的原因不是他寶刀未老,而是壞人基於敬老尊賢的理由自動投降…老天…英雄的末路是狗熊,沒人能例外,真是可笑,不是嗎?
好了,夠了,他沒理由再在這邊沒意義地杵著不走,淨是想一些可笑的事。
東方磊擱下手中的威士忌,緩緩往門口走去。
「先生?」
不會是在叫他吧?
「先生,等一等!」
那個陌生的男中音急切地由遠而近向他前來。東方磊疑惑且不悅地擰眉轉過身。
「什麼事?」
迫人的氣勢使得男侍一時之間噤口不語,待回過神,他口氣含怒地道:「先生,你怎麼忍心棄自己的小阿不顧,就想一走了之?」
「小阿?」東方磊的濃眉糾結成一直線,反問著那位年輕卻不畏於他的男侍。現今世上,能這麼有勇氣的人不多了,是個不錯的男孩,但愚笨!「我沒有孩子。」
「先生,你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這麼相似的面孔,您怎麼能一再否認你倆的血緣關系?」侍者氣憤地彎身抱起一名莫約五六歲的漂亮東方娃娃。不由分說地塞到東方磊的懷中:「看看她,在場憊有比你倆更相似的父女嗎?你要是再否認,我會報警處理的。」話完很神氣地轉身走了。
東方磊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侍者的態度問題,一逕兒地沉浸在自己無比的震驚當中,直直隊著懷中盈淚欲垂,也同時大張好奇雙眸回視他的女娃兒。
